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从宇智波熙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日向宁次看不出来她有没有被自己说动。等待答复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无意识中屏住了呼吸,一颗心被提到嗓子眼,听到宇智波熙回答的瞬间他宛如刚从溺水状态逃出,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胸腔剧烈起伏。

    “很遗憾,笼中鸟一旦落下,无法解开。”

    日向宁次心中好不容易长出的野草终是无力抵抗劲风,狼狈倒伏在地,他重新回到黑暗的看不到光的地狱。果然,宿命无法改变。他像是一个卖弄了所有本事却没能得到分毫报酬的滑稽戏演员,难堪如同宽广肥硕的海潮,翻涌而来。

    白眼周边的经络不自觉凸起,很快又被日向宁次压下,他没听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干涩,脑袋低垂:“那,打扰了。”

    “这么快就屈服了,日向就是这么软弱的一族。没有足够觉悟,内心孱弱不堪的你确实比较适合重新回到日向分家的悲惨宿命。”即便没有宇智波灭族一事,宇智波熙对日向日足的观感依旧不好,无耻,软弱,愚蠢,为了自己的私欲玩弄一族人的性命,碾压尊严,剥夺人格,这些都完美踩到了从前的宇智波熙的雷点。

    身心俱弱的孩童哺育巨婴,猪猡趴在人的头上作怪。

    日向就是这样一个家族。

    听到宇智波熙语气里毫不遮掩地轻视,日向宁次猛地抬起头反驳:“日向一族不软弱——”

    “所以,不软弱的日向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宇智波熙很快截住了日向宁次的话头,“不软弱的你,又是怎样说服自己认命的?”

    宇智波熙顺着廊道逼近,日向宁次嗅到了空气中浮动的淡淡的铁锈气,夹杂着洗衣液的干爽气味,她露出了森冷的真面目:“笼中鸟是日向宗分两家的区别,除了解开,还有一个办法。”这句话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邪恶又迷人,引诱着日向宁次去打开它。

    “改革一定会流血。”

    过去的宇智波就是没有参透这个道理,总是留情,留手,若是孤注一掷地拼一拼也不至于落到……

    日向宁次的瞳孔随消散在空气中的尾音不断放大,心里一阵激荡,他已经知道了另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指的是什么。没办法消除已有的笼中鸟,那就全部打上笼中鸟。

    宇智波熙与他错身而过,声音淡淡:“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日向宁次一路疾奔还是没赶上宇智波熙动手的速度,等他跑到日向日足家的时候,古朴的宅邸盈满了女眷哀戚的哭声。他快步来到偏厅,入目便是狼狈蜷伏于地的日向族长夫人,她本就被打上了笼中鸟,此刻额头的莹莹绿痕在灰暗的夕照下越显凄凉。

    她半搂半抱着两个女儿,浅色的宽大留袖遮住了她们颤抖不已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容惊惶不安,秀美的眼底蕴着一汪汪清泉,日向雏田和日向花火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和他一样的卍形咒印。

    日向宁次手扶门沿踟蹰不前,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种不真实感就像是终日压在身体和灵魂上的大石忽然被人移开,又飘又虚,好像一场梦。听着越发悲戚的哭声,日向宁次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近乎绝望的命运在这一刻被人强行扭转了。

    他是分家,雏田,花火是宗家,他是笼中鸟,她们是笼外逗弄雀鸟的天真大小姐,谁都改变不了。父亲,你看到了吗?命运可以改变,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肯俯下身子为笼中鸟雀打开那个小小的铁锁。

    日向日足的夫人看到日向宁次后,整个人都有了主心骨,立刻语气哀怨地控诉起丈夫的恶行:“宁次,快过来,日向日足……日足他疯了!他竟然对雏田和花火下了笼中鸟之印,她们可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女儿,那个疯子,疯子!”

    她又气又恨又怕,极尽所有恶毒词汇痛骂日向日足,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一次表达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听到族人们凌乱的脚步声,日向宁次无师自通般跨步走进偏厅,他来到纤弱的女人面前,向她伸出手:“伯母,雏田和花火会没事的,她们是我的妹妹,我会好好保护她们的。”

    温柔的白眼少年扶起沉浸在哀痛中的女人,双眸顺着细若蚊吟的声音看去,日向雏田一手虚虚握着拳置于胸前,另一只手怯怯地伸到了日向宁次眼前:“宁,宁次哥哥……我,我相信宁次哥哥。”

    日向宁次自四岁之后第一次对着日向雏田露出了笑容,虽然极轻极浅,雏田还是看呆了,直到指尖被人握住从冰凉的榻榻米上拉起,她才回过神。

    宁次如法炮制又要扶花火,却被对方躲过了,日向花火从榻榻米上站起,因为惊惧而颤抖的身体在这几分钟逐渐平静,她神情坚定,自然地发出命令:“日向宁次,我要去找父亲,他的状态不对,你在这里看着母亲和姐姐,别想着对她们不利。”

