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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鸡鸣

    听闻临华殿被封,梁美人被拘禁在殿中,她身边的亲信皆被捉拿审问,而城阳王也被交由别的后宫妃嫔教养后,宫内宫外的震惊不下于沫阳侯族没一事。

    美人的得宠失宠,后妃之家的荣辱,如走马灯般变幻,本就是寻常事。何况一旦涉及巫蛊之事,那定然是有死无生。

    只是天子并不命掖廷令察知此事,反令太子追查,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到底是后宫宠辱还是前朝权变?

    一些素日与梁尚一族交好的,要么都避的远远的,要么开始弹劾梁氏一族在云中的不法之行。甚至连梁略平定青兖之乱亦在弹劾之列。

    有说他贪污受贿、克扣军饷的,有说他勾结当地豪族、虚报战功的,有说他容留贼兵、养虎遗患的,也有说他任用私人,结党营私的……

    种种罪名,招招都踩在天子的忌讳上;这振振之词,甚至连梁略上报的军情及战后请准被裹挟的百姓回归故里都成了罪状。

    瞬间将一个人多年的努力以及一个家族几代人的积累、声名都毁于一旦。

    梁尚不敢有所侥幸,迅速上书称梁氏一族乃偏郡寒门,素无尺寸之功,未曾有劬劳之劳,却因天子垂怜而承蒙天子荣宠,父子皆位列朝班,封官赐爵,至微至贱却过蒙拔擢,本是名实不符。况今教子无方,子梁略本愚钝不通人情,只因蒙受皇恩便得以宿卫之亲,得天子亲近重用却不能为天子分忧,而受御史弹劾,身名受辱,辜负天恩。故欲请除一切官职爵位,以谢天下。

    天子留中不发,亦未公开表态,而梁氏却已是诚惶诚恐。不数日梁略亦上书,一面陈说自己竭忠尽智侍奉天子,倾心倾力效力朝廷之意,一面又道因日常处事不周,竟至清白受辱,达陈引咎辞职之意。

    天子身体方愈,正在修养,并未亲自处理,遂将此事交由太子处置。

    太子犹豫未定,王昶等人便进言要早定了梁氏的罪,方能剪除梁美人背后的势力。只要梁氏一族倒塌,城阳王便再无威胁。

    太子却道:“城阳王毕竟年幼,就是有些聪明睿智,又岂足畏惧?果真要赶尽杀绝吗?”

    王昶叹恨道:“殿下可还记得陛下屡次称赞城阳王‘此子类父’?难道殿下不明白吗?类父与否固然重要,却尚不足畏惧。若有梁氏的护持,那就完全不同了。”

    太子不觉低头垂思,只听王昶又语重心长道:“虽说国赖长君,然而殿下身后无人啊!”

    太子心事被言中,不由低头沉吟,心里终究下不了决心。

    “太傅所言,吾亦深知。然我如今只是忧虑,陛下为何将这摊子事交予我?我若办砸了又当如何?何况,梁略那些罪名多半是子虚乌有。”

    太子的意思王昶也深知,帝王之术,原本深不可测。权势人心,亦是波谲云诡。但他身立潮头数十年,手握权柄控御局势,对此时情势依旧成竹在胸。

    “无论是梁家还是梁美人的事,是不是子虚乌有,不在梁氏而在陛下。陛下如今最恨世家大族侵夺地方权力,把控朝廷政务。只要犯了这个,梁家就算有十分忠心也入不了天子的眼,而泼天的功劳反而是催命的符。”王昶叹道:“殿下如此犹豫,岂能成大事?如今天子赋予权力,朝官的日益弹劾,无罪也是有罪。有些事是不需要证据的。关键在于天子如何想?殿下但请放心,廷尉正乃是臣一手提拔,御史台亦在我们控制下。”

    太子瞧着王昶一本正经的教训,志在必得的陈辞,心中百味杂陈,终于点了头,命王昶全权操作。

    那日忙碌后,见宫中情势稳定,太子也便回东宫略作休。

    他虽内心犹自惴惴,却也如常接见东宫诸宫官,照例询问他不在时东宫之事。虽无甚大事,然事多繁杂,他便已疲惫,不欲见宫中姬妾。因此东宫诸妾也不敢来相扰,然他才要去书房,却见公孙萦春风满面地迎上来。

    许久不见,公孙萦便上前道了劳乏,又命人准备热水为太子洗尘,又命人准备精致饮食来接风。

    太子见她一派热忱,倒不好拒绝,虽应了与她小酌,却有些心不在焉。

    公孙萦自然瞧出了他的心事重重,殷勤笑道:“殿下如今深得陛下信任爱重,尚有何忧,竟致眉头紧锁?”

