经过昨晚激烈的战斗后，本就破败的大楼已经完全坍塌成了废墟。和制服配套的靴子踩在地上时还得小心，毕竟谁也不知道底下是否便是不稳的零件。

    当然，这对于花崎遥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一路轻巧地走到了正坐在废墟上的佐佐木异三郎身边。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钓竿，旁边放了一盒甜甜圈。而作为鱼饵的，则是被捆在钩子上的甜甜圈。

    他并不讶异花崎遥的到来，连头也没回：

    “早上好，花崎小姐。”

    “早上好，佐佐木先生。”

    花崎遥在他身边站定，片刻后今井信女从废墟中一跃而出，咬住了钩子上的甜甜圈。

    “今天是个好天气，您和我要等的人都来了。”

    在两人身后，又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远及近而来。花崎遥微微侧身，最先看到的是来人惹眼的紫色浴衣，然后才对上他的眼睛。高杉晋助的打扮同之前没什么差别，仍然是绷带缠了半张脸，一手拿了烟枪。听到花崎遥的话后，他低笑出声：

    “我倒是没想到花崎你还在等我。”

    她嗯了一声，转过身去：

    “毕竟有些事还要好好确认一下。”

    高杉挑眉：

    “是吗？我还以为我们上次的谈话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了……你和银时倒是处的挺好。”

    “话题跳跃的有点快吧。”

    花崎遥难得无语：

    “想要见他的话主动点就好了，两个好面子的人跟小孩子吵架一样谁也不肯先低头，你们真的27岁了吗？”

    “早就脱离小孩子吵架的范畴了。”

    高杉说：

    “你在这里等着我就是要像幼稚园老师那样劝我和他和好的吗？”

    “虽然确实是我希望达成的结果之一，但最主要的不是这个。”

    花崎遥摇了摇头：

    “说起来，上次的时候还算是被高杉你摆了一道呢。利用真选组内乱转移视线渗透到幕府内什么的，你和佐佐木先生或许也是那个时候起有联系的？但到底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会执着什么。”

    她抬起眼，冷静地看着高杉晋助：

    “至少我们有一个目标是相同的，那就是给松阳老师报仇。当然，那位前任将军难逃其咎，但其背后的天道众才是我们要面对的最重要的敌人。”

    高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哼笑一声：

    “和上次相比，你现在知道的确实更多了些。”

    “没办法，谁让你们各个都当谜语人还得让我自己费心思去查，要是能不那么别扭早点说清就好了。”

    花崎遥一摊手，想着自己前段时间忙得要死两头跑的生活，又有点想在心里惆怅地叹气。

    “还不够。”

    在沉默了片刻后，高杉摇了摇头，露在外面的碧色眼睛淡淡地看着她：

    “我还想看到你们更多的成果。”

    “更正一点，能达成共识的话再好不过，但各干各的也不是不行。”

    花崎遥眯起了眼睛：

    “至少我们必须是完全平等的合作身份。”

    她转眼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佐佐木异三郎：

    “那么佐佐木先生怎么说呢？虽然事情多做一点保险是好事，可两手抓总是比较困难的。”

    异三郎无言，他也确实在衡量着鬼兵队与以花崎仓为首的一众势力。一时间，这片空间陷入了安静的有些过分了的氛围里，花崎遥和高杉在等待着异三郎的回复，三人隐隐地僵持住了。

    而打破现状的，却是抱着甜甜圈慢慢走过来的今井信女。

    “在让异三郎做选择前，先听我说一些事吧。”

    信女看向花崎遥，

    “毕竟，我说过会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你的。”

    “既然是你们之间的选择，我就不奉陪了。”

    高杉转过身，作势就要走，却被信女叫住了：

    “等一下，你也是松阳的学生吧。”

    他顿住了脚步，侧过身，碧色的眸暗了下来：

    “我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松阳的名字。”

    信女没再对高杉说什么，而是望向佐佐木异三郎，对上男人晦暗的眼。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异三郎叹了口气；

    “真是的，小孩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啊。”

    花崎遥隐隐察觉到了今井信女将要说的会是能颠覆目前局势的情报，不禁下意识握紧了手，莫名希望坂田银时这时也能陪在旁边。和松阳有关的话，如果银时和桂都能在场就好了。

    信女没对异三郎的话有什么反应，见他没有强制要求自己禁言，便伸手撩起披着的长发，向花崎遥展示自己后脖颈上的标记：

    “我曾经隶属于奈落三羽，代号骸。在发生一些事后，我离开了奈落，成为了异三郎的副手。”

    “而十年前，我作为骸的时候曾在监狱里见过一个人，他的名字是吉田松阳。”

    高杉和花崎遥的神情都随着她的叙述有所变化，而下一刻，今井信女抛出了更加震撼的消息：

    “吉田松阳的另一个身份，是奈落的首领，虚。”

