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预料中的一样，灭城之熙的称号迅速震荡忍界，鹿津的大街小巷流传着各种面目全非的流言蜚语，偶有街头还被好事者张贴上了宇智波熙的通缉令，不是发自木叶，而是黑市的通缉令，宇智波熙路过时瞥了眼上面的赏金，又涨了几千万。

    她不在意各种版本的流言，以普通人的生活压力，他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至于忍界，那些S级叛忍搞得事远比她更多更大，她在其中还排不上号。

    这个世界就是个烂筛子，这里不漏那里就漏，没什么区别。

    宇智波熙回到井伊裕贵的府邸，路过花园时，他正站在木桥上喂鱼，鱼食洒在水面，一条条颜色绚丽的金鱼围聚过来，不多的鱼食惹得鱼儿争抢不堪，她来到井伊裕贵身侧。

    “你在找的那个组织叫做‘晓’，古桑枝三最新的消息，他们最近在黑市活动，正好找到了一个据点，我们的人摧毁了据点，不过没抓到核心成员。”

    井伊裕贵好像也知道自己前面那事干得不够人道，宇智波熙不生气是她性格所致，但他也得有点表示，这样才能长久和谐合作：“手下的人说他们的直属上司只有两人，其中一个是‘不死忍者’角都。”

    “日出之晓，看来他们的首领有个了不得的梦想。”

    “熙君，说话真刻薄。”井伊裕贵很直白地戳穿了宇智波熙的讽刺，不过他也很认同这话，以更刻薄的语气下结语：“忍界的人都喜欢谈虚无的梦想，明明是工具却总是搞不清楚自己位置，很让人头疼啊。”

    “听起来，你并没有多么头疼。”

    “熙君说笑了，我现在已经很头疼了，”井伊裕贵和宇智波熙走下小桥，向前厅的方向走去：“火影大人向父亲递交了平谷城的文件，父亲这两天没少训我。”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一伙人配合唱戏，信的人就是真的白痴，井伊裕贵随手将鱼食袋放在廊道的栏杆，“我不仅要带人抚慰民众，还要重建平谷城，有的忙呢。”

    “对了，除此之外，火影大人还向父亲提议，让宇智波回到木叶，说辞是血继限界流落在外易招致窥觊。”

    一旦说起木叶，宇智波熙总是一脸阴沉，井伊裕贵笑着缓和气氛：“不过，我已经拒绝了，鹿津难不成还能比木叶更危险，火影大人也是老糊涂了。”他话锋一转，“熙君常年住在木叶，觉得民众生活品质如何？”

    “虽比不上富商贵族，但远比五大国一般民众的生活好。”

    木叶的经济来源是各国贵族，商人富豪，除此之外，每年年初以及秋收后都会收到火之国大名的两笔拨款，粮食蔬菜等也全部算在大名的资助款项里。木叶是首屈一指的大忍村，民众生活质量自然只高不低，各大家族也都在背后贵族的扶持下发展起了自己的产业，因此忍族成员的生活比普通民众又会更好一些。

    自然这也指的是一部分人，家里完全没有忍者的普通人在木叶还是要各种打工才能获取以供生活的工资，无用之人谁都不会供养，成年人可不比孩子能够每月领取补助。

    “每年两笔给木叶忍村的拨款都来自本国民众的税收，民众的压力实在不轻。”

    井伊裕贵不是很想出这笔钱，说是民众压力大，其实没有忍村，税收也不会有丝毫减少，贵族盘剥难道还会在乎平民死活吗？也就是火之国地理位置出众，地势平缓的丘陵遍布全国，既是谷仓又是交通要塞，民众才在负担起贵族商人的优渥奢侈生活的同时让自己过得不至于太惨。

    不过，井伊裕贵和井伊昭玄对于忍者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或许这也是两兄弟关系不像和其他三人那么坏的原因之一。

    在鹿津的日子，她已经亲眼见证了一名亲王的倒台，那是大名的三子，也是在津山刺杀井伊裕贵之人的幕后主使。

    “……这也只是我的看法，父亲倒是对猿飞一族很是亲近，我多次提出削减对木叶忍村的拨款始终未得到准予。”

    懂了，你既看不惯忍者也看不惯亲爹。

    “现年我已满三十，仍然日日被困鹿津，不得到各处体察民生。”井伊裕贵真情实感地剖析内心：“担了皇太子的名却无法尽责，我心下甚是愧疚。”

    鉴定完毕，又一个想弄亲爹的逆子。

    剖析完内心，井伊裕贵啜饮一口热茶，手指摩挲光滑茶杯外壁：“熙君是如何看待忍者和村子，村子和国家之间的关系呢？”

    她不怎么看，忍者和忍村注定会被历史的滚轮碾碎，而贵族同样如此，国家倒是会长存。至于忍村和国家的关系，她相信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大名会真的把忍村看做国家的军事力量，雇佣兵就是雇佣兵，把雇佣兵当正规军队怕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木叶村最近不大太平，这是资料，我这段时间要监督平谷城的重建，熙君不妨带回去看看。”井伊裕贵起身，从棕褐色的柜台里拿出一个卷轴推给宇智波熙，对付木叶，这是两人的共识，只不过，井伊裕贵只想削弱一部分木叶的力量，而她更过分。

    “有什么想法，熙君便放手去做。”

    宇智波熙睫毛低垂，抬手收下卷轴，她对贵族没有太多的好印象，贵族贪逸恶劳，骄奢淫逸，但现在她有了新的看法，贵族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他们对于如何维持自己的统治权很有心得，出门前她不大客气地说：“不要让你的儿子或女儿靠近佐助所住的院子。”