    太子被说中心事,不由一笑,道:“哪有眉头紧锁,就你想得多。”

    “妾一心只在太子身上,便是太子有些纤微变化,妾也看得出来。”

    公孙萦吃了一杯酒,粉面含春、笑意盈盈,虽无已故太子妃的倾城之貌,却也别有一番动人处。太子看了就有些心动,何况近日多宿在宫中,又正直血气方刚之年,哪禁得住她这撩人情态,遂掷了酒杯,越过桌案,拥美人入怀。

    那公孙萦越发巧笑倩兮、美目流盼,引得太子更是火起。殿中侍奉的内侍、宫人见此,忙退了出去,皆在廊下待命。

    那公孙萦正值青春少艾,二人又是新婚,且太子虽对公孙氏心怀芥蒂,然自太子妃辞世后,深觉不该与公孙氏结怨,于是便百般笼络这公孙萦,这一番云雨,自是惬意畅快。

    事后太子拥着公孙萦同眠,闻得公孙萦均匀的呼吸,不觉细细打量起她的睡颜来。

    只见她肤白温润、琼鼻秀挺、唇色嫣然,容长脸蛋,娇美中又不失端庄。其实她生的与已故太子妃公孙太子妃并不相似,然而太子细看着她这容貌,却不由想起了公孙太子妃来。

    当日公孙太子妃入东宫时才十三,正是娉娉袅袅豆蔻年华,比之如今的公孙萦还要小着好几岁。稚气未脱却又故作沉着的一张美人面上却顶着一顶高高的珠冠。虽说装扮显得有些刻板,失了她那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娇俏,却也丝毫不掩倾世容颜。

    太子如今想来,公孙太子妃的容貌,诚如月圆天心、春上花枝,是圆满而没有丝毫瑕疵的。

    在那时候,能够媲美的也只有那个令邵璟这种眼高于顶的世家子也折腰倾心的卫氏女了。

    想到这里,太子的心里蓦的一阵疼痛。

    果真是花不曾百日红,月不曾二夕圆。最美的人,最无邪的心事,总是要水流花谢,两处无情。人生不如意,果然十之八九。

    虽然公孙太子妃是他下的狠手,然而他不下手又能如何呢?

    他不能令公孙太子妃怀上他的骨血——他若真能与公孙太子妃和美相偕,又将如何面对母亲的枉死?他若能任由公孙太子妃生下他的嫡子,难道是要步入父亲的后尘?还是他愿意他将来的继承人,如他这般任由父母为权力争斗而两败俱伤却束手待毙?

    焉知公孙氏不会如当初的卫氏?

    如果身为嫡妃的公孙氏之女不会诞下子嗣的话,其实大可不必谋及性命的。毕竟,公孙太子妃虽无宠爱,却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曾经令他黯然无光、冰冷寒凉的少年时代,有过浅浅的温柔。

    然而,是谁向她透露的呢?还是谁露出马脚的呢?令掩藏的好好的机密泄露,令一无所知的公孙太子妃瞬间明白了多年来的同床异梦。

    如今公孙氏竟又送了一个女儿来,那便是公孙家尚不知公孙太子妃的死因,一心只想与未来的天子与结最根深蒂固的攻守同盟。

    而世上最可靠也最实际的利益同盟,自古以来便是联姻。

    如果在联姻之上再杂入血脉,那便是最牢不可破的了。

    公孙氏所想的,从来就不是眼前的荣华富贵;他们想要谋取的,自然是家族子孙百世不斩的繁盛生息。

    这年仅十七岁的女子,就是公孙家族所谋所求的一把钥匙,一个纽带。她这肤若凝脂、窈窕婀娜的身体,一头系着公孙氏的富贵,另一头系着皇室的恩荣。

    以一女而谋一族权势福禄,以一身而谋子孙世代,公孙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太子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此前还抵死缠绵如今还在怀的美人再也没了适才的香软温馨。

    她和公孙太子妃一样,谋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情爱。他望着怀中美丽的胴体,无声冷笑。

    日色渐渐欹斜,终于没落了最后一抹光明,白日里躁动不安、身怀恐惧的心,终于得以片刻安宁。

    沉沉夜色,总是令这东宫储君觉得安全而温柔,唯有当夜色将整个天地包裹起来,他才能得一息之存。唯有重重掩映的黑暗,方能洗了他白日的惶恐疲惫,为这空虚如壳的身躯重新输入续命的精气血液。

    他轻轻将锦被拉开一角,又轻轻起身,谁知这时候公孙萦却醒了过来。

    她睁开惺忪睡眼,含情笑道:“都这时候了,殿下怎么不叫醒我?她们也真是的,也不知进来侍奉。”

    她说罢着了寝衣,就要起身,却被太子一把拦住了:“罢了,是我不让她们进来的。大冷天的你别着凉了。”

    “为何啊?”公孙萦不解道。

    “你说为何啊?”太子轻轻在她眉间一点,笑道:“还不是为了与你共枕同梦?”

