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和自称是她丈夫的陌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好像是一个问题,但不认真想,问题也不大。库洛洛刚才还说两人开始就是睡觉的关系,现在又结了婚,那么和其他夫妻一样。

    睡在一张床上?再正常不过啦!

    有的夫妻会睡两张床,有需要时再把床拼在一起,她和库洛洛好像不是这种类型的夫妻的样子。

    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也要睡在这个房间呢,他也没顾及她失忆的事,竟还问她要睡在哪边。总觉得从回答了这一问题开始,她就掉进了什么圈套里,是她多想了吗……

    短短两秒,阿莱塔脑中飘过千丝万绪。

    库洛洛已经拉过毯子,背对着她,这给了阿莱塔靠近床的机会。要她在他的注视下睡下去,她可能还坐不到。

    明明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她却压低了声音,用尽可能轻的动作上了床后躺下。柔软的毯子刚盖在身上,库洛洛就翻身转向了她,没给阿莱塔背朝他的时间。

    她的身体侧躺着,对着库洛洛的方向,从倾斜的角度看,几乎和他面对面。

    好,好近……太近了吧!

    近看青年的脸,白净得不可思议,尤其是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略带天真的神情。

    三十二岁?根本上诈欺啊诈欺!

    阿莱塔心中的草被吹动,库洛洛已伸出了手。

    他的手缓缓地划过阿莱塔的侧脸。

    在这般能被称作亲密的时刻,阿莱塔第一次发现,他的手很粗糙。带着厚茧,完全说不上柔软,和他的脸放在一起看,不太对劲。他的手指一点点,一次次滑过阿莱塔的眼下,是温热的,因而让阿莱塔察觉到自身皮肤的冰凉。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库洛洛,在他溢满了的注视中,要忘却呼吸似的。

    “真好,”他说,用哽咽般的声音说,“太好了。”

    什么真好,什么太好了,阿莱塔不知道。

    她只知道下一瞬间,库洛洛就将她拥进了怀里。

    她和他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库洛洛垂下眼眸,闭上了眼睛,而阿莱塔整个人都和木偶一样僵硬,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青年的呼吸平缓,阿莱塔则连口水都无法自然下咽。

    对她来说,过了很久,实际上只过了不到十秒,库洛洛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在紧张吗?”他问。

    ……这是现在才会发现的吗?

    “是嘛是嘛,”他无奈地笑着说,“也是,你什么都忘记了。”

    “嗯……”

    虽然这么说,他的手却从阿莱塔的后背离开,环上了她的腰,反将她拉近了一点。

    “你要听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

    “嗯。”阿莱塔只能吐出单个字了。

    说到底,她是觉得逃离自己的丈夫不大好,不想让库洛洛伤心。而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抗拒并对他冷漠的话,这个青年会对她露出小狗一样的神情,令她感到不忍心。

    “那天是几号,我记不太清了。是一个秋天,读书的秋天,食欲的秋天,恋爱的秋天。我被拉去参加联谊。叫上我其实是凑数,我也没有寻找恋人的打算,没想到会遇见你。”

    随着他的诉说,阿莱塔不禁开始想象,但可能这正是她真实的记忆。

    那个秋天,金黄落叶铺满了海港城市,大学在读的你,参加了联谊。同样是被同学拉去凑数,但可能本来不想邀请你。

    “阿莱塔,你是不会来的吧。”

    “我来。”你顺口说。

    对方愣了一下:“真的要来?”

    “为什么不呢?”

    不想带上了你的原因,你大概能猜到。你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出于你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可每个人都有自身不同的特点,不一定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答应下来,是因为要去人气爆棚的新店,你一个人肯定不会去排队,但联谊的男方那边会帮忙预定,所以你是去蹭吃蹭喝,顺便打发时间。

    找男友什么的,完全没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我还迟到了。”库洛洛说:“因为在图书馆看书太入神,发现的时候马上就要到约定时间,所以一路狂奔去了餐厅。”

    女生们到的时候,男生已经快进店了,店家发了饮料,一群人站着喝了两分钟,就进到了店里。

    男生让女生先选座位,你随意坐在了最旁边的位置。一伙男生,一共七人,两个很快就确定了位置,其他人都有些犹豫不决,往你这边看,你故意不和他们对上视线,心想最好不要坐过来。

    又有两人入座,另外两个和店员说着话,好像要安排什么,其实是还没选好位,在互相较劲。

    “这里这里。”有人朝外面招手。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大步走来的青年脱下外套,将它交给店员,径直拉开了你对面的椅子坐下。他的目光并未在你脸上多加停留,即刻扫过了其他人:“你们还没坐下啊,能赶上真是太好了。啊,店员,你好,麻烦这边先来一杯冰水,你们想喝什么?好像是说这家店自制的蜂蜜柠檬茶不错,美容养颜,来一壶怎么样?”

    实在是帅气的登场,连名字都没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女生带着好奇,男生则怒气冲冲。

    “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青年帮着店员摆放餐具,又看向其他男生,“你们都说完了吧?”

    “是啊,就差你这家伙了。”

    “哈哈,再次抱歉。我叫库洛洛=鲁西鲁,今年二十二岁——”

    “那个,等一下,”阿莱塔打断他,用的方法是把手贴在两人的脸中间,她躲在手后面说,“我和你差五岁。”

    “是啊。”

    “那个时候我才十七……”

    “你跳级了,早一年上学。”

    “是未成年欸。”

    “在那座城市,十六岁就是性同意——”

    “知道了,请继续吧。”

    “要继续?继续说下去,你都会不想睡觉了。”

    阿莱塔确实精神奕奕,但库洛洛这么一说,她的精神又要缓缓下落。

    “先睡吧。”库洛洛拍了下她的背:“已经两点了。”

    他的动作是轻柔的,几下之后,阿莱塔就被睡意打败了。

    库洛洛看着她,嘴唇嗫嚅,从中吐露出由她名字组成的气息,唯有她的呼吸在回应。他于是收回了手,用拇指摩挲过她的嘴唇,他观察着她唇上的纹路,要将它刻进脑子里般。

    过了一会儿,他吻了下她的额头,也闭上了眼睛。

    两人睡到太阳落往山后,菜菜子和美美子放学回来,站在两人床前大喊:

    “起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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