    “雅姬自作主张，熙君的要求，我会交代下去的。”

    井伊裕贵并不恼，依旧淡笑着目送宇智波熙离去，他很欣赏宇智波熙。他的世界只有两种人，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漂亮的人和有能力的人，宇智波熙既漂亮又有能力，所以对她，他十分宽容也愿意培养，好的刀不急用在一时，需得多加磨砺。

    宇智波熙通过了考核，一边熟悉井伊裕贵的势力，一边做些鹿津周边的任务，打交道的人很多，贵族、官员、商贾，反叛武士，黑.道人员……平谷城之后，井伊裕贵便不再规定她执行任务的方式，他只要结果，过程如何一概不管，或杀人或威逼或利诱或谈判，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方式都好。

    越是接近权力，越是黑暗，宇智波熙常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是选错了吗？不，转寝一族在他们的扶持下野心膨胀，正在吞并长老团的权力，要不是猿飞日斩的协调斡旋，水户门怕是已经被挤出了木叶长老席位。

    鹿津暗流涌动，木叶亦不遑多让。日向换了新的族长，没有宗分之别后，家主即是日向最强之人。志村团藏得罪了不少人，但因他身居高位，志村一族肥得流油，墙推众人倒，如今志村几乎被木叶其他家族蚕食殆尽。

    猪鹿蝶也不似以前那般亲密，山中奈良陆续得到贵族重用但死亡率攀升，秋道被冷落一旁，每每有任务活下来的人却是他们。即便三位族长多年好友，情同手足，但族人心有怨言，一时之间竟起了不少冲突。

    她没有选错。

    大概是最近事多，宇智波熙的睡眠比之从前差了不少，夜里的梦魇又多了一重，银色的灰色的混沌雾团交叠交叠，最终在眼前炸开。寒凉的深夜，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睡梦中出了不少汗，睡衣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湿热的气息催着她出门透气。

    豆大的雨点打落各色花瓣，石灯里的蜡烛明明灭灭，惊鹿不规律地响着，可能是被不停歇的暴雨浇坏了，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她赤脚坐在缘侧，半扇边缘模糊的月亮藏在厚厚云层，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水汽朦胧，蜡烛的光不足以让人看清院内景致，不过，她也不是为了赏景才出来的。

    肩头微沉，一张浅灰色薄毯盖住了宇智波熙，她将薄毯拢了拢紧，轻声道：“是惊鹿吵醒你了吗？佐助。”佐助坐在宇智波熙身侧，“不是，白天睡得有点多，你呢，做什么不睡觉？”

    “做了一个梦。”

    “噩梦？”

    “算不上。”

    宇智波熙没再说什么，将好不容易烘暖的薄毯扔进佐助怀里，自己冲进了水幕，积雨漫过脚踝，她跑到惊鹿旁，伸手握住竹筒：“我会修惊鹿，佐助，等着看吧。”

    只刚冲出去，夜雨就将人浇了个透，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肩上。见此场景，佐助也冲进了雨幕，一手握住宇智波熙的手腕，气恼道：“你做什么？下这么大雨，修什么惊鹿，响就响了！”

    柔软的刘海顺着雨水落下的方向贴在佐助眉心，他用了几分力气，宇智波熙好像没听出来佐助的恼火一般，笑眯眯地揉了揉他湿乎乎的头发：“佐助，对姐姐太凶了。”

    她非要修惊鹿，佐助拦不住，也不肯走，姐弟俩愣是淋着雨修好了惊鹿。

    见竹筒开始规律敲击石头，佐助立刻拽着宇智波熙向缘侧走去，两人都没穿鞋，赤足踩得水花飞溅，宇智波熙落后佐助半步，不大情愿进屋：“佐助真是古板，淋一会儿雨又不会生病，我们可以一起玩水。”

    “玩水可以去海边，挑一个晴天，我们和香燐一起去。”

    佐助拾起薄毯裹在宇智波熙身上，灰色薄毯很快就泅出一片深色水印，他硬是拉着宇智波熙的手腕将人扯上了楼梯：“快点回去洗澡，晚上的雨太凉了，不适合玩水。”

    “佐助，好像长大了很多嘛，都开始管着姐姐了。”

    宇智波熙被佐助推回了卧房，他也回了自己的卧室，热水从头淋下，在温暖的水汽中佐助呼吸微滞，他知道，今晚宇智波熙心里不痛快。平谷城的事，他也听说过，那张印着宇智波熙迤逦沉郁面容的通缉令他也见过，不想去质问姐姐，不想让她担心，或许他也不想承认，所以他一直都不曾提起。

    白日里，宇智波熙和佐助香燐一起去看电影，买好票，宇智波熙准备去买零食，他和香燐便在前面等着，谁知，几分钟后她空着手回来了。

    她是这么说的，爆米花吃腻了，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所以自己去买吧。

    他和香燐的口味，宇智波熙再清楚不过，这说法佐助半个字都不相信，他满脸狐疑地拿了钱和香燐去买零食，还未走到小摊前就听到一群人在议论宇智波熙。

    “那可是灭了城的忍者，你竟然敢赶人，不怕死吗？”

    “我家的东西，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大不了她把我也杀了！”

    “……”

    “轰——”

    宇智波佐助的大脑瞬间空白，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心里不痛快，他也不痛快，佐助不是随意发脾气的人，但那时候他真的很想掀了那些小摊，“佐助，你想让熙姐更难过吗？”他大概是冲出去了吧，有点记不清了，香燐一把拉住了他，“回去，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