    公孙萦不觉红了脸,半日方笑道:“妾倒是想到了一首诗,恰如此情。”

    “哦?你我还能入诗?你倒念念我听听,若念得果真对景对情的话有赏的。”

    公孙萦听了太子的调侃,却也知道如何再添些情趣,故意娇嗔道:“若是念得不好呢?有罚吗?”

    太子故意摸着下巴,故作沉思,道:“罚自然是要罚的。”

    “那我不念了,若念得不好还要挨罚。”公孙萦笑道。

    看出公孙萦是故意的,太子也乐得陪她演,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笑得却别有意味:“你不问问赏你什么,罚你什么吗?”

    公孙萦笑道:“妾能不能只听怎么赏,不听怎么罚呢?”

    太子笑吟吟瞧了她半天,笑得怪怪的,道:“你向来冰雪聪明,怎不知你我之间,赏便是罚,罚便是赏,赏罚原是一体的?”

    公孙萦故作百思不得其解之状,摇头笑道:“从来没听说过赏罚一体呢。”

    “你若讲得对景,吾便赏你一个孩儿;你若讲的不对景,就罚你为我生个孩儿。这难道不是赏罚一体吗?”

    太子说罢哈哈大笑,公孙萦却又是娇羞,又是欢愉。太子看得有趣,便伸手将她圈入怀中,她越是推拒,他越是得趣,越发催着公孙萦去念那首诗给他听。

    公孙萦止了笑,吟道: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这诗太子也熟,知道此诗出自“诗三百”的“齐风”。是说鸡鸣时分,一位士大夫被怀中的妻子催促前往王宫朝会。谁知那男子却有百般借口,一会说并非鸡鸣之声,乃是苍蝇嗡嗡,一会说天色并未亮,那东方的光明乃是出自月光,他深深沉溺在娇妻在怀的欢愉中,要趁着这虫飞盈盈之时,与爱妻同眠入梦。

    多好的情爱,多美的时光啊。

    这样的诗,他年少时也爱读,他也曾想象过做一个神采佳妙、玉树临风的君子,寻一位情投意合的淑女佳人琴瑟相伴,最是不枉人生。

    然而别人以为与他匹配的佳人,他并不爱。他爱的佳人,却不容于势。

    他笑容淡淡地低头看着怀中似乎无忧无虑的公孙萦,心里说不上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那样美好,可却引不起他半点倾心相与的欲念来。若说是逢场作戏,那也似乎过了,毕竟一个年仅十七岁活色生香的女子,也给他带来了愉悦的享受。

    他说不上钟爱她,却也不厌恶她,只不过她是公孙家的人而已。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从前总是他痴了,曾经不知为了什么刻意疏远公孙太子妃。像如今不好吗?又得了公孙家的欢心,又得了温香暖玉之乐。

    若是哪一日,他再不需这同盟了,弃了就是。他从前何必那样认真呢?得过且过,过河拆桥又有何不好?

    他笑看着娇羞无限的公孙萦,心里冷冷的想。

    公孙萦终于止了推拒,在他怀中安安静静的,许久仰脸看着他道:“殿下还是笑起来好看,以后不要总是皱眉,要舒展眉头呢。人人都道殿下该心怀天下事,可是谁知道殿下有多累呢?”

    一面说着,一面就伸手抚上他的眉头,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向两边划动,仿佛那样他就再也不会忧伤了似的。

    她仰望他的目光、温柔暖软的手指以及温温软软的话语,到底令他心尖尖上颤了颤,难免的动容。自他的母亲、已故皇后卫氏崩逝后,世人只看他人前笑,又有谁管他人后忧。

    如果她不是公孙家的女子该有多好,这样的心思,他也曾经在面对公孙太子妃时动过,还曾经颇觉得遗憾。如今却觉得,她的性情比她的姊姊更活泼俏皮好相处些。

    而他年少时面对公孙太子妃,冷落疏远不得,宠爱亲昵又不得。然而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同样的经历有过一次,再没了年少时压在心头的包袱,已全然想通了如何在男女之乐与权力之间左右逢源,轻易取舍。于是面对她时,轻松了许多。

    可惜啊——他在她看不到的心底最深处轻轻叹息。

    “殿下其实是为了梁家的事而忧心吧。”公孙萦忽然毫无铺垫地问了一句。

    太子听了公孙萦的话心中有些不悦,却又见她说这样认真的话,脸上却是无限娇柔的样子,不像谈论政事,倒像女子撒娇。

    他压下心中情绪,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

    公孙萦却是满脸忧心的样子,蹙眉道:“如今梁仲郎这一闹,谁不知道呢?今日萧孺人还来与我说起此事呢。她也极替殿下担忧。”

    太子听了,倒是打消了疑虑,道:“你们放心,此事我自能应付。”

    公孙萦忙点头,收了亲昵的神色,换了一脸的肃然郑重,道:“殿下天资聪睿,背负大道,且身为储君已有十余载,这点事算什么?况梁氏如今已有倾倒之势。众人都推的墙,轻轻伸手,便可摧枯拉朽。”

    太子一愣,道:“连你这样想?”

