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病发，走玻璃栈道的计划只能搁置，几人买了缆车票，准备直接下山。
夏至是被顾允和白露扶上缆车的，目光很呆滞，口中喃喃念着，季落泉从她身边走过时听得很模糊，但可以辨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遍遍的“为什么”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问她自己。
这次林初安和白露一起，苏语坐在了季落泉旁边，季落泉和熟的人都没什么话，不要说今天才认识的人了。
“那个……”
苏语的声音突然响起，季落泉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找自己说话，转头又平复了情绪，声音淡淡的：“怎么了？”
苏语看着她，有些挣扎，但说了出来：“你小时侯是不是叫季苏落泉？”
季落泉一愣，忽然意识到苏语这个名字虽然常见但她还是有更清晰的印象的。
她的大舅舅——苏沫大哥有个女儿，她表姐，好像是叫苏语来着。
小时侯见过，可惜她也认不出来。
“嗯。语姐姐。”她小时侯和苏语见面是这么喊的。
“啊，那个，我开始没认出你，不好意思啊，”苏语挠头，“我只是觉得落泉很巧，然后越看你眼睛越像。”
“认不出很正常。”
“确实，上次见你你才十岁呢，”苏语语气放缓，“也很久没见了，我爸爸他……呃，很想你。”
“代我向大舅舅问好。”季落泉目光看向山间，不再看她。
这小丫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难办。苏语无奈，但语气放得很轻：“你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个饭……”
“不了，”季落泉打断得很直接，“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摘口罩，我毕竟是个丑八怪。”
苏语一下哑了。
这句话是当年他爸在大年初一家里吃饭的时候喝醉了和季明吵起来，指着季苏落泉鼻子骂的，她听得很清楚。
而且，别人……
她斟酌一下语句：“我爸他喝醉了就会乱说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介意，但和我没关系。”季落泉冷声道，“我是季落泉，和苏没任何关系，最多之前有，现在一点不剩。”
苏语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话，表姐妹间静得出奇。
季落泉很少有这种强硬态度，基本仅限苏家。
十岁那年过年的时候，季明想让他们来给季落泉过十岁生日，结果苏语她爸指着季明鼻子让他滚，还骂了季落泉，一酒瓶砸在了季明头上，之后季明就给她改了名，再也没去过苏家。
季落泉对这个大舅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唯一清晰的就是对方指着她鼻子骂丑八怪和他一酒瓶打在季明头上的场景。
季明头上滴下来的血是带着碎玻璃的，热热的。
那份感觉她现在都清晰。
外公外婆还有小阿姨都来接过她，甚至强行拽过，都得到了统一的回复。
想让她回去，不可能！她这辈子别说苏家，就是跟苏沫，都没任何关系。
都说小孩子能化解两家的矛盾，可她这个小孩子，从小到大都很难办，从小到大都比大人还记仇。
两人静了好一会，在缆车快结束时苏语轻声道：“我问你一个个人问题，你是林初安新的女朋友吗？”
季落泉看向她，发现她的目光很复杂，既有关心，也有嫉妒，更多的是紧张。
她向来觉得她很难读懂别人，此时却看得分明。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你和他一样。”
苏语一下抬头，死死盯住季落泉，对方那双圆眼睛弯了起来，少有地笑了起来。
挡住下半张脸眼睛就清楚了起来，透过镜片，苏语看见了季落泉眼中的讥讽。
抓紧扶手的手更紧了，她一下别过头，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季落泉还真是一点没变，和小时侯一样的安静，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惹人讨厌。
两人氛围太僵，林初安一眼就看了出来，戳戳苏语，小声问：“怎么了？”
苏语本就被季落泉气得不轻，看见他更生气了，季落泉还摆出一副上山前呆呆的模样，她更难受了，一下推开他：“问你带来的小鬼去！”
季落泉眼神更无辜了。
林初安一时也拿不准，也不知道季落泉这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人能怎么惹到苏语，想着先哄下苏语，拍拍她：“好了，她还小嘛，你别跟小孩……”
