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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道中落

    永乐八年

    这天,交趾布政使司督饷侍郎解缙入宫奏事,正巧皇上带着皇太孙北征鞑靼未归,无奈只好见过监国皇太子后,返回。

    解缙回到交趾后继续按部就班、尽职尽责的坚守其职……

    几个月后,皇上亲征鞑靼回了应天(今南京,即明朝初期首都)。皇上的二儿子,汉王朱高煦便立马来到应天,不知他哪里听来的消息,入宫后直言告诉皇上,解缙背着皇上私谒太子,有谋反之意。皇上听后大发雷霆……

    此时的解缙还在想着,再过几日,等处理完事务,便再入宫面圣奏事呢。

    几天后,便有锦衣卫便骑着马来到了解家门外,手上高高的拿着驾贴,还没等下马就在外面高喊: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街上的人纷纷离得远远的驻足观看……

    锦衣卫的“缇骑”们(注:负责抓人的被称为缇骑)下了马,大摇大摆走进解家,几个下人一看是锦衣卫连忙跪倒在地,解缙和他的夫人闻声走出房门,解缙一看心想锦衣卫怎么来了?上前一跪。因为驾贴更甚御旨,见驾贴如见皇上,更要跪。

    然后锦衣卫缇骑说道:

    “解缙,无人臣礼,立即逮捕!”

    解缙心里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驾贴就在眼前,不走也得走,挡驾贴者死这是人尽皆知的。

    解缙乖乖被锦衣卫押回应天,人群也散了。妻子曹氏站在原地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心中愈发不安,她走进屋中,过了一会拿出许多银两,把几个下人叫来,一人一份分发给他们,那些钱够他们安稳过好几年了。下人们连忙拒绝道:

    “解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解夫人扶起管家语重心长的跟大伙说道: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这些钱你们拿着,下半生便不用再寄人篱下了。你们也看到了,朝廷派锦衣卫来把老爷带走了,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如有不测,你们在这里只会白白连累,不必再多言,赶紧走吧。”

    平日里她待下人极为亲和,几个下人纵有不舍也无能为力,便一个个的与解夫人告别。

    家丁们都走了之后,解夫人独自坐在院中,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娘亲~”

    抬眼望去是十六岁的儿子带着九岁的女儿去逛井市回来了,手上拿着糖葫芦朝着自己跑过来,解夫人赶紧收起难过的情绪……

    阿婆在后面跟着

    “哎哟~我的小公子啊,你带着你妹妹慢点跑啊,别摔了……”

    “哎呦,不会~不会~”

    九岁的小女儿解离一把扑进解夫人怀中撒娇的喊着:

    “娘亲~”

    她摸着女儿的头微笑着说道:

    “离儿回来啦,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嗯嗯,开心~哥哥还给您带了糕点呢~”

    “离儿以后要端庄一点,跑来跑去哪像个女孩子家。亮儿,你可看着点你妹妹,别总是带着她闯祸。”

    “娘亲~~”小解离撅着嘴不乐意

    祯亮也不服气的说道:

    “我哪里带着她闯祸了,都是她带着我,平日里她跟着我习武时也不见您说她不像个女孩子家。”

    “还不是你太惯着你妹妹了。”解夫人笑道。

    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风有些凉意……

    “解夫人,您在这院中做什么,怪冷的,快进屋吧。”身后阿婆关心的说道。

    解夫人摇了摇头,对儿子解祯亮说:

    “亮儿,你先带妹妹进屋我一会儿就来。”

    “好”

    看着儿子和女儿进了屋,解夫人从袖中掏出一袋银两放在阿婆手中

    “阿婆这些钱你拿着,其他几个人已被我遣散回家了,你也走吧。”

    “夫人,您这是?”

    “锦衣卫方才将老爷带走了……此去恐怕凶多吉少,若有不测只恐怕会连累你还要跟着受苦。”

    “夫人,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早已无亲无挂,你我主仆多年我早已将解家当做自己家。老婆子如今什么都不怕,夫人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赶我走啊。”

    解夫人见说不动,只好妥协。

    夜已深,儿子和女儿已经熟睡,解夫人坐在窗边心乱如麻,一边担心老爷是否安好,一边害怕孩子的安危受到威胁……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想起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王凛,年少时两人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他去从军,上了战场后便没了联系,本以为已经战死沙场。后来无意间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是守卫扬州府的将军了,只听闻他居于江都一带,但也没有再联系过……

    解夫人忽然想起他,决定趁着夜色将儿子和女儿一起偷偷送到江都,请求王凛收留。可是将两个孩子全都送走恐怕会引起怀疑,怎么办?两个孩子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内心煎熬无比。

    “娘?”

    声音将解夫人拉回现实,回头一看是儿子解祯亮

    “怎么醒了?亮儿。”

    “娘亲因何事犯愁?”