    公孙萦倒又不似先前郑重的神色,只低头弄着衣带,漫不经心道:“梁氏势大且不法,多少人都在弹劾他。虽不知道族大而不法,乃是陛下最深恶痛绝的。”

    太子听了,倒有些放心了,笑道:“连你这等深宫妇人都知梁氏犯了大忌了,可见梁氏的确不冤枉。”

    公孙萦依旧低着头,目光却微微抬起:“妾还有个私心想法,是别人所不知的。”

    “什么?”

    公孙萦杏眼点漆般深邃,却又水汪汪地柔情似水:“殿下既奉命审查梁美人巫蛊之事,那么对于梁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太子听了,犹如石破天惊,如今别说他手握重权,掌握梁氏生死,便是没有这天大的契机,他也没有退路了。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难收手。权力相斗的双方,只有一种结束方式,没有别的选择。

    他想了想,披衣起身向外面就走,出了公孙萦的寝殿,越过已故太子妃的中殿,继续向前走。

    左右侍奉的人也不敢上前问,只默默地跟着。

    在夜色苍茫中依稀可见的是他的寝殿,可他没有去寝殿,反而折向寝殿之侧的书房中去。

    然而他屏退了内侍,只留下素日近身此后的两个亲信,道:“去找方先生和郑先生来吧。”

    那贴身内侍答应着向外退去,却闻负手面向那巨大书架的太子又补了一句:“把虞丰也叫来吧。”

    小内侍迟疑了一下,还是称诺而去。

    夜色浓郁,北风乍起,吹得床幔簌簌抖动、萧萧瑟瑟,令人听了也生愁。而这宽阔华丽的书房也在烈风卷结、天地一肃中,仿佛陷入了无限清冷。

    他轻轻推动面前书架,只见那磊满了各种卷牍的巨大沉香木书架却无声无息地轻轻转开。

    书架后面竟然别有洞天,那洞天之内,却是他想要戒除却始终摆脱不掉的……一切。

    北风吹拂着储君寝殿之侧、别有洞天的书房,也呼啸着吹到他适才离开了的公孙良娣的寝殿中。

    公孙萦瞧着走进来的乳母,微笑道:“阿姆来了?我平日饮的药眼看没了,明日劳动阿姆跑一趟,去我母亲那里取来。”

    乳母一面答应着,一面道:“那药虽然有驻容颜,却也伤身。依奴婢看来,良娣如今年少,天生丽质,哪需这些驻颜之术?该赶紧生个小公子,那才是终身有靠呢。”

    公孙萦便撒娇道:“知道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殿下的宠爱吗?有了殿下的宠爱自然将来不愁子嗣。若失了容颜,殿下不来了,又哪来的子嗣?还有萧孺人虎视眈眈的,我可得先固宠才是呀。”

    乳母是看着她长大的,虽是主奴有别,但看她也如儿女般,听她这样说,一叠声道:“好好好!夫人也是,怎么就纵容良娣用这样的药呢?”

    说罢那乳母便转身去取她的衣衫,准备给她披了,好伺候她洗漱,等在外面的宫人们也就都捧着盥洗梳妆之器依次而入。

    公孙萦却轻轻说了句:“这就是有母亲的好处啊。”

    自小不入她看着她长大的乳母也弄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刚想问问,公孙萦却转身命人给她净面。

    温热的水浸透柔滑的丝绸,轻轻揩拭在她越发白皙莹润的肌肤上,令她全身一阵舒服。她在这温润的水汽中弯起一抹轻笑。

    其实她无论是性子端庄贤淑,还是容貌惊艳都比不上她的从姊。然而除此之外,她却有她从姊没有的一切。

    她不但有位高权重的祖父伯叔和身为地方大员的父亲,她还有虽然不够聪慧,却有事事依着她的母亲。

    这是她的从姊公孙太子妃所没有的,公孙太子妃吃亏就在没了母亲,好多事情,并非身为男子的祖、父所能体贴到的。

    阿姊,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有。你做不到的我来替你做。

    公孙萦在北风呜咽中,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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