话还没说完，袖子忽然被拉了拉，林初安扭头，对上季落泉圆圆的大眼睛，一下愣住了。
季落泉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就是现在和她关系稍微好了一点林初安也不敢随便碰她，更不说季落泉主动接触了。此时少女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两下，脸凑得很近，连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回去想跟你一车。”季落泉声音很好听，唱歌的时候很清澈，像她的名字一样叮叮咚咚的和泉水似的，说话声音很小，语气也冷，只有一些犹豫的语气词和尾音才会软下来。现在泉水音夹了起来，糯糯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尾音也拖得更长，声音还放大了，明摆着是想让人听见。
苏语又是怎么惹到季落泉的？好像还跟他有关……
林初安很懵，但反应很快，这可是季落泉少有地放下脸面撒娇，要是不及时得不到回应估计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他依旧是抬手虚虚地摸了她的头：“好啊，那我让白露和顾允她们一起。”
他注意到季落泉微微垫了下脚，让他的手真的触到了她的头，林初安一怔，余光看了眼苏语，她被气得一脸无语，又带点震惊和荒谬。
季落泉允许他的摸头行为了。
虽然有赌气的成分……
苏语这么生气倒是常见，她一直是气鼓鼓的，季落泉这样可就是反常了，她什么时候这么明显气过人，而且还是明摆着对苏语的。
林初安知道苏语喜欢自己，不过他也是装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点破也不接受，必要时浇她一盆冷水让她清楚意识到她喜欢的是哪种人。
季落泉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拿他来气苏语？
苏语到底怎么惹季落泉让她把自己搭进去报复啊？！
林初安心里很震惊。
面上没变。
苏语也气，气得都觉得好笑，转身就走。
几人走上了回家路，除了季落泉和白露换了位置其他没变。
林阳光上车抱怨：“好不容易来玩还玩不全。”
林初安正在固定手机：“你要想玩全下次我带你来不就行了。”
“呸，谁要和你一起。”林阳光啐了一声，头靠到窗户上。
沈冰寒小声说：“我也想。”
林阳光一下揽住他的肩：“那下次我俩一起来，不要这狗东西。”
林初安冷哼一声，没说话。
季落泉倚在车门上，感受到车子的震动，目光看向外面。
林初安戴上蓝牙耳机：“好了，出发吧，抓稳呐。”
哧——
熄火了……
林初安回忆一下，手在手刹和钥匙上挣扎。
沈冰寒轻声：“离合器踩到底，先挂空挡，再启动。我爸是这么弄的。”
“我服了！你驾照学了个什么啊！”在林阳光的咆哮中，车子重新启动，这次林初安展示了驾校成果，林阳光骂的时候猛踩一下刹车。
“啊！”
这是林阳光头撞上座椅惨叫的声音。
“嘶……”
这是季落泉头砸在窗户上忍痛发出的声音。
“抱歉，我感觉速度快了就踩了下刹车。”
季落泉捂着头，怀疑自己可能做不到完整地回不去了。
好在开在路上还是稳了下来，林初安记忆也逐渐回笼，平稳地开着。
“抱歉。”耳边忽然传来轻轻一声，是他熟悉的季落泉的声音。偏头看了眼，她依旧看着窗外，并没有看向他，那声轻轻的道歉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语语蛋糕店155******88：10"
语语蛋糕店155******88：8"】
林初安接上耳机去听，苏语的骂声传了过来。
“季落泉这破小孩你再拉过来我俩绝交！什么小鬼在那讲什么破话！讨厌死了！烦死了！”
“下次你再敢叫她过来你试试！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在那嘚瑟个头啊！”
看样子真气得不轻。
林初安找机会回了话。
【林：她怎么惹到你了？
语语蛋糕店155******88：我就是讨厌她！！！】
林初安无奈，轻声去哄：“好了，行，不带好不好。”
【语语蛋糕店155******88：……
语语蛋糕店155******88：带也没问题，我不跟小孩计较。】
林初安：……
姐姐，你倒是看看你前一句话啊……
苏语这家伙真是……
看来苏语还没那么生气，也不知道季落泉是怎么惹到她的。
林初安又看了看季落泉，闭着眼睛，眉头微皱，有些瘫坐的感觉，应该是累了。
算了，她看上去很累，也不是很高兴，和其他人除了白露之前认识顾允自来熟也没说几句话，应该也是不想玩的。
下次这种还是不叫她了，找其他可以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