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周五
“兔子学姐！啊，狗东西你也在啊。”顾允扑到了季落泉身上，撞得季落泉一个踉跄，又被顾允勾着肩稳住了身体，“在玩滑板啊？”
林初安把她的手扒了下来，无视顾允怨念的眼神：“现在是18点40，请问你能告诉我你们学校是不是正在晚自习？”
顾允一脸无所谓：“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林初安果断给了顾允一敲，下手重得多，“咚”的一声格外的响，明显也敲疼了，顾允叫了一声抬手就打：“我本来就不用上晚自习的！我和老头约好了的，只要每次全校月考过本科线他就不会管我的！”
反正她也只需要过线。
季落泉看着少女气鼓鼓的可爱模样，低头退了半步。
顾允真的是既天才又活泼又漂亮可爱，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是她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林初安挨了她几下，去按她的手：“夏至没陪你？”
顾允僵了一下，冷哼一声：“不准提她！”
“看来闹别扭了，什么时候准备分？”
“滚！谁要分了！”顾允炸毛了，又给他几拳，气鼓鼓的模样格外可爱，“就是她最近全忙着考试，都不陪我了，烦死了！”
林初安无奈，敲敲她的头：“不是你要进A大她才开始努力学的吗？你以为A大很好进吗？”
季落泉补充：“高考分数全省前20才能保证稳进。”如果夏至是高二高考想进A大的话，意味着她要用两年去拼和她同样聪明还比她努力的人的三年，而且据说这位小学神在高一其实不怎么学的，明显是高二确定要考A大才开始努力。
顾允是怎么做到拿那么多竞赛奖的？
顾允被劝了，但依旧不高兴：“早知道就不去了。”
林初安无奈摇头：“你难不成还想单纯依靠你的高考成绩进和夏至相同的学校？你理综和数学是好，你的英语和语文水平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上次月考你英语及格了？夏至是竞赛没你好，她一个英语140语文130够甩你多少？理科和数学简单正常难度的时候你俩差得了多少？她总分能甩你一百分开外吧！”
顾允更加气鼓鼓了。
看来是个偏科的理科天才啊。季落泉想道。
偏科对高考确实没什么好处，顾允还是那种明显偏到离谱的，好在她竞赛厉害。
顾允应该是平时考试数学理科有多难都能保证高分的人，这点确实优秀，在竞赛难题面前就很突出，但平时试卷排除一些缺德的出题老师一般不会难得过分，她和其他成绩好的就拉不开差距了，配上稀碎的语文和英语，她的总分应该还不如一些重点班的比较均衡的中游学生。
夏至属于正常学霸范畴，试卷难了她的分数肯定会掉，但其他人也跟着掉她就还是总分第一，她的学神称号的主要原因是她既谈恋爱又翘晚自习还染头发，明明学习时间比别人少成绩却依旧稳定的第一。
不过学神也开始努力了呢……
顾允明显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依旧气鼓鼓的，打了林初安两下：“你少来教育我！你自己都不学还来管我！你学籍都在，要是想高考都不用成人，直接回去学就行……唔唔唔！不zun（准）揉nian（脸）！”
季落泉看了看林初安，眼中困惑。
林初安看着她，解释道：“我之前出过点事，准备退学了，但班主任比较照顾我，给我办了休学，正好我有正当理由，所以一直到了现在，你们这学期刚开学还跟我说让我回去上学呢。”
季落泉：“你不准备回去吗？”
林初安少有的直接忽略了她，当作没听见她问题：“顾允，你要玩滑板吗？”
季落泉愣了愣神，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又想跑了……
“林哥！顾允儿！”
少年的声音传来，季落泉顺着声音看过去，看清来者后呼吸一下断了，身体感觉有些冷，不住颤抖。她几乎是想转头就跑，腿却僵得动弹不得。
“暮暮！”
顾允朝他招手，叶暮走了过来，被一下勾住脖子带了下来，发出声痛呼：“顾允儿你轻点嘛。”
林初安浅笑：“好久不见啊。”余光有些疑惑地看向逐渐躲到他身后的季落泉。
还是这么怕生？动作怎么好像比之前更明显了？
顾允直接把季落泉拉了出来：“兔子学姐，这就是我给你看过的暮暮，叶暮。”
