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

    苏筱筱咬牙克制情绪垂眸,但情绪愈发翻滚激烈,她双眼发红,眼底泪水汇聚,无声滑落脸颊。

    陈风抬起拇指,拭去她眼角泪水,漫不经心道:“这么乖,还真不像你。”

    苏筱筱没有回复。

    陈风手指摸着苏筱筱纤细的下颌骨,细细观摩她的面容,精巧的鹅蛋脸如海棠盛开,睫毛根根分明,覆下暗影在眼睑上轻微跳跃,苏筱筱抬眼,平淡无波的双眸正对上陈风,令他心头一跳。

    无论身处现代还是古代,苏筱筱如水中月,是他求而不得的执念。

    今日得偿所愿,但他却没有预料中的欣喜,满足在见到她的慌乱和无助后转瞬即逝,紧接着空一阵阵酸意席卷而来,他竟然感到心痛。

    陈风放下手,苏筱筱感到下颌一松,她再次趴向苏浮生,双手吃力扶正他的身体,弯腰,极为虔诚地用衣袖细细擦拭他面孔上暗红色血迹。

    “苏筱筱亲手毒死生父,人证物证俱在,就地扣押,听取候审。”衙役尖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置若罔闻,继续替父整理仪容,动作缓慢,陈风等得不耐烦,上前一步扯起她的手臂,长腿迈出,拖着她左手往牢门外拽。

    苏筱筱扭动左手挣脱不过,眉目清冷地拿起酒瓶往陈风面上砸去,陈风侧头闪过,炸裂在石壁上,酒瓶四分五裂散落一地,顷刻间整间牢房都弥漫着酒气。

    “你好大的胆子!连萧大人的朋友也敢忤逆!”衙役抽出鞭子,往苏筱筱背上打去。

    苏筱筱背上宛若有火舌舔过,先是感到一麻,紧接着如火烧般的痛感爬上了背,她吃痛再度倒地,她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尖弧状碎片,在地面上反射出一缕缕水光,像一把淬了冷光的薄刃。

    她手肘撑着身体,手臂伸直,手指贴着地面用力往前探。

    腰侧探入一只手,欲将她托起,她蹙眉感到恶心。

    苏筱筱感到身体一轻,陈风拖着她离开地面,苏筱筱左手掌心握着酒瓶残片,用力往他右颈动脉扎去。

    陈风伸出右掌,紧紧钳着她握着残片的手,苏筱筱掌心割破,痛楚连着她的心脉凸凸跳动,鲜血汩汩而出,顺着她的手腕滑向手臂。

    陈风笑着松开手,轻轻拔出碎片,扔到地上,他左手在苏筱筱后腰用力,将她更深地带入怀里,垂眸沉默,只是看着她,面上阴翳欲浓。

    他沉重的鼻息落在她唇上,右手拇指缓缓蹭过苏筱筱的嘴唇。

    “你想销毁证据?”

    苏筱筱眼眸浅淡,双唇轻启开口,声音冷如寒泉。

    我想杀你。“

    陈风阴狠地笑了笑,掐住她的下巴,道:“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一向处变不惊。”

    “今日竟不计后果也要置我于死地,你倒也是走投无路了。”

    苏筱筱双眼沉静,胸腔压抑着汹涌的怒意。

    陈风在她耳旁低声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死路一条。”

    “但还有一条路。”

    “做我的人,我保你平安,如何?”

    牢房内寂若无人,陈风能感觉到苏筱筱在他怀里颤抖。

    此刻她心乱如麻,萧霜和陈风合谋构陷,让她亲手毒死生父,置她于绝境。

    她怎可能屈服在杀父仇人篱下!