    “没什么,亮儿不必担心为娘。”

    “娘,你今天和阿婆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解夫人一脸诧异。

    “不过你放心离儿并未听到。”

    是啊,儿子已经十六岁了早就懂事了,是自己一直拿他当小孩子了。

    解夫人握着儿子的手既欣慰又难过……

    “为娘打算今晚将你和离儿偷偷送走,你兄妹二人若是出了差错,为娘也不想活了。”

    “可是娘亲,把我二人都送走,恐怕朝廷会起疑心,若是锦衣卫到时要撤查此事,恐怕我俩谁都跑不了,不如将妹妹送走,我留下来,到时候就说妹妹在逛井市时走散了,这样不会有人起疑心,也保全了妹妹。”

    解夫人听到这话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难过至极……

    “都怪为娘不好,保护不了你兄妹二人。”

    “娘亲何必自责,这又不是您的错。”

    “娘亲,趁现在夜色正浓,街上没人,我们赶紧找辆马车将妹妹送走。若是妹妹醒了,肯定又吵又闹的不会打死也不走。”

    “对。”

    解夫人抹去泪水,就起身去收拾女儿的必要行李,解夫人收拾的非常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儿子祯亮也找来了马车,来到了后门。解夫人赶紧返回屋中亲笔给王凛写了一封书信,一封求他收留女儿的信,放进了女儿的行李中。然后自己一直戴在的身上的银镯,戴在了女儿的手上。

    这只银镯不同于普通银镯,这只银镯的内环刻着一个很小的旁人看不见的字:“贞”即曹贞就是解夫人的全名……

    那是少年王凛从军前,两人离别时,王凛亲手为她做的镯子,她把这个银镯子戴在女儿的手上,希望他看见这镯子能惦念起旧情,网开一面收留她的女儿,好让她平安的活下去……

    随后解夫人找来一个特别大的箱子,将女儿轻轻用被子包裹抱起来放入大箱子里。

    把女儿关进箱子里其实是解夫人怕女儿在途中要是醒了,肯定又吵又闹,肯定会偷偷逃走。她不能让女儿逃回来,因为只有把她送到那里她才能隐形埋名的安稳的活下去。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抬着箱子,轻手轻脚的往后门走,生怕把女儿吵醒。

    正准备启程时,阿婆从后门走了出来……

    “夫人,小姐一路颠簸,恐有不适,我去照顾她左右,把她送去我再回来,不会有人注意一个老婆子的。”

    女儿一个人路途遥远,解夫人确实放心不下,于是便答应了。走之前又嘱咐了阿婆一番话后,马车走了……

    解祯亮转过头偷偷抹了一把泪,谁都没看见……

    解夫人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越来越远,最后看不到马车的身影了,解夫人才回到院中,走进房间,终于忍不住眼泪,儿子解祯亮在一旁安慰着母亲。

    父亲生死未卜,与妹妹也是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和妹妹从小感情特别好,他更不想和妹妹分离,想在妹妹身边保护她,可是他留在这才能更好的保护妹妹,他心里也非常难过,但他不能哭他已经长大了,要照顾母亲,不能让母亲独自一人面对……

    好像过了很久,天慢慢亮了……

    而此时的小解离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发现自己被关在箱子里,便又吵又闹,在里面敲打着箱子,阿婆见状也不敢说话,只能当做没看见继续让车夫快点赶路。

    过了很久,大概是小解离喊累了,箱子里没了动静……

    快到晚上了,应该是困了睡着了吧。阿婆心里想。

    马车又赶了好几天的路终于到了江都,阿婆又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王凛将军的住宅。

    经过三天四夜马不停蹄的赶路(中途有能歇脚的地方,阿婆便赶紧付钱换马,这就是解夫人交代的——万万不能、决不能让小离儿从箱子里出来,尽最快的速度,把离儿送到江都)现在终于找到了这位王凛将军,阿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对夫人算是有交代了。

    阿婆见到王凛将军不禁感叹,此人一身正气,夫人将孩子托付于他,实在是明媚之举。随后阿婆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说明,然后把书信交给了王凛将军后便随着马车离开了……

    王凛将军拆开书信,即使时隔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年少时心上人的字迹,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心里不自觉的叹气……

    看完信后,把信重新装在信封里收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箱子,年少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过了一会儿,小解离在箱子里醒了,在里面大喊大叫,打断了他的回忆……

    王凛将军心想:这小丫头还挺闹挺的,我这没成婚,家里也没有女人,也没带过孩子的,没经验可怎么办呀?

    得了,没经验也赶紧放出来吧,在里面憋坏了可怎么办。

    一打开箱子,小解离看见缝隙就赶紧顺着缝隙钻了出来!一上来就给了王凛将军下巴一拳!!!

    “哎呦!我的娘唉!好你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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