“兔子？可爱啊。”叶暮笑容灿烂，又看了看边上的林初安，眼中多了几分戏谑，“又是嫂子吗？”
季落泉的呼吸一下停滞了，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上涌去，耳边嗡鸣不止，双拳紧握，好一会感觉到呼吸有些不畅，和哮喘一样大口地呼吸，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却依旧有着窒息的感觉，慌忙地捂住胸口，手紧紧揪住了衣服。
她好像在耳边模模糊糊听到了几人的喊声，但她分不清是谁，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自己和快断气一样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只能勉强看见眼前的人影，手脚明明都有些发麻，但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手揪住了叶暮的衣领，一手握拳停在半空欲打下去，抬头用自己最狠最凶的眼神死死看着他。
尽管她从一开始眼前就一片花，到现在也没看清来者的脸，但眼前却将那人的模样完全地用想象补足了。
眼睛要亮亮的，要带着稚气灿烂的笑容，头发要偏长一点，要乱乱的，一定要是最活泼最明亮的少年。
或许不够好看，但一定是明亮到她这种人站在他旁边都显得突兀才对。
叶暮与那双少女唯一可以用漂亮的圆眼对上，睁得更大更圆了，眼里的光却完全黯淡，只剩下通红的血丝和星星点点的泪花，身体僵直，被揪住领子也忘了反抗，嘴巴动了动，好一会才发出沙哑干涩的一声：“泉……”
这一声让季落泉一下放松了下来，呼吸渐缓，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却不是因为愤怒了，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
还好，还好……
至少还……
“季落泉，松手！”林初安的声音传来，手上被触碰的感觉，季落泉看过去，看见了自己停在半空紧握的滴下几滴红色来。
指甲把手心刺破了。
她又偏了偏，看见了林初安的脸，对方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想让她松开手，神情少有的严肃。
“走开……”
声音有些发颤，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口罩动了动几乎看不出来嘴巴动了，林初安却听见了，看向了她，对上一双几乎蓄满了眼泪的眼睛，一怔，下一秒手被强制性的甩开了。
“我让你走开！！！”
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听到季落泉这么大声地去吼，声音发颤，全是哭腔。
顾允注意到叶暮随着这一声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季落泉则是呆住了，好一会看了看林初安，低下头，又看了看叶暮，松开了一直揪着他衣领的手，身体颤抖地退了半步，两只手全放了下来，其中一只正顺着手指流着血。
她在干嘛？为什么要吼林初安？为什么要这么揪着叶暮衣领？
她在干嘛？
脑子似乎一下清醒了，几乎是转头就想跑，手腕却被一下抓住整个人被拽了回来，发着颤看向了正抓住自己的顾允。
顾允又是熟悉的笑容：“兔子学姐要走了吗？滑板还没拿呢，让狗东西送你回去吧？天有点黑了，不太安全。”
季落泉用了些力，发现完全挣不开，手上传来的力量明显变强，有些疼，再看向顾允，笑容不变：“我说！天有点黑了，季学姐要走的话，让林初安送你回去。”
只是这次的笑容似乎多了分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季落泉呼吸依旧有些急，低下头，好一会头轻点了两下。
“那兔子学姐再见啦！”甜甜的笑容格外灿烂。
林初安拿起了两个滑板，走到她旁边，余光看了眼低头的叶暮，浅浅地扬唇，又是轻浅的笑容，声音也轻轻的：“走吧。”
季落泉没说话，抬腿僵硬地走了出去，除了粗重的呼吸格外像个被操纵的木偶。
顾允看着两人离开，再看看低头不语的叶暮：“喂，该说说了吧。你和这位季落泉学姐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凶。”
