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fofo

    腐烂的水藻躺在河堤上,被不断律动的河水冲刷着,侵蚀着。周而复始,就像生活在这片贫民区里的人们的命运一样。

    这里是麦德林,安娜塔西亚的家乡。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之一。

    这里有着全世界都出名的毒枭,每隔十四分钟就会有一个人被枪杀。

    更不幸的是,安娜塔西亚出生在贫民区。

    自安娜塔西亚有记忆以来,□□就在她生活的街区划定了可以活动的范围。上个月,她的好朋友因为越过那条界限被击毙在街头。

    安娜塔西亚就在现场,上一刻还和她约好明日去上课的女孩,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就倒在了血泊中。

    安娜塔西亚甚至哭不出来,她只是感到麻木,她知道这一天早就会到来。

    生活在这里的姑娘,大部分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年轻时努力找零活干,为生存苦苦挣扎,结婚也不会改变什么,还得忍受丈夫的打骂。稍微漂亮一些的,十有八九去了红灯区,然后趁年轻捞点钱,等到老了带着一身性病和一些存款度过晚年。

    哦对了,还得警惕政府一些武装行动和□□的扫荡,反正死的不是那些富人,谁关心那些“消失”的平民的命运呢。

    绕过这条河流,就能看到山上那些用碎木板和砖石搭着的棚子,安娜塔西亚的“家”就在那。

    今天她运气不错,靠唱歌搞到了一些面包和几个零碎的硬币,她有好几天不用挨饿了。

    想到这,安娜塔西亚加快了脚步,想赶快把食物带给妈妈。

    几道人影拦住了她,是安娜塔西亚家旁边的那几个混小子。

    “嘿,小安娜,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安娜塔西亚不想搭话,只是调转方向准备多绕点路离开。

    那几个男孩却不准备放过她,吹着口哨将安娜塔西亚围起来。

    “你哪来的面包,不会是去红灯区了吧。”

    面对这样的羞辱,安娜塔西亚也只是沉默,自己的安全可比那虚无缥缈的名声要紧多了。

    “听说你妈妈紧的很,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为首那个大高个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安娜塔西亚不能容忍别人这样羞辱自己的母亲,迅速捡起地上的砖头向那个猥琐点家伙砸去。这一下又狠又准,大高个很快惨叫起来。

    “小娼妇,我看你是欠管教。”说着,那三个畜牲就要向安娜塔西亚扑过来。

    安娜塔西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是绝不可能挣扎得过三个青少年的。她握紧手里的匕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留点难忘的印迹。

    就在这时,那个大高个倒下了。

    –是一个磨到发毛的足球击中了他。

    再往后看去,一个高瘦的男孩儿正愤怒地盯着他们:“你们最好赶快离开这个女孩,我的同伴马上就来了。”

    那几个男孩显然认出来他是谁,嘀咕了几句就离开了。

    安娜塔西亚长舒一口气,透过皎洁的月光,她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有着棕褐色像蜜糖一样的眼睛还有整齐洁白的牙齿,她脑子里飘过fofo这个词(西班牙语漂亮男孩的意思)。

    那男孩关心地望向她:“你还好吗?”

    安娜塔西亚警惕地抱住自己破烂的包裹:“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哈梅斯马上结巴起来,他总不能告诉她自从在学校偶然见过安娜塔西亚他就偷偷摸摸地跟了她一个月吧,没准会被安娜塔西亚当成变态。

    “我叫哈梅斯.罗德里格斯,我是你的同学,我在校队踢球,你有印象吗?”,少年期待地望向她。

    安娜塔西亚摇摇头,她经常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心情看校队踢球呢。

    哈梅斯眼里的光瞬间暗下来,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安娜塔西亚有些不忍,说:“以后会有机会看到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哈梅斯。”

    哈梅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之前在学校看到过你,想和你认识一下来着,今天比赛结束正好看到你了,我看天太黑了,就想着送你一程。”

