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卡卡西监视宇智波熙的日子,佐助也没闲着,他每天都会留意自己和姐姐的一日三餐。无论宇智波熙把餐食做的多么精致可口,花样多变,都无法掩盖她一直在食素这件事。

    实话说,吃素或者食荤都是个人选择,但宇智波熙从来都不是喜欢吃素的人。

    她小时候就很挑食,甚至说过,她不是羊,不喜欢吃绿色的草这种孩子气的话。

    佐助虽然不知道宇智波熙曾说过那种孩子气的挑食发言,但他却很清楚姐姐在吃食上的口味偏好。什么因为兵粮丸不习惯荤腥都是假的,不过是拿来骗他的话罢了,根本就是因为灭族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才吃不下去肉。

    这个发现既令佐助心疼,又令他感到生气,既然没办法碰荤腥,他们可以一起吃素,为什么一边自己吃素,一边又为他准备各种口味的荤菜。

    他要怎么才能若无其事地吃下姐姐压抑着恶心特意为他准备的早饭,午饭,晚饭?

    佐助看着坐在餐桌对面食欲恹恹但依然往嘴里送饭的宇智波熙,终于忍不住开口,“姐姐,我不需要……”宇智波熙停箸,投来关怀的目光,迎着那道目光,佐助有点张不开嘴了。

    这种事就像是家里忽然多了什么名贵珍稀的食物,妈妈却吃着最普通的食物,将最好的部位给孩子,剩下的储存起来以待满足孩子之后的口腹之欲,与此同时她还要说一句:“妈妈不喜欢吃。”

    又或者很多父母会说的,“这是专门/特意为你准备的……我们都没吃过。”云云。虽然她们不说爱这个字,却实实在在把爱挂在嘴边。

    这样的爱让人感到烦闷又无法反抗,因为你知道,她们不会伤害你。

    佐助为自己的怒火感到愧疚,享受了美味食物的人是他,忍受身体不适的人是姐姐,结果享受的人还要对难受的人生气。

    这是没什么道理的事。

    佐助不说话了,他伸手拉过宇智波熙身前的餐盘,闷头吃起来:“我觉得姐姐的食物比较好吃。”无法用言语表明的事只能通过行动传达,他不需要姐姐牺牲自己来照顾他。

    爱一旦涉及到牺牲,就会变得沉重,也会让爱与被爱的人无法呼吸。

    宇智波熙按了按佐助的脑袋,“佐助,你猜错了,我真的只是这段时间不太舒服。不过,你很介意的话,下次我会准备相同的食物。”她交换了佐助的餐盘,筷子夹起碗里色泽金黄的炸猪排吃起来,脸上既没有为难也没有恶心。

    佐助抬起头,他猜错了?

    在佐助探究的目光中宇智波熙吃光了餐盘里的所有食物,她笑着敲了敲桌面,“佐助,吃这么慢,你想待会儿收拾厨房吗?”

    “没事,姐姐你去休息吧,我来清洗碗筷。”佐助咽下一口炸蔬菜后摆了摆手,“家务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姐姐你一个人的。”

    宇智波熙:“那就交给你了,确定没问题吗?”

    “放心吧,只是刷碗,绝对没问题的。”佐助放下筷子,两手推着宇智波熙上楼,“姐姐,你太操心了,休息吧。”

    宇智波熙顺着佐助的意思回到房间,没几分钟,宇智波佐助吃完了饭,他将两人的餐具收到厨房后没立刻清洗,反倒也上了楼。推开宇智波熙房间的门,房间空无一人,窗边的薄纱随风飘摇。

    “骗人。”

    宇智波熙在草丛边吐个不停,几乎快要把自己的苦胆吐出来。

    躲在树上的卡卡西翻着《亲热天堂》,好似对树下的人全然不在意,只是翻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钟后,“啪”的一声,男人重重将书合上。

    银发青年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递上从贩卖机里拿出的水,“既然不舒服,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宇智波熙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男人,既没说话也没接受他犹豫再三才释放的善意,正如未来的每一次。

    卡卡西讨了个没趣,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搭话宇智波熙没回答了,他拧开瓶盖,仰头将水喝了大半。

    真是个令人火大的小鬼!

    佐助问过宇智波熙一个问题,他问:“你是怎么做到完全恨鼬的?”那时候她说,“因为已经足够痛苦了。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恨都会轻松很多,而爱恨交织却沉重得多。”

    她不想主动为自己增加痛苦的可能。所以,哪怕宇智波熙完全可以用幻术蒙蔽佐助的视觉,让他认为他们吃的是同样的东西,但她却没那么做。

    她很清楚自己需要摄入肉类所能提供的营养,不可能永远吃素,只是她暂时还做不到强迫自己接受,只能让佐助逼一逼她。

    宇智波佐助近来的心情很糟糕,毕竟生活中值得开心的事情实在屈指可数,而令人烦躁压抑的事情却如同笼罩在头顶的天空般无处不在。

    一件接着一件,几乎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虽然他已经知道宇智波熙吃肉还是会恶心呕吐,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他常常想,如果不是他的逼迫,姐姐就会一直吃素,而不是在他眼前吃身后吐。

