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陈浩呆了...这和原本的计划不太一致吧？他求救地望向简直，奈何后者完全不做理会。

    数学老师想书归正传，叫了简直起来回答问题：“班长，你来说一下这道题吧。”

    简直的笔尖停顿一秒后，她拿了卷子站起身：“当t等于0时，平行四边形ABCD的四个顶点坐标分别为...”

    “当当当”数学老师屈指在她的桌面上敲了三下，小声提醒道，“下一问了。”

    于是简直毫无转场技巧地改变了答案，上下无缝衔接，十分丝滑：“集合A表示图中的阴影部分，集合B表示直线的下半部分，因为A交B不等于空集，所以取值范围是正数2到无穷...”

    回答得完全正确，但老师忍不住还是要警示一番：“注意听讲，下不为例。”

    这大概就是好学生的优待政策吧？问题已知，答案全对，听课过程，无需理会。陈浩有些不服气，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指杵着简直的肩膀。

    一双剑眉怒目自下而上斜穿而来，惊掉了陈浩伸出去的食指。简直面露凶相，一副莫要招惹老子的模样。是啊，好学生有优待政策，但他们也有超凡的自尊心。一句“注意听讲”可能等同于其他人考试的不及格了，甚至还要更严重些。因为在强烈的自尊心影响下，他们容错率很低，为了避免犯错，才会日复一日地跑在最前排，不敢掉队。

    陈浩一脚踢中铁板，人就老老实实地挨到了打铃下课。

    “她是不是犯更年期了？”课间休息，陈浩指着身边的空位转头同相声二人组吐槽道，“我啥也没干，她就凶我！老子好歹是要当大哥的人，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徐铭泽说：“南哥。你杵得确实有点多，我看班长那胳膊都快帕金森了。”

    “什么是帕金森？”陈浩问。

    “你看过《乡村爱情》吗？就赵四那样的。”徐铭泽见陈浩摇了摇头，亲身示范了几个标志性动作。

    “超夸张得嘞！”季霖推开徐铭泽扭动的手肘。他最近沉迷台湾偶像剧无法自拔，说话强调也跟着入乡随俗，“但班长真的好机车，我见到她都怕怕的，不知道哪里就会惹她发飙。”

    “你给我好好说话！”陈浩大手一挥，抖出去二斤鸡皮。

    “她确实犯更年期了。”季霖简单回道。

    “是吧。”陈浩满意得点了点头。不料路过的张琪直接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是个屁。”她如此说。

    “咋地？你还不服呀？”陈浩挑衅。

    张琪原本迈出教室的脚一下子就停住了，她扭头一连三问，步步紧逼：“你□□瞎传文件，给她惹了多大事，你知道吗？在体育社里她处处看人脸色，赔礼道歉，你知道吗？她原本应该坐最后一排逍遥自在，为了陪你到的第一排，你知道吗！”

    三问过后，陈浩的嚣张气焰被熄灭，他确实欠了简直一份天大的人情，需要偿还。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补救一二呢？”

    张琪思索片刻，坐下来附耳献策。

    61.

    陈浩攻略任务的第一人，选择的是铁杆好友王军：“怎么样兄弟，能来吗？”

    “南哥...”王军拉着陈浩来到了教室后排，指着宣传板报上钉着的英语试卷难为情地说，“我不是把英语老师给惹毛了嘛...她就印了两张期中卷子作为回礼，送给我爸妈了。我爸还好，只是打了我一顿。我妈就比较凶残，请了6个辅导老师，每晚来一人给我补课。”

    陈浩歪楼提问：“咱不是有9门课吗？怎么只来6科？”

    王军无奈，回答道：“因为她说我是狗熊掰棒子，贪多也嚼不烂。”没承想这番话竟得到了陈浩的认可，王军这厢更加气愤了，“南哥！你地理这么牛，高二分班肯定学文吧？但我是注定要学理的。咱俩高二就要拜拜了！”

    “就你这脑子还想学理？”

    “我是借读来的外院附中。”王军试图提供线索。

    “我也是啊。”岂料陈浩回答得十分自豪。

    “但我户口不在这儿，高三最后一年我会转去首都的学校，在那边参加高考。他们学校是理科强、文科弱。所以我妈让我从现在开始走理科路线。毕竟我没有偏科一说，成绩都挺均衡的。”

    王军小小地自嘲，却没有等来陈浩地奚落。他沉默良久，张口再问时，却是一道已知答案的题目。

    “...你，高三要走啊？”

    “...嗯...”

    62.

    课间休息，男厕所门前，陈浩拦住低头快走的寻常，将人推到楼梯角落间。寻常哭诉嚷着快要憋不住了，奈何自己的力气太小，推不开陈浩的躯干牢笼。

    “大哥，有事儿快说吧。”寻常闭目调息，试图清空脑中杂念。

    “明天晚上，来不来？”陈浩眯眼挑眉，薄唇微启，一抹坏笑溢出，像杯低醇的果酒，酸涩又上头。

    “有很多人吗？”寻常双臂环胸问道。

    “那是当然的！爷们儿我有的是钱！”

    “我最近有点感冒，可能坚持不到最后。”寻常说着还简单咳嗽两声，但小肚子一抽更加剧了去厕所的念头。

    “热闹个开场就成，后面各玩儿各的，没人管你。”

    “成。”寻常答应，冲出牢笼，直奔隔壁厕所。

    陈浩满意微笑，正想离开时，身后有熟悉嗓音，温柔轻问：“我也能参加吗？”

    63.