    他说着,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少女,生怕对方脸上出现厌恶。

    安娜塔西亚却明白过来,这并不意外,虽然她年纪还小,但是已经能看出来美人的影子,学校里有不少男孩向她献殷勤。

    她只是平静地道谢,然后就准备离开。

    哈梅斯喊住她:“他们没准还会再来骚扰你,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天天和你一起回去,可以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美丽的少女却笑了起来:“当然可以,fofo。”

    哈梅斯的脸烧了起来,他当然知道fofo是什么意思,她真可爱,无论是生气还是笑起来都这么漂亮。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明了起来,起初,哈梅斯只是每天都送她回家,后来他们聊的越来越多。再后来,哈梅斯会因为发现她吃不饱偷偷给她带吃的,她开始告诉他很多事情。

    永远都在酗酒的父亲,美丽却哀愁的母亲–每次都挨打却从不反抗,傻乎乎地天天念咒语并深信这会带来好运的二姐...

    有时候安娜塔西亚激动起来,开始狠狠咒骂那个王八蛋,哈梅斯就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任由少女宣泄自己的不满。

    然后哈梅斯就会告诉她训练里发生的趣事,有时候拿一道很小的伤口向安娜塔西亚卖惨。但是有一次,他真的不小心小拇指骨折了,他却什么都没说。还是安娜塔西亚发现他一直避开用右手才看出来的。

    她既心疼又觉得好笑,第一次,除了妈妈以外,有人会这样细腻地对她。

    日子好像没那么难过起来了。

    他们总在夜色彻底笼罩了整片后山才回家,没人注意到他们。断电从没有像政府承诺的那样如期结束,他们冒着酷热,告诉对方自己一天遇到的好玩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 。

    直到有一天,哈梅斯神秘地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里面是一条项链,安娜塔西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对面的哈梅斯却不好意思地撇开头,小声地说:“这是我用比赛赢得的奖金买来的。你喜欢吗?这个颜色和你的眼睛一模一样。”

    还在安娜塔西亚发呆的时候,哈梅斯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上带着粗糙的茧,却十分温暖,由于过度紧张还带着一点汗。

    安娜塔西亚由着自己的手被哈梅斯抓住放到他温热的胸口,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接着就是一种强烈的欣喜。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想,原来这就是爱情,甜蜜的,酸涩的。

    她永远都感激那些片段,无论是为他少吃的几顿饭还是唱过上千遍的歌,她从不为此后悔。

    十六岁时,哈梅斯的胳膊还不算很结实,他们坐在山坡上,他并不紧紧锢着她,只是亲密又间隔地环着她。

    日与夜晕眩地揉在了一起,色彩明丽的花朵里流淌着透明又迟缓的蜜,雾气已经从高高的刺桐间飘过,山下传过来水果味的歌曲。

    安娜塔西亚以为这就是永恒。

    她把头靠到哈梅斯的怀里,少年轻轻揉着她的头顶,告诉她,我的Stacey会成为世上最好的歌手。

    她天真地仰起头:“你也会成为名扬世界的球员。”

    如蜜糖一般胶着的岁月啊。

    当时她不明白,爱情其实还有痛苦和挣扎的一面。

    只是当她明白这一点时,为时已晚,她的fofo只是短暂地属于她。

    只是在不得不离开之时,她忍不住质问自己:“如果此刻我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为什么我会如此心痛。”

    没人回答她,他们都太年轻了,年轻到一点点残酷的现实就可以击碎这平静的幸福。

    在麦德林的晚风中,她曾以为他们有无限种可能。如今她回头再看,原来年少时以为错综复杂的道路,其实只有一条指向,叫做命运。

    她的眼泪要流下来了,后来她远走他乡,爱上了蓝眼睛的德国人。慕尼黑不是一个浪漫的城市,却给了她最浪漫的爱人。

    他们最终都站在了世界之巅,她再一次唱起那民谣,回到了麦德林的夏日里。

    生命之树啊,最终眷顾了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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