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陈浩王军旷课了，旷得还不止是一节地理课，就连第四节班主任的语文课，他俩也敢翘掉。

    像崴脚去医务室这种理由，简直没敢再提。班主任这么精明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王军这小子可以啊。”班主任叉腰站在教室前，忍不住要拍手称赞，“前两天当我面说要翘课，今天就付诸行动了？”

    只听她一声冷笑，惊得教室众人瑟瑟发抖。

    中午在食堂抢了个靠窗的位置，端着餐盘拉着好友聚在一起讨论时事。

    先往嘴里塞上一口地三鲜压压惊，带着土豆软糯的香气，我才发现今天的简直居然没点肉菜！要知道她可是自称“宁拆十对腐，不可食一素”的霸王龙啊。

    同样发现了简直异样的还有张琪，只是她开口的关心略显得与众不同些：“亲，你变性了？”

    “滚。”如此简洁明了的回答，证明神智还是清醒的。

    于是我问：“陈浩到底怎么了？”

    简直的筷子夹起了两粒米，她抿进嘴里，并未咀嚼。就在我们耐心耗尽，想再次提问时，简直终是开了口：“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俩很认真地在竖耳倾听，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简直：“我让他，滚了。”

    “哈？”真的纯纯的一脸问号。陈浩就这么听你的话？我咋就不信呢？

    “在楼道里我看到陈浩和戴岳打起来，上前拉架的时候，我骂了他，让他滚。他当我面跑下的楼，然后就再没回来。”

    事实算是阐释清楚了，但我和张琪分别有一个不一样的关注点，比较好奇。

    “陈浩为什么和戴岳打起来？”这是我问的。

    “戴岳为什么会来找陈浩打架？”这是张琪问的。

    简直哪个问题都没有回答，送了我俩一人一个白眼。

    我说：“不过陈浩发难多少跟王军要走有点关系，我看他最近状态都不太好。”

    “是啊。”张琪也劝，“特殊时期共度难关吧，下次你也忍着点脾气，陈浩怪可怜的。”

    越说简直越后悔：“我知道啊。所以课上帮他扯谎嘛。但有时候陈浩犯倔，就是让人控制不住想抽他。”

    “这...”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可用描述，抬眼正瞧见茫然走路的寻常。我立马站起身，大声呼喊他。

    但寻常走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听见。直到我走过去，拉拽住他的衣袖，他才回神一般地看见我。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喊你好几声都没听到。”

    寻常跟着坐到我身边，正在努力恢复成过往的阳光状态，他说：“昨晚没睡好，有点困。”

    我看看前面，又看看旁边，忍不住叹息：“最近大家的状态都不怎么样。”

    一个两个，看起来都丧丧的。

    食堂门外突然涌进一拨人，三五成群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声音不算小，断断续续就把内容给听全了。

    “一班的陈浩刚在五班门口跟校花表白，当场被人给拒了。”

    86.

    12点的下课铃响，但五班的历史老师丝毫没有要停止板书的意思。后门的窗户上探过来一双眼睛，无声无息地望着，不肯离去。

    教室里有人在窃窃私语，老师偶尔咳嗽两声以示提醒。

    自从联欢会上陈浩以一首《青花瓷》公开亮相后，他的人气就在女生圈子里越传越高。

    五班也有女生会偷偷暗恋他，所以当看见这双趴在后门的眼睛时，一些花痴党们已经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想要老师快点下课了。

    但躁动只是颜控的一厢情愿。五班所有人都知道，陈浩喜欢的，是校花向晚荇。

    历史老师在板书结束后，也发现了这双不属于五班课堂的眼睛，盯得他心里毛毛的。匆匆交代完作业后，老师就离开了教室。

    刚刚还端正坐姿的同学们，下一秒就解放了天性。离得近的人已经打开了后门，邀请人气天王的入驻。

    陈浩目光笔直，就盯在第五排的女生身上，毫不动摇。

    有人凑到他耳边问：“怎么着？要跟我们校花表白吗？”

    “向晚荇。”他果敢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声音柔软又坚定，“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第五排的女生，慌张得回头望向他，高高的马尾辫扫出了一条好看的弧线。她的眼睛圆滚滚的，想小兔子一样无辜得眨啊眨，看得陈浩的心都化了。

