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拒绝漂亮小少年的请求，除非他是你亲弟，那么他就算再委屈也很烦。
小魔君容明与她相比算是全魔教最靠谱的人，容华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篡位。
容明浓眉大眼，帅气又漂亮，和她一样也是男女通杀的长相，性子又比她沉稳很多。
他此刻身着一身黑衣，裹着白狐裘，眯着眼睛，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姐……”
容明如今已经年满二十了，个子都长高了许多，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吧？
“乖，当然不会了，只是出去转转，晚上就回来了。你好好帮我管着这里，姐姐一会儿就回来哈……”
她脸上挂着心虚的笑容，说这话时却连头也没回，看着碧鸳和黎雀一个劲儿的眨眼示意。
“姐，你又要离家出走是吧。哪有出去逛逛还要偷偷与两位护法眉来眼去的？”身后的语气瞬间由撒娇变得阴沉。
“哈哈哈……怎么可能呢……我就去去就回……凑个热闹……”
“今晚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你放心，姐姐晚上就回来！”
“今晚那些正道狗来了，我打不过怎么办？”
“啊哈哈哈……你看…陨血教早晚是要交给你的，你也锻炼一下自己呗。”
“锻炼？好，姐，我锻炼！今晚天黑之前，我就命令魔教搬走，你要是不回来，以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容明叉着腰一脸正经，振振有词，好像他才是那个长者。
“哎呀……你这孩子，想多了，姐姐晚上肯定回来的，你放心，姐姐怎么能不管你。”
她知道容明做不到那么绝，只是嘴上生气，便笑嘻嘻地敷衍了过去，揉了揉容明的头，从背后招手唤来了黎雀。
“尊上尊上！我们去哪里玩呀？”黎雀最擅长看人眼色，大大方方地就走了上去，连忙拉走她化解尴尬。
“君上。我们才回来没几天，你确定就让她走……”碧鸳面露难色，回头看了看容明。
容明却装作没看见她，拿着几枝白腊梅放在花瓶中打理，不作理会。
气氛突然安静，碧鸳转过眼神，对着粉黛点了点头，粉黛也回以眼神。
“粉黛，虽然你来没多久，就拜托你照顾小魔君了。”碧鸳眼神笃定，话里又好像藏了什么别的意味。
容明斜瞥了碧鸳一眼，又皱着眉头收回目光，眼中并不友善。
“大护法，我姐她会回来的，别再像托孤一样说话，我自己一个人倒也没事，让别人照顾我——那我可是很容易死的。”
“我了解她，也更了解君上在想什么，君上，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劝你不要这样。”
碧鸳面上恭敬，缓缓退出，一身暗青色隐在了门外一片阴森里。
“呵，是么？也不怕我烧了这里。”
-
容华好不容易溜了出去，出了灭煞渊，与黎雀在山间雪中相依为命。
“雀儿啊，碧鸳还来吗？还要不要等她？”容华扶着膝盖，站在雪地中，她有修为护体，居然也有点冻到了。
可见这鬼地方有多冷。
“啊，这…魔教那么多事情，阿鸳姐姐应该是在断后吧？尊上要不要我千里传音一下？”
“不急，山涧中魔气灵气不稳定，你不一定传得出去，别太消耗自己力量。实在不行我们御剑先走，她断后。”
“尊上——这次您又打算不回来了，是不是？”黎雀歪过头，像一只小猫一样撅着嘴眯着眼睛打量着容华，一副看穿了的表情。
“都说了晚上回来。”
容华说到做到，当然是晚上回来，不过是几年后的晚上就不知道了。
尽快是不可能尽快的，尽力回来就不错了。
“哼！我不信！”
“啧，你这小家伙，好了，带上你了就知足吧！”
容华用力拍了一下黎雀，黎雀扶着胳膊哎哟一声。
“你在这等着碧鸳，我们晚上去宁阳城会合，据说那里除夕热闹。我先去隔壁山里带位朋友。”
“朋友？我知道了！尊上你又去凌月谷找卫医仙！尊上，你怎么有好多朋友啊！你是花心大蝴蝶！”
“你别乱说。”
-
山涧清泉穿流而过，阳光明亮温和，甜美花草在无人处恣意生长成葱茏模样。
清冽的药香，超然了烂漫的春景，去了几分甜腻，又平添了雅致。
一男子一身深蓝衣袂，肤色冷白，身材修长，抬手用发带绑上活结，束起一头白发。
他低头，在山泉边舀起一瓢水，走到石桌前，掀开树荫下的药罐，汤药沸腾，一阵白雾伴随着香气浮起。
凌月谷是在妖族领地和魔教地盘夹缝中的世外桃源，圣手医仙卫方辞正是隐居于此。
只见他头也不抬，忙着自己的事情，嘴上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轻声问着：“魔尊大人，陨血教如今内忧外患，你却跑来找我……让我猜猜……嗯——是为了让我陪你过除夕？”
他眼眸清浅发灰，低头时浅色睫毛也柔顺地垂下，用目测估略着水量，为煮沸草药又添了半瓢水。
水汽哗然散去，空气中苦涩药香继续泛滥开来。
容华此时身着玄色里衣，外披正红金线绸缎，她笑得狡黠，眼睛眯起，倚坐在杏树的枝干上，还随意地耷拉下了一条腿，笑而不语。
真是奇了怪了，她每次偷偷来找卫方辞，都会被发现，明明藏的很好。
“卫医仙，新春佳节，正是这人世间最热闹繁华之时，你一个人蜷在这里，不会觉得无趣吗？我知道你肯定会无聊，要不要…我出去陪你走走？”