    “你的意思是，当时松阳作为首领竟然还在被手下的人追捕？”

    高杉眉眼沉沉，很直接地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没错。根据你们的情报，也已经知道了奈落的首领疑似阿尔塔那能源的产物了吧？这是真的，奈落传承的首领从古至今都只有一个人，但吉田松阳是特殊的，他可以算得上虚善意的那一面。”

    信女接着道：

    “长生不老会引来什么？普通人的畏惧，当权者的觊觎。虚就是这么活过来的。总之他稳定地担任了暗中杀手的身份，为权贵去除绊脚石。本来一直都会是这样，直到吉田松阳的出现。”

    “他不愿意再继续为幕府效力的暗杀工作，开始思考拯救天下的办法，于是逃离了奈落，跑去乡下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私塾教师——后面的事，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花崎遥觉得大脑有些疼痛，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像是碎片一样无法抓住。她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又道：

    “那松阳老师他还活着吗？”

    “不，”

    今井信女摇头：

    “吉田松阳死了，但虚再次复活。现在那具身体里有着先前所有的记忆，但他并不是你们认识的松阳。”

    听到虚诞生自阿尔塔那的时候高杉就没再做声。他抱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信女说完有一会儿后才重新抬眼：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情报告诉我们？”

    信女默然：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十年前，狱中的吉田松阳也教了我些东西吧。”

    “那么信女，你之所以专门跟我们提奈落和虚，是因为……”

    花崎遥询问道。

    “现在的奈落和以前不同，在虚回归后，有了许多暗中的动作。现在的奈落或许明面上还能算是天道众的代言人，可背后的举动就不好说了。我虽然察觉到虚有自己的谋划，却也不完全清楚，或许这点只有胧才知道吧。”

    信女看向花崎遥：

    “就是你认识的那位胧。”

    花崎遥不由得苦笑，只觉得事情愈发复杂了起来。但毫无疑问，今井信女提供的情报都是至关重要的信息。他们得知了虚果真诞生自地球的阿尔塔那能源，还知道松阳的真实身份，知晓了奈落不同以往的动作。此时，虚的目的又摆在了眼前。

    他想做什么？

    花崎遥敛眸思考，许是见她太入神，在旁边倾听了很久的佐佐木异三郎久违地开了口：

    “不论怎么说，各位都别忘记我们现在首要的目标是什么。”

    他站起身，将钓竿收好，再把边上摆着的一盒甜甜圈都塞到今井信女的怀里，

    “至少我现在不觉得我们三方的计划在现阶段有什么冲突的地方，高杉阁下也有自己的打算吧。嗯，前端日子听说鬼兵队可是在宇宙里大闹了一场，还和春雨现任的都督结盟了啊。看来，我们彼此之间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异三郎看了看又开始吃甜甜圈的信女：

    “与其让我现在做出选择，不如保持着三方平衡的状态如何？嘛，也算是制衡了，这样大家都能放得下心来吧。”

    “无所谓。”

    现在高杉是真的打算走了。他来时很快，走的时候同样如此：

    “距离彻底洗牌尚有一段时间，你们就好好准备吧。”

    花崎遥没有拦他，目送高杉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朝着异三郎和信女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方才男人的提议。这么重要的情报她肯定不能一个人瞒着，得赶紧去和哥哥商量一下。并且，既然涉及到了松阳老师，那么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也有权利知道。

    她想起坂田银时，心情莫名又沉重下来。他是当年亲手砍下恩师脑袋的人，如果得知了吉田松阳原本是奈落首领的身份，又会想些什么呢？虽然信女说松阳已经死了，可他同样是虚的一面，或许可以用不同人格来形容他们。

    倘若那位虚在谋划不好的事的话，就意味着他们早晚得与其对立。花崎遥开始不想让坂田银时见到虚了，这对他是否太过残忍。

    算了，这都是之后才要着重考虑的事，现在还是先把德川定定拉下台更重要。花崎遥忍不住叹气，而后又觉得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实在有些多了。

    找哥哥汇报下新情报，再处理一下真选组那边的后续情况，当然，和松平老爹也要说好。银时应该还在真选组待着，为了他的安全还是多待几天比较好，也算是转移上边的注意。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将这一片废墟照的敞亮。花崎遥走出一段路，回首再望时，发现佐佐木异三郎和今井信女仍然留在那片废墟上，似乎在说着话。男人眉眼平和，被金色的阳光一照显出些难以言喻的温柔。

    长发少女仰头听他说话，有风吹过她的身侧，带起零散的碎发。

    花崎遥定睛看了片刻，又笑了。

    他们也是家人吧，虽然之后要面对的仍然很复杂，可大家齐心协力，总归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