    周五下午是正常的社团活动时间，戴岳因为新一轮的流感病毒爆发，发烧在家休息，故而活动开展氛围瞬间轻松了不少。社长陈星带着口罩，鼻音浓重地布置着接下来的社团任务。

    “我想我是生病了。”简直瘫坐在椅子上，“戴岳在的时候，我加倍受气，戴岳不在吧，我又牵肠挂肚。我觉得我病了，受虐病。”

    “你俩才算是货真价实的欢喜冤家吧。”我感受到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微微震动，拿出来看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走吧，吃点东西去，我饿了。”

    我俩出了教学楼“意外”碰上了正在系鞋带的张琪，于是一行三人直奔学校食堂。

    在我们掀开食堂大门的透明门帘后，就看见寻常坐在门口餐桌上，正扒头往外瞧着。

    好吧，吃货队又增加一员。

    拐弯过了一个柱子，居然撞见相声二人组正拎着一小包炸鸡柳，互相喂食着...

    剧情发展到了这儿，就连神经大条的简直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猫腻。

    “他俩没有CP相啊，这怎么办？我完全磕不起来。”简直低声附耳说。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张琪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人，学着电视里的播音腔，大着嗓门问候道：“哟！同学们都在啊！要不要凑个热闹，一起吃点东西？”

    回头看，见陈浩呈丁字步站立，全身笔直，双手交扣置于腹部正中，两肘端平，两肩放松，面带标准微笑，苹果肌饱满立体。

    “他发什么神经啊！”简直尖叫，我们跟着哈哈一笑，手下毫不客气地推着主角，将她送进了陈浩预定的小包厢内。

    包厢正中一张圆桌，圆桌上立着一个水果蛋糕，蛋糕上插着一个玫粉色的塑料蜡烛花，陈浩先人一步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

    火苗跳动，由小及大，火星下移，燃放开蜡烛花朵，电子的生日歌从烛台上传出，简单又复杂，快乐而美好。简直忍不住双手捂紧嘴巴，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令她尴尬又感动。

    “生日快乐！”我们一群人围了上来，又是鼓掌，又是唱歌。

    陈浩鬼头鬼脑的突然出现，他咧着嘴问简直：“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简直难掩笑意，猛一捶拳揍上了陈浩的肩头：“第一，你先把这玩意儿给我关了，吵死了。”简直嫌弃得拔掉电子蜡烛花，无限循环的生日歌确实有些扰民了，关键是她拿着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开关按钮，“其次——”她的目光飘向了陈浩的身后，在圆桌靠窗边的位置，坐着一位格格不入的外班人，“她怎么也在？”

    “多个人，多份祝福，多点热闹嘛。”陈浩打着马虎眼，“大家也都认识，都是同学。”他说着还拉了拉寻常的袖口，寻求帮助。

    “坐吧坐吧，咱先坐吧。”寻常顺势坐在门口处的椅子上，“班长你吹个蜡烛再许个愿呗，我就等你切蛋糕了，饿死了。”

    “对呀！”

    “班长许个愿！”同学们起哄喊道。

    “你要是没啥可许的，那就祝CP永不BE吧！”张琪跟着说。

    氛围烘托到这儿了，简直也只是瞄了一眼窗边那弱小的身影就算是不再理会了：“好吧，许愿啊，那我就祝祖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咦...”相声二人组先来喝了倒彩。

    “祝家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同学们考试无忧，心宽体胖。祝有情人性别一统，理所当然！”

    随着众人的白眼儿送上，电子蜡烛在陈浩的大卸八块之下，终于熄了声音。和他暴力不相上下的简直，对待蛋糕也并不客气，有的块儿切得大些，有的切得小了点儿，不过众人很是上道的一句“谢谢”配着一句“快乐”，场面一度是其乐融融的。直到一声突兀的“生日快乐”祝福在角落里弱弱地响起，听在耳朵里竟是如此得不合时宜。

    “生日快乐。”向晚荇打开了抵在胸前交握的双手，接过简直送来的蛋糕。

    陈浩坐在校花身边，此时乐呵地打着圆场，“班长，生日快乐！”他说着伸出双手，等着接蛋糕。

    “真是一人不爽，全班倒霉。”简直心里恶毒地想着，但记起进门后张琪说的话，又一时心软，毕竟这场生日宴是陈浩全权操办的，生不起气，又骂不出口。简直只当自己大人有大量，动手切了一块儿最大的蛋糕。

    “希望你平安顺遂，不会遇人不淑。”简直将祝福藏进蛋糕中，无声地送到了陈浩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