她侧头盯着他，一手环抱着甜杏酒，腿上放着一盘糕点，全是卫方辞独家手艺。糕点名叫杏花玉露团，说白了就是花香馅料的糯米团子，搭配甜杏酒，甜而不腻，一口一个。
“一个人？怎么一个人了？这不是有什桉陪着我吗。”卫方辞抬头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面上温和又疏离。
什桉是她的字，普通人很少起字，有字便说明身份高贵，但是这字吧……似乎没什么含义。
没人敢这样亲切地唤她，放眼天下应该只有卫方辞。
“卫方辞，我陪着去你外面，不止我们两个人，很热闹，你信我。”她片刻失神后，又是一脸笃定地哄骗。
卫方辞正在扯一边发带，听到这话手下动作一滞，发带却自己滑了下去，柔软的白发自然地垂在肩上。
他的头发没有光泽，像是雪白枯燥的动物毛。
他看了看她，收起发带，无辜地眨了下眼，就又垂了眸子，想着怎么应答。
卫方辞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真是赏心悦目。
她这样的人做什么都缠卫方辞，首先看来，并不是心悦他，也不是非要谁陪着。
一般情况下她一个人是最自在的，但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就是两倍自在。
一开始认识他，只是因为在她昏迷的几年中，他在她身边医好了她，也会经常叮嘱她，帮助她恢复身体，只是觉得熟悉。
后来，他也算是个万事通，容华有时候什么都不懂，他还愿意耐心解答，像是教小孩一样，让她了解这个世界。
他做的点心很也好吃，也会给自己剥瓜子剥葡萄，脾气好，性格有趣，能陪着自己调侃，被调戏过头了也会脸红着说“别闹”，她调戏归调戏，也不是心悦他。
还有，他似乎也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传说、甚至他和自己好像也有一段过去、还可能知道她失忆以前的事，虽然他不愿意多讲——也不一定她和他之前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好听，看上去好像是正人君子，冰山美人，其实又和自己一样，有趣又喜欢使点小坏。
志趣相投，性格互补，相处起来不错，这也不能算是心悦他。
所以要是一去不回头地离开魔教，除了两位手下还真是舍不得这个好邻居，但是要带上他跑路，就可能真的不回来了。
算了，就再问一次吧，要是卫方辞不同意，大不了晚几天再来烦他——真的不一定要他陪着。
“真不带我去人间转转？”她想着，又重复问了一次。
“凌月谷也算人间，四季变迁也与外界如常，只是没有什么人气，有些冷清。什桉，外面没什么好的，不然我也不会隐居。”卫方辞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有些片刻的暗淡。
容华只知道没明确拒绝，那就是有机会。
“你不想出去可以，好歹给本座指个路吧，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都说不能乱跑，但是人家想去看烟花呢。”
真是……卫方辞真是拿她没办法。
短短的一句话里面，容华能从开头的“本座”过渡到“人家”，偏偏不是在娇嗔，高亢明亮的女中音，就算是撒娇，也带了几分少年感。
反正，不管她是讲理还是撒娇，他都是拿她没办法的。
“容什桉，人间没什么好看的，我也不认路。再说，要是人间烟火有那么好看，我又在这里隐居做什么？之所以叫做隐居，是有道理的。”
卫方辞在一旁茶桌坐定，面无波澜，喝了口茶，语气有些故作烦躁。
“小辞，你不喜欢人就躲起来，却任我整天缠着，还给我准备点心吃，难不成——你不喜欢人，却喜欢我？”
容华一手端酒，一手端糕点，从树上轻轻飘落在树下茶桌前，凑近看着他。
她金质护额和突出眉骨下，一双睫毛浓密，狐狸眼型中的琥珀瞳闪闪发光，像是画中人浓墨重彩的几笔，笑起来说话时，一边小虎牙若隐若现。
她这副长相，平常笑着说话都像是在调戏，没有人不会为之心动，偏偏总被调戏的那个人总是看似冷淡平静。
“那是因为躲不掉啊。再说，你长得好看，打架又厉害，说话又好听，人见人爱不是很正常吗。”
容华看了看他，卫方辞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对上，语调正常，心中无愧。
他抬眼，面上微笑地盯着她，想着自己这句话可以调侃回去，她却没有回避眼神。
她长相像狐狸，眼睛里却又天生带着温热，两人就那么盯着，卫方辞等她脸红，忘掉要出门的一事。
她却是不以为然的对视着。
直到他平静无波的眼睛被自己烫到，容华才开始得逞一样地笑。
“小辞？走不走？”容华靠近了些，歪头又问了一遍。
他睫毛轻颤，躲开眼神，喝下一口茶，装作平静的转移了话题：“你喊我卫方辞就卫方辞，卫医仙就卫医仙，哪来的小辞？”
可能是因为，调戏卫方辞其乐无穷。
“顺口喊喊呗。走吗？”
卫方辞认命了。她死了心要出去，根本转移不了话题。
“算了，走吧。去逛逛，就一天，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出去转转也好。”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你少在这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