    佐助不得不承认,对上宇智波熙他很被动,甚至偶尔会生出巨大的无力感。

    事情或许从他开始,但结果却不能由他做主。

    吃什么食物只是其中小小一件,还有更多让他难以接受却无法反抗的事。好像他面对的不再是从前的姐姐,而是另一个父亲,只是父亲强硬威严得让他无法反抗,而姐姐柔和了很多。

    宇智波熙的爱如同茧子一般将佐助包裹缠绕,无论他怎么挣扎,那层茧子都会随着他的动作而改变形态。

    有时候,佐助会产生巨大的荒诞感,他觉得姐姐在模仿妈妈,毕竟她们不仅有相似的容貌,性格中也有重叠的地方。

    佐助希望姐姐就是姐姐,她不需要刻意将自己变为另外一个人,明明他已经只有最后一个亲人了,所以绝对不想她扭曲成另一个人。

    除了宇智波熙的刻意改变,这段时间佐助还从她口中知道了宇智波的灭族真相。

    他困惑迷茫又不安,就像是走进了一片没有光亮的浓雾中。两个最亲近之人口中的真相如同两只巨手用力地撕扯着他,隔着雾气,他看不见他们的面容,只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疼痛。

    那个男人……尼桑,不,鼬他杀了爸爸妈妈和大家,这是他亲眼看见的,也是他深信不疑的真相,来自于鼬的行动。但姐姐却说,杀死族人的不仅是鼬,还有他每天都会看见的同学的父母家族,村子中所有人爱戴的火影。

    她说,杀死宇智波的是木叶整个村子。

    这实在是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宇智波佐助现在还能回想起姐姐说出这话时来自他内心深处的震荡和下意识想要反驳的冲动。所以,对他怀有善意的村民,在姐姐不在的日子里关心过他的饭团专卖店的阿姨,白日相处的同学都是沾染了宇智波鲜血的他的仇人吗?

    这怎么可能!但又为什么不可能?

    他连鼬灭族的事都能接受,难道还不能接受背后的凶手不止他一个吗?木叶的村民,其他忍族,高高在上的火影还能比鼬对他更重要吗?

    如果他能毫无异议地接受来自姐姐口中的真相,全心全意地相信那些他不曾见过却实实在在存在的黑暗该有多好,这样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复仇,以整个木叶为目标。

    可是,他亲眼看见了鼬所做的事,他也亲口承认了是自己杀了所有族人。

    如果姐姐说的是真的,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此感到费解,而且姐姐的话,也让他增添了很多困惑。

    “灭族的罪魁祸首是木叶,这是我给你的真相。灭族之鼬是他给你的真相,我们都是基于自己的选择填写了那份血淋淋的答卷。所以,无论什么后果都由我们自己承担。佐助,我和鼬没有资格剥夺你做选择的权利,你可以不用按照我们的路走。如果实在感到痛苦的话,就去找属于你自己的答案吧。”

    “佐助,你的路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你可以选择复仇也可以选择不复仇,你可以决定向谁复仇,怎样复仇,做到什么程度。总之,尽可能地去畅想去感受去成长吧,跟随自己的心去寻找未来的道路。”

    宇智波熙之所以告诉佐助凄惨的真相,既是担心如果自己死在复仇的路上后,他会被鼬逼上那条充满荆棘和坎坷的路,又是因为这是佐助心中最大的困惑。

    作为这场灾难的受害者,作为宇智波的幸存者,他有权知道自己沐浴这场连绵不断的阴雨的原因。

    让佐助寻找自己的路,是因为佐助无论是和鼬还是她注定不同路,她和鼬已经走上了截然相反却同样黑暗的道路。

    她要做的是毁灭和破坏。

    说起来,她已经杀过无辜的人了,以后或许会杀更多,她将背负莫大的罪孽步入黄泉,而这些和他实在不相配。

    佐助是个柔软也纯粹的孩子,她希望他能走在阳光下。

    听起来似乎全部都是为了佐助着想,但若说她没有一丁点私心也不可能,她始终怀着一抹幽微的期待,期待……佐助能完全地理解她,能和她坠入相同的地狱。

    在黑暗中彼此依靠,互相交托前路,分担罪孽与杀戮。

    不过,阴雨后或许会出现彩虹。

    至少为了那遥远的绚烂的彩虹……

    还是不要让佐助和她一样了。

    宇智波佐助坐在湖泊的木板上,清澈的湖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张相似的脸,只是其中一张更显锐利,那两张脸在佐助眼前来回交换,也在他的心底不断抉择。

    湖面随着微风渐渐泛起涟漪,很快风止湖静,只留下那张眉眼犀利的面容。

    佐助从木板上站起,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他做好决定了。他要向木叶的决策层复仇,也要向鼬问个明白。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告诉宇智波熙,她是他的姐姐,而不是其他什么人,他也不需要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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