叶暮静了片刻，声音沙哑：“我也是。”
那双眼睛看不见光了，一直戴在脸上的口罩更是刺眼。
如果那一拳真的打下来他心里会不会好受点呢？
不会吧，还会弄疼她的手的。
顾允皱了皱眉，去勾他脖子：“没事，只要你不是让人怀孕打胎或者脚踏两条船之类，不过分的我都可以勉强原谅你，你这种也应该不会做。你先想好怎么应对林初安吧，他肯定会问，不严重就如实说，严重了就想办法说得让自己显得无辜点，你也知道不能在他面前撒谎的啊，不过按我对你这家伙了解犯错程度最多就是挨他顿打。”
叶暮低着头，沉默不语。
季落泉撑着全身的力气才走到了拐角处，之后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几乎栽倒在地上，被林初安接在了怀里，配合着让她蹲下。
急促的呼吸没有平缓下来的趋势，反倒越发严重，两手也不自主地抓紧了林初安的衣服，沾上一片红色。
好难受……
眼前黑白反复，肺部和胸口都在发疼，即使拼命大口喘气也缓解不了窒息的感觉。
她就像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却毫无作用，那恐怖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
“抱歉，忍一下。放松。”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痛苦让大脑无力去分析其中的含义，下一秒就感觉到了口鼻处被隔着口罩捂住了，力气不小，配合着口罩一下让过重的呼吸止住了。
季落泉好半天才回过神，等窒息的痛苦过去呼吸已经趋于平缓，按住口罩的手松开了，脸上有些疼。
她感觉腿软得蹲不住，同时也感觉到腰部传来的力量将她死死托住。
季落泉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被林初安抱在了怀里，闷哼了一声。
林初安见她呼吸逐渐平静，将滑板推了过来让她坐下，松开了抱着她腰的手。
坐了一会，脑子更清醒了，看了看还抓着别人衣服的手，一下松开，看见那抹红色怔了一下，低下头，小声：“对不起。”
“没事。你是不是有点过呼吸？去医院看过吗？”林初安认真地看向她。
季落泉抿了抿唇，目光偏移，好半天才像任性小孩一样说出一句：“我不喜欢医院。”
“所以是没看过。”
“……”
“最好去检查一下。”
“……不要。”
林初安挑下眉，没再多说，等她缓了一会道：“能走吗？”
“嗯。”
“那先去诊所，手上药。”
“……”
“走。”不容置疑，虽然语气不重，但和顾允那句很像，都是命令的感觉。
……这两人真的有点像。
她跟着林初安到了小区内一家诊所，见到他和那位张医生交谈甚欢。
说实话，要是林初安和人不熟才会让她感到奇怪。
上药很疼，季落泉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声，低着头等着上刑结束。
好在只是皮外伤，稍作清理贴个创可贴结束，只是握拳还稍微有些疼，买了点药和创可贴被林初安拎着。
之后就是一路无话。
林初安一直把她送到了楼下，将滑板递给她，浅浅笑着：“下次再一起玩吧。”
季落泉接过滑板，低着头，沉默好一会才用带点沙哑感觉的声音小声道：“对不起。”
林初安轻笑：“是因为什么呢？”
季落泉咬了咬唇：“第一个，我，我不应该吼你，我不是故意朝你发脾气的。”
“我不在意。第一个之后还有第二个吗？”林初安笑容不变，声音放轻，语气也格外温柔，带点鼓励的感觉。
“第，第二个，我，我，我不该弄脏你衣服……要，要洗吗？”
“这个也没关系。好了，应该没有第三个，对吧？”
“唔，嗯……”
林初安笑着：“该回家了。”
季落泉：“嗯……”
她有些僵硬地走到单元楼前，忽然被叫住，在路灯下的人笑容很熟悉，一如往常的灿烂，那双桃花眼更亮。
“如果之后心情好些，有什么想说的话，我可以保证保守秘密的。”
季落泉僵了一会，点点头，走了进去。
【SJLQ：你和他认识，你可以问他。
SJLQ：我说的话，会很主观。
林：如果是你自己的经历，主观才是正常的。
林：我可以问他，但我更想了解你是怎么想的。
SJLQ：……
SJLQ：我会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