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怨难解

    又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候,穿越回来后,第一次过冬,根本没有储备合适的衣服。我翻了一遍衣柜,找到了之前从网上买的一件韩版的米白色棉服马甲,里面搭配卫衣也可以御寒。

    欧阳曼,定是前世与我恩怨太深,此生来与我寻仇!咬我也就算了,还弄脏了我的新衣服!

    我急忙换上衣服,匆匆下了楼。

    樊逸在楼下,对面却站着化蝶。不知化蝶的嘴一张一翕,在说什么,她远远看见我,转身走了。我走近樊逸,还没开口打问,就听樊逸解释道:“我在这儿等你,刚好遇到了化蝶,她告诉我,欧阳曼的脸肿了,她要去买药。她向我询问了一下买什么药比较适合。”

    “红花油呗。”我低着头轻声道。

    “怎么了,后悔了?”樊逸笑道。

    “我下手是有点重,主要是她咬我。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咬我了。小时候,爸爸失踪以后,我和弟弟经常被小孩子欺负,他们说我们没有爸爸,是野孩子。我当然不能容忍了,我就和他们打架。我是谁啊,从小在戏院里苦练基本功,整天舞刀弄枪的,他们哪是我的对手。他们打不过我,就咬我。有一次,一群孩子扑上来咬我,还把我的小腿肚子咬破了,疼得我嗷嗷痛哭。妈妈带我去卫生所消了毒,包扎了一下。妈妈很生气,找到那个孩子家,和他的家长理论,他们却仗着人多,不肯相让,冲我妈妈大吼大叫,蛮不讲理,妈妈寡不敌众,最终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那天夜晚,我被妈妈的啜泣声吵醒了,我一伸手,摸到她的枕头全湿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长出了牙。从那以后,凡事再遇到张口咬我的孩子,我肯定会打掉他的门牙。后来,就没人再敢咬我,也没有人再敢欺负我和我弟了。”

    当我再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才发现,这就是留在我心底最深的痛。尽管我已长大,尽管一切皆成往事,可是,小时候的创伤,已经永远烙在了心里,再撕开的时候,心分外痛……我的泪水,潸然落下。

    樊逸将我拥入怀里,紧紧抱着我。我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感受到了他温热的胸膛,他的怀抱竟然如此有力量,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其实,我只打过一个孩子的门牙。我用自己的拳头,使劲儿打在他的嘴上,一瞬间鲜血直流,当时我害怕极了,我以为自己要去坐牢了!我的手上,全是鲜红的血,我以为是那个孩子嘴里的血,可其实是我的手破了口子,献血咕咕往出流。可是那时候,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我只是害怕的要死,我不想去坐牢。”

    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晦暗记忆,就这样见到天日了,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能够坦然面对。

    樊逸的唇轻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即便再难你都走过来了,你已经长成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了!没有人再欺负你了!”他伸手轻轻擦干我的眼泪,凝视着我,坚定说道:“即使有,那我是真的会打碎他的门牙!”

    我笑了,因为他的温情安抚,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治愈的力量,我觉得自己一瞬间强大到足以去拥抱小时候那个可怜无助的自己,告诉她,不要害怕……

    “你怎么这么挑食?”我和樊逸在食堂吃饭,看着他从餐盘里挑出了所有的尖椒,不禁问道。

    “难吃,我吃不下!”

    “我看你吃烧烤的时候,没少吃尖椒啊!”

    “你不知道吗?烹饪是讲究方法和技巧的,再好的食材,做得不好,也难以下咽。”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很少在食堂吃饭了!就你这样挑剔,在食堂能吃饱饭才怪呢!”

    “没有啊,我的一日三餐大部分时候还是在食堂解决的。”樊逸不以为然道。

    “嘴犟!”我道。

    “怎么了?”饭后,樊逸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不解问道。

    “我看看你胳膊,不打狂犬疫苗,也得上点药啊!”