    周围有同学用着各种的语气词，在欢呼，在起哄。环境是乱糟糟的，但陈浩的心却是静悄悄的。

    他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静得只看得到她眼中的歉意与不忍。

    也许他应该掉头就走，也许他应该一笑了之，也许他应该暂停这项无聊的游戏。但陈浩此刻，什么也没有做，就站在原地，等着她的宣判。

    “对不起。”她轻声说。那声音真的太小了，混在嘈杂的环境中，陈浩居然一字不落得接收到了。就连她的叹息，她的无奈，他都接收到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陈浩扯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他应该潇洒地说一句，无所谓。毕竟大佬们都不会为情所困，是爷们就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但他好难过啊。

    心脏就像中了数枪，一下又一下的在疼。他记得看《古惑仔》时，小结巴最后死在了乌鸦的手里，一枪又一枪，那时的陈浩南也是这样的心痛吗？

    他以为他是陈浩南，终于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结巴。在这个和平的年代，结局就一定会幸福美满。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在困境中帮她脱身，喜欢她说话的声音，喜欢她的一切，包括她最真实的想法。

    向晚荇从座位上站起身，陈浩的眼前却开始出现了恍惚。电视剧里的那些甜蜜片段，都在向晚荇那一步步的靠近中被粉碎殆尽。

    其实陈浩早就知道，她并不喜欢他。但只要话没说出来，就不能盖棺定论。他一直在拖着，一直拖得很好。直到今天，他着了魔。

    着魔的结果，他承担不住。于是，他害怕了，他慌张了，他不知所措了。

    陈浩踉跄着后退，他挤出了人潮，退到了楼道边。王军在旁边搀住险些摔倒的陈浩，跌跌撞撞地陪着他离开了校园。

    87.

    《下乡那些事儿》第三幕。

    穿着鸡玩偶服的配角，跳舞转圈上了场，安静蹲在角落里。程双双抱着一个纸盒子，假装洋洋洒洒在喂饲料。

    旁白：艰苦的知青生活让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娃儿们有些吃不消了。这不，几个小伙子就要犯错误了。

    几名男生聚在舞台的另一边推推搡搡，最后锁定了宋宇则，一下子就将人推到程双双的身边。

    宋宇则挠挠头，尴尬打着招呼：哟，二丫，你干嘛呢？

    程双双回头见他，异常兴奋说：哥，我喂鸡呢。

    宋宇则拉着她的手腕，就要带她离开：别喂鸡了，走走，我带你玩儿去。

    程双双毫不犹豫地丢下纸盒子，一蹦一跳跟着他离开：好呀！要上哪嘎达玩儿去呀！

    在二人离场后，简直又是标准地跳跃，跃到了舞台中央。

    简直手指前方：哟！有只鸡！

    陈浩跟着向前一步：鸡，你是社会主义的鸡，你填饱我们的肚子，你死得光荣，死得伟大。

    其余几个男生蜂拥而上，就将鸡给绑架了。

    场景变换，旁白开场：眼镜和学问偷偷搞对象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舞台一左一右，陈浩和王军两人背身而立，间隔在四五米以上。

    陈浩背朝舞台中心，说着向后跨了一大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王军同样后跨一步，掐细着嗓音念着台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陈浩再后跨一步，两人越离越近：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王军最后一迈腿，后背正碰上陈浩的胳膊：我们一定要□□。

    艰难走到一起的俩人，悄悄地互相勾着手指。

    （台下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陈浩：学问，我不爱红装，爱武装。

    王军：梁祝两相好，谁也拆不了。蝴蝶配与谁，傻鸟。

    台词念完，俩人都是娇羞地低下了头。一半是演的，一半是恶心的。

    陈浩递上了怀里的饭盒：这是我们昨天偷的鸡，你悄悄吃，别让人看见。我先走了。

    王军见陈浩离开，放下饭盒，喊着“眼镜”的名字，一路追下了台。

    苏苏上场，用手扇了扇空气，嗅嗅鼻子说：呀，什么味儿呀？

    她发现了地上的饭盒，打开来看：呀，原味鸡！

    就在苏苏偷吃鸡肉时，张琪上场，并发现了她：你在干嘛呢？呀，你敢偷吃鸭。

    苏苏：什么鸭，这是原味鸡。

    两人争吵时，程双双拉着王安琪愁眉苦脸地绕着舞台外围走圈圈：支书，俺家的鸡昨天让人给偷了。

    王安琪安慰她说：这谁呀那么腻歪人，逮着一定得办他。

    然后二人就转到了苏苏和张琪面前，发现了她们在偷吃鸡肉，追着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