    “花火,你这孩子怎么对宁次说话呢?”日向夫人立刻斥责日向花火,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分家服从宗家,女人服从男人,她生怕小女儿如此不客气的态度惹怒了眼前这个身形还显单薄的少年,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讨好,“宁次,花火还小,你别和她计较。”

    “伯母,我不会和花火计较的。”

    日向花火已经跑到不知哪里去了,日向夫人还在抱怨:“都怪日向日足把花火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小小年纪,不服管教,胆大妄为。”日足一贯强硬,她这个做母亲根本无从置喙孩子的管教问题,花火对她也不像对日足那样尊敬,她对父女两人下了结论:“都是来讨债的……”

    比起小女儿花火,日向夫人更喜欢雏田这个大女儿,温温柔柔,文文静静,无论是插画还是烹饪都学的有模有样,对她也很尊敬体贴。她打心底觉得女孩子还是像雏田这个样子比较好,平平安安长大,年岁够了就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孩子,也不用打打杀杀,只管相夫教子,维护家庭和乐。

    当然,日向夫人也不是真的傻了。丈夫突然暴起发疯,不仅给两个女人下了咒印,甚至还扬言要给其他宗家人下咒印。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所有人都有了笼中鸟,分家和宗家的界限就会被彻底打破,没有咒印的控制,积怨已久的分家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别人不知道,但身为日向宗家家主夫人的她却知道,笼中鸟必须依靠完好的白眼下咒,平时的控制也离不开白眼,已经被打上了笼中鸟咒印的分家人,即便知道控制笼中鸟的方法也无法控制。

    其他宗家人会不会被打上咒印她根本不在乎,她现在只希望,日向日足没有被其他宗家人杀死,不然她们母女都要受制于人。再不济,他也等到给所有人都下了咒印后再死,这样她也不用提心吊胆。

    日向夫人私心希望日向日足没死,不是她对日向日足有多么深的感情,纯粹是觉得日足总比其他对宗家心怀怨恨的分家人好得多,要是落到那群分家人手上,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日向夫人拉着雏田的手向宁次卖惨,她从前听日足说过,日向宁次天赋出众,而且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分家人对他很是不错。她要拉拢日向宁次,要是日向日足真的死了,有了宁次的庇护她和两个女儿的日子总不会太难过。

    分家的人不会为难日向宁次,而她们只要等几年,凭宁次的天赋也不会过得太差。

    这里日向夫人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打得巨响,那边日向宁次也在心里盘算着未来,他想当日向族长,日向日足必须死。至于他的妻女,虽不用死但也不能威胁到他,必要时候他要从她们这里取得继承族长之位的合理身份。

    日向宁次无意中对闻声而来的族人透露了日向日足发疯一事,很快族人们就怀揣着小心思各自散去,他重新回到侧厅,温身安抚日向夫人和雏田,看出对方精神不振后他很是妥帖地将两人送回房中休息,自己则守在外面作纯良模样。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日向宁次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着雏田温声细语,更没想到解决笼中鸟的办法竟是如此简单。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日向宁次心里的枷锁和身体的枷锁都在日向混乱的一天中悄然落地,他要感谢宇智波熙教会了他一个这么珍贵的道理。

    宇智波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日向宁次身后,“你的速度真慢。”虽然说话很不好听,但其实是个好人呢,日向宁次回头笑了笑:“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改变了我和日向分家的命运,未来我一定能帮到你的。”

    宇智波熙没接这话,她不需要日向宁次的感激,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日向出事是家族内乱,和我没关系。”而且,她在日向日足那里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她很满意。一人道谢,一人拒绝,两人没什么其他可说的,侧厅里只剩下一片沉默,在这片惊人的沉默中,日向宁次目送搅得日向大乱的真凶离去。

    之前他虽然说了宇智波熙因为实力或其他原因无法对日向日足动手,但其实他心底还是更偏向于她赢不了日向日足,现在看来,他错的离谱。

    日向宁次还没来得及探究宇智波熙为什么宁可对日向日足的两个女儿下手却不对他本人下手的原因,只见日向花火出现在门口,她神情悲伤,衣服和手上出现大片血污。

    她给宁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父亲……死了。”

    日向日足死了,真好,他的父亲总算可以瞑目了。

    日向花火找到日向日足时,他身受重伤却还在和家族的另一个宗家人颤抖,那名宗家成员平时和父亲的关系很好,此刻却像是生死仇人,恨不得杀了父亲。日向花火看到他的额头上多了往日没有的咒印标志,她大喊着提醒落于下风的父亲动用咒印,父亲却像听不见似的,执拗地选择了肉.搏。

    那名宗家人因愤怒杀了父亲,怒气散去后又奔溃着大喊大叫,说什么父亲不会做这种事,一切都错了,背后有人要害日向家族。他状若癫狂,哭嚎不止,很快自尽而亡。

    日向花火盯着日向宁次一字一顿道:“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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