    谁知,我捋起袖子,却露出了洁白无瑕的胳膊和两排浅浅的淡红色牙印。

    “牙印这么快就散了啊,你长得很结实嘛!”樊逸笑道。

    “是啊,是散得有点快,太对不起我刚才的疼痛了!”我幽幽道。

    樊逸笑了,“放心吧,不白疼,找机会我好好犒劳你。”

    “不用!这是我和欧阳曼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

    樊逸笑而不语,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樊逸送我到宿舍楼下,并没有立马催我回去,我以为他要和我依依惜别,没想到,他还是说了句:赶紧上楼吧,还能睡一个充足的午觉。

    我真想抱一下他,可是,我不敢,最终只能矜持地道了声“再见”,转身走了。

    我进宿舍楼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他,发现他并没有走,他朝我微微一笑,示意我赶紧回去,我终恋恋不舍地走进了宿舍楼。

    一如从前,我跑到二楼卫生间,从窗户上看着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我一进宿舍,欢呼声一片。

    “你们疯了?吓死我了!”我惊魂未定道。

    “杉杉回宿舍取饭卡的时候,在宿舍楼下看见你和樊逸紧紧抱在一起,真是羡慕死了!”晓丽欢呼雀跃道:“更重要的是,你把欧阳曼给揍了,好解气啊!”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们一个个至于吗?差点把我魂魄吓没了!”

    “你把欧阳曼打了,樊逸还抱你,这说明什么?欧阳曼失宠了!想起来就解气!我看以后那个化蝶,还怎么嚣张?!”晓丽兴奋道。

    “睡觉吧!”我心平气静、无波无澜道。

    “不要扫兴,快快,说两句。尹儿说你身手不凡,一出手就有女侠的风范。”

    “我是把欧阳曼打了,可是,是她逼我的。我下手好像重了点,我是不是得去看望一下她啊?”我忧思重重道。

    “看望她干吗啊?你忘记她以前是怎么给你气受的?要我说,她活该!”晓丽道。

    “尹儿,你说呢?”

    “我不知道……”尹儿为难道。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她。

    我穿着睡衣下了二楼,敲开了欧阳曼宿舍的门。

    “你来……干什么?”化蝶紧张道。

    “欧阳曼呢?她没事吧?”我关切问道。

    “能没事吗?脸肿得跟个猪蹄似的!”另一个女孩抢道。

    “对不起啊,我下手重了点!主要是你下口太狠了,差点咬下我一块肉。我今天要是不制服你,你以后得后悔一辈子。以你这样的条件,一定能找一个比樊逸还好的男朋友,千万不要作践自己!樊逸不是说,即使没有我,他也不会跟你找对象么!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每个人的磁场不同,他欣赏你,喜欢你,对你好,可是,那并不是爱。你与其在一棵树上吊着,不如,放开胸怀,去……”

    “住口,你别说了!你赶紧走,我不想听!”欧阳曼突然的咆哮打断了我,我站在门口,十分尴尬。

    “你涂点红花油,几天就好了!我小时候经常受伤,知道红花油最好使。虽然味道不好闻,但是很管用!”我说完急忙转身便走。

    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会不会就此了结。她永远不知道,即便我没有出现,樊逸最终也没和她在一起,是千真万确!大学一毕业,樊逸就和一个叫做白芷芸的女孩结婚了。我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孩子,她和樊逸,真的是闪婚吗?

    期末考试已迫在眉睫,同学们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复习。我和樊逸在宿舍楼门前一别,已经两天未见。比起来,他们更紧张,连着两门课结业,考试都排在了一起。今天上午,他打来电话,告诉我下午考试,不能送我去蓝鸟大厦代课了。

    “你好好复习吧,不要操心我了,我从前不都是坐公交车去吗?你忘了?我不仅是一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女英雄,你担心我不是很多余吗?”

    “你这唯一的优点要炫耀到何时呢?”樊逸笑道。

    “切!我优点多了去啦?说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公交车上摩肩擦踵,我好不容易挤下车,急匆匆跑进健身房,迟到不说,还因为没有备课,给学员们上了一节复习课。

    工作两年,头一次挨训。

    刘经理恼羞成怒,毫不留情地把我训斥了一番。我深感愧疚,不辩驳,诚恳认错。刘经理看我一副谦恭自责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道了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让我离开了。

    出了蓝鸟大厦,我没有坐公交车,而是独自走了很长一段路。我不能原谅自己,即便谈恋爱,也不能应付自己的生活。不上进、不负责任,是我最难以容忍的。

    自从和樊逸谈了恋爱,头脑发热,一门心思扑在恋爱中,整日耽于情爱不思进取,不积极复习功课、不努力练习舞蹈,健身房的课更是抛到脑后,完全不像那个为了美好未来驰而不息的姚美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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