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sunrise

    待到这一切都结束,安哪塔西亚已经累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了。

    昏昏沉沉中,她只记得一直有道温柔的声音哄着自己,把自己抱到浴室替自己清洗了身体,她感到自己在水池里沉浮,但那双有力的臂膀始终牢牢地抱着自己,这让她感到十分安心,下意识去迎接对方的一切,比如吻,比如...

    五点多的时候,她终于醒了。一睁眼却发现床前开了小小一盏灯,昏暗的暖黄色光线打到克罗斯的脸上——他还没有睡,保持着一个半坐起的姿势,拿着手机正随意地翻看着什么。

    这让她有点小小的失望,按照电影情节,她应该在阳光中醒来,然后有热气腾腾的早餐等着她。

    这家伙居然醒这么早吗?职业运动员的作息真可怕。

    这个角度来看他的眼睛没那么蓝了,倒有点像绿托帕石——和她眼睛一个颜色,这个小发现使安娜塔西亚高兴了起来,她专注地盯了他的眼睛好一会,然后才游移到他的鼻梁和嘴唇。

    哦 ,天哪,他居然还长青春痘,如果不是官网上能查证到拜仁中场的年龄信息,安娜塔西亚一准相信他是个未成年。

    这样想着,她就轻微地笑出声来。

    克罗斯转过来,很自然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怎么不多睡会?”

    “你怎么不睡?还是睡醒了”她并不回复,只是反问他。

    “舍不得睡,想多看一会。”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之前那样亲密无间的接触都没让安娜塔西亚不好意思,此刻她却有点害羞了,为他这样直白的“舍不得”。

    “居然已经快六点了吗?”安娜塔西亚将头埋到克罗斯怀里,想要盖住自己的脸红。而克罗斯似乎是对自己这句肉麻情话毫无察觉似的,只是也将自己的脑袋往安娜塔西亚的方向挪了挪。安娜塔西亚伸出手,开始无意识地揉搓他柔软的金发。

    “你想要吃点什么吗?”他轻声问道。

    安娜塔西亚摇摇头,“不了,我现在并不饿。”接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直起身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克罗斯,“Toni,我们去看日出吧。”

    看日出?这种听起来多少有点浪漫的突发奇想一般不会出现在克罗斯的生活里,可是,他怎么能拒绝安娜塔西亚一脸认真的请求呢?

    克罗斯的公寓在奥林匹克公园附近,这也正是他们的目的地,整座城市尚在安逸的睡梦中,一弯小小的月牙悬挂在天边,几点星星随意地散在周围。

    将明未明时夜色最深,走在慕尼黑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有鞋子踩到落叶上发出一阵阵沙沙声,被窝里带出来的那点热气很快就被六点冰冷的空气消弭掉了,安娜塔西亚忍不住开始搓自己的手,试图得到一点温暖。

    一双手伸了过来,克罗斯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握住她。虽然仍有一股股凉风袭来,安娜塔西亚却感到好像手上好像有一个火炉在不断地提供热量。

    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抵达了山顶,安娜塔西亚的背部出了一层薄汗,山顶的风势明显更大,将她的衣领吹的鼓了起来,凉风混着热汗,“回去大抵会感冒。”安娜塔西亚想到。

    天空从深黑过渡成了墨蓝色,四周一片寂静,偶有几声鸟鸣撕破这种平静,从这个位置,安娜塔西亚看到了市中心教堂的塔尖高耸的模糊的影子,啤酒节那晚他们乘的那架摩天轮,再往前,再往前,就是绵延不绝的阿尔卑斯...

    她看了看手机,估摸着离日出还有给一刻钟的样子。忍不住后悔自己什么都没吃就跑出来的鲁莽决定。

    令安娜塔西亚意外的是,这时克罗斯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了她,她一打开瓶口,热可可香甜的气息就钻到她的鼻子里,温暖了四肢百骸。

    Anasatsia惊喜地抬头,“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克罗斯略得意地朝自己手里那个不起眼的黑包点了点,“从魔术师的工具包里拿出来的。”他一早就想到Anna必然会需要点能量补充体力,便在她洗漱时做好了准备。

    他们在山顶的凉风中喝着热可可等着日出,浪漫得像古典电影。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墨蓝的天幕很快转为鸦青色,很快开始泛白。一缕光忽然刺破了黑暗的间隙,耀眼的光芒像触角一样开始探寻这个混沌的世界,天边渐渐地亮起来,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没多久就变成了巨大的调色盘,很快,太阳跳了出来,刹那间,金红色的光芒刺得他们都不能睁开眼睛。

    克罗斯终于得窥眼前风景的全貌:光线直直流泻,山下植物的千百色彩蒸腾着。衬着慕尼黑或白或黑的单一建筑,连绵蓝峰层层叠叠,越往后越亮,越蓝,遥远处是雪山水晶般的尖峰,亦真亦幻。

    不过最吸引他目光的是眼前之人,安娜塔西亚站在树荫的光斑里,原本棕色的头发镀上了金色,正满足地打量眼前的一切。多奇怪啊,他的爱欲只停留在她身上,好像此前没有动心只是在一直等她到来。

    女孩得意地甩了甩头发,“怎么样,听我的准没错吧,不然你就错过这样的美景了。”

    克罗斯故意反着说:“就算今天来看日出,总还有明天,明天不成还有后天...”

    “不不不”,Anastasia晃了晃手指,一脸的不赞同,“今日一去不复返,若不品尝它,就永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这是什么歪理,太阳永远照常升起,第二日的太阳依旧是太阳。”

    Ansatsia索性直接席地而坐,拔起一根狗尾巴草,手指开始无意识地缠绕,“太阳永不会像今日这样照耀了,在我的家乡,我们相信它在空中有一个位置,与木星的位置会形成一种关联,它不好再来了,千年之内都不会再来了。”

    克罗斯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若有若无的情绪,又好像空无一物,他不喜欢自寻烦恼“好吧,小女巫,你总是对的。”

    Stacey瞪了他一眼,懒得继续这种口舌之争,只是专心欣赏这片风景。这并不是克罗斯第一次观赏日出日落,这几年,他跟着队伍参加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比赛,也曾去过许多著名的景点,但都没有这一刻更触动他的心弦。

    他突然想到了在久远的少年时光里,文学课老师曾经读过这么一首诗。

    Now let me tell you something.

    (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I have seen a thousand sunsets and sunrises, on land where it floods forest and mountains with honey coloured light.

    (我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在大地上,森林和群山都被笼罩在光芒之中)

    at sea where it rises and sets like a blood orange in a multicoloured nest of cloud, slipping in and out of the vast ocean.

    (在大海上,为五彩的云朵增添上一抹血橘色,在无垠的大海上划进划出。)

    ...

    All this I did without you.

    (这一切却未与你共度)

    This was my loss.

    (这都是我的损失)

    All this I want to do with you.

    (这些事情我都想与你共度)

    This will be my gain.

    (这一切才会是我的收获。)

    他小声地念了出来,曾经不能理解甚至称得上无趣的诗句在这一刻化作千万条丝线,最后具象化成眼前的女孩。

    安娜塔西亚没有忽略身旁这人发出的细微动静,扭头困惑地看向他,“Toni?”

    克罗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握住她的手,在心里又一次默念:All this I want to do with you.This will be my ga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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