    她抬头看着陈风,他的眼眸与冰冷的牢狱一样暗不见底,藏满了血污和秘密。

    苏浮生死前挣扎的遗言,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还不能死。

    苏筱筱强忍悲痛,闭眼睛笑了笑,轻轻靠在陈风肩膀上,虚弱开口:“我的生死全在您的一念之间,您说呢。”

    苏筱筱头发蹭到陈风下巴,像一片羽毛掠过,他勾起嘴角,感觉骨头都酥了。

    他弯腰捞起苏筱筱,将她抱出牢房,苏筱筱异常乖巧,下巴抵着陈风肩膀,看着石壁上微弱的油灯上下跳动,逐渐消失在黑无尽头的牢狱里。

    ***

    马车走得很慢,苏筱筱身心俱疲,靠窗阖眼,不发一言。

    她坐在陈风身旁,任由他用毛巾,沿着手臂、手腕、手指轻柔沾净干涸的血迹,鼻息落在皮肤上,她手指微动,避开。

    “忍着点。”陈风低声道。

    带着冰片的药粉融入伤口,凉意和痛觉接踵而至,苏筱筱身体未动,靠在车窗前,车窗四角皆与车厢壁紧紧相连,这是一个假窗户,她看不到窗外。

    她沉默坐着,感受马车上了山,她垂眸,心中默默记下马车每一次转弯。

    掌心一道钻心的痛,把她拉回现实,苏筱筱偏头,见到陈风跪在地上,稍稍用力扎紧她的手,声音闷闷传来:“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知道你靠着窗户在想什么。”

    苏筱筱默然,思绪被打乱,方才印在脑子里的路线如泡泡般被戳破了无痕迹。

    陈风包扎完最后一块纱布,心满意足地打完结,轻轻握住,放到脸侧,指尖冰凉,贴上肤上如一块冷玉。

    “真想就这样永远绑着你,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苏筱筱骇然,陈风的占有欲似越发偏执,病态。她不想继续纠缠,转移话题道:“我父亲的尸体会作何处理?”

    陈风没有回应,放下了她的手,苏筱筱感到空气陡然紧绷。

    他的声音阴沉低哑,如压着一团火。

    “你宁愿关心一个跟你没有实质血缘关系的父亲,也不愿关心我?”

    苏筱筱不知如何回答,一味乖顺怕他厌弃,她便失去活下去的机会;回避他却引发他偏执的占有欲,让她感到束缚压抑。

    “三天后无亲属带走,抛尸荒野。”

    马车封闭温凉,苏筱筱感觉全身发冷,太阳穴凸凸跳。

    “怎么不说话了,既然在意父亲,为何不求我?”

    苏筱筱哑然,闭口不言,身体的酸疼也按捺不住袭来。渐渐地,一股发自胸腔深部的寒意渗出,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双手抱在胸前,靠在车厢上旁,身心俱疲,须臾后阖上重重的眼皮。

    恍惚间,她再次听到一个苍老却不失坚毅的声音传来。

    “苏筱筱,伪造文契案的始作俑者,不是萧霜。”

    “是林东风!”

    心脏紧如擂鼓密奏,马车急停,她惊醒睁大了双眼。

    一双手覆在她额前,陈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发烧了。”

    他环抱着苏筱筱走下马车,苏筱筱眯眼适应强烈的光线。

    深秋的山谷,苍松附壁,山峰直冲云霄,清泉涓涓细流,云雾环绕,宛若无人之境。

    而这一切对于苏筱筱来说,无疑是从一个噩梦来到另一个噩梦。

    ***

    私家赌坊,深夜照常营业。

    辛乙今日一来便直接被荣闫领入了二楼厢房。

    灯影憧憧,点亮辛乙的视线。

    风姿绰约的女子,柔软得像一团雾,端坐在书案旁,她听见声响,身形微动,转头看向他。

    依旧是往常娇媚明艳的模样,雪白酮体在紫色薄纱下若隐若现,头戴面纱,一双杏眼灵动如鹿,湿漉漉地看着他,无辜又可怜。

    辛乙多日积聚在心中挥之不去的郁气,在见到庄家的一刻便消去一半。

    但他面上仍气鼓鼓的,板着脸正对着庄家坐下,冷冷开口:“那日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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