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瑶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怕他又要抓着自己不放，于是率先开口转移话题：“……那个，昨天，我朋友她们，让你见笑了。”
“那倒不至于。”福康安道，笑容似乎别有深意，“只是，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你们会是朋友。”
靖瑶好奇：“你怎么看？”
“因为你们还真是……”福康安似乎在想一个比较恰当的词，但很可惜，他没想到，“用你的话来说，是一丘之貉。”
靖瑶：“……福康安，肚子里没墨水可以不说话的。”
她一听就知道福康安这是在说她们五个人在孔子像附近的吐槽行为。
可是那个挂着小彩灯的孔子像……真的很值得吐槽啊。
福康安思索片刻，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你们这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靖瑶：“……闭嘴！”
并没有被安慰到好吗！
他还很可惜地说：“可能是跟你待久了，用词都被你带偏了。”
靖瑶白了他一眼：“滚！少在这里KTV我。”
福康安也不恼，反而宛如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什么KTV？”
如果他所记不错的话，KTV似乎是娱乐场所吧？
能当动词用吗？
靖瑶低头看书，俨然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样，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看来是真恼了。
福康安把自己的另一个疑问问了出来，靖瑶果然答道：“……这叫名词的动词用法。”
说完，她自己都在嘀咕：“欸，PUA是动词还是名词来着……”
福康安微微一笑：这下就知道靖瑶到底在说什么了。
靖瑶认真复习接下来考试的科目时，福康安也终于把高数课本给细细读了一遍。
题是不会做的。
可喜可贺的是，好歹看懂了这些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至少靖瑶是这么认为的。
“你还得学英语哦~”靖瑶笑逐颜开，当然，是嘲笑。
福康安对此简直无可奈何。
从他开始学习到现在，靖瑶每次看他学习得很费劲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嘲笑他——还是发自心底的那种。要是从前，他肯定不会觉得如何，可他们现在都在一起了，靖瑶怎么还嘲笑他？
跟从前话本里公子王孙读书时花前月下，红颜知己红袖添香完全不一样嘛。
靖瑶听了，嘲笑之余还多了几分怜悯，不答反问：“你以前在尚书房读书，难道就有这样的待遇？”
福康安仔细想了想：“没有。”
以前在尚书房读书，那就是和靖瑶说的现代高三备战高考——还是天天跟百日誓师后一样，要真的有人敢搞红袖添香这一套，早就被乾隆轰出去了。
说到底，乾隆跟现在的家长思维是差不多的：该读书的时让你好好读书，不要瞎搞谈恋爱，等到一毕业又赶紧催你结婚生娃。
“那不就对了？这些红袖添香的话本，就跟校园剧天天谈恋爱最后考清北一样。实际上大家天天睁眼刷题刷到闭眼。”靖瑶在看自己的教资练习题，因为她发现教育原理很多题目似乎也会出现在教资考试里，“说好听点呢，这就叫人们对美好校园生活的向往。”
福康安不禁问：“那难听的呢？”
“编剧没读过中国的高中，瞎YY。”
靖瑶冷漠道。
福康安：“……”
他半开玩笑道：“是吗？可是我看现在网络上似乎很多人在读书的时候谈恋爱？看着也是甘之如饴。”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靖瑶撇撇嘴，“我以前接触到的那些男生一个个的，比女孩子都矜持。不就找他们处理点事顺便多聊两句吗？至于一副被欺负了的表情吗？跟我要调戏良家妇男似的。”
福康安被她的话逗笑了：“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好似到你嘴里，倒是倒过来了？”
靖瑶挑挑眉，一脸无辜：“谁知道呢？可能我天生没有异性缘吧。以前也就忙着读书，刷题，骂学校隔三岔五推陈出新的乱七八糟的规章制度。”
福康安：“……”这听着也不完全是什么好学生的行为。
“为什么说……你自己天生没什么异性缘？”前思后想，福康安还是试探道。
他好奇的原因也简单：在福康安的接触中，靖瑶一直都是爽朗大方、直来直往的。按道理说，这样的姑娘，不管交往对象是男是女，都应该是很受欢迎的一类，在现在这个开放的时代，不可能没有异性缘。
以及……他也很想知道，靖瑶以前是不是曾经有过喜欢的人。
“刚刚说的那些还不够吗？”靖瑶自己左思右想之后，才道，“真要说起来的话，我也不明白，莫名其妙的，感觉从小到大，那些男生都对我避之而不及，我堪称人型男性避雷针。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异性是我亲爹……我上大学前都觉得我确诊为古代大家闺秀了，因为我不仅不曾谈过恋爱，还从不和外男说话。”
福康安：“……”
呃……让他想想，靖瑶上辈子是不是也过的这种日子？
好像不至于。
因为她还有四个兄弟。
对比之下，好像……靖瑶现在更惨了。
“上高中那会儿，别说谈恋爱了，我异性都没见着几个，整层文科班像尼姑庵一样，男的都没几个，我见过次数最多的异性还是男老师。欸对了，有一个我印象最深的男老师，每次他中午下课都不拖堂，你知道为什么吗？”
福康安不禁问：“为什么？”
就他以前所见，即使那些老学究也会按点下课，也会在在最后的时候争分夺秒地给他们灌输知识。
“因为他自己也赶着去食堂吃饭啊！”靖瑶轻快道。
福康安：“……啊？”
望着福康安傻眼了的表情，靖瑶乐不可支：“怎么？这么震惊？”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福康安显得有些迟疑不定，“……这么做，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靖瑶只觉得莫名其妙，“中午下课时都到饭点了，你别告诉我，你读了一早上书累得跟狗一样，到了饭点还愿意听老学究们唠唠叨叨吧？”
福康安：“……”
那倒是。
他没忍住回忆起来：以前到饭点的时候，最痛苦的莫过于大儒们还讲个不够，有的时候刚好赶上乾隆视察尚书房，他们不管饿不饿，都不会下课，反而更加卖力——当然，如果能成功饿晕过去，还正好能暗戳戳地跟乾隆表功劳……
尚书房生活的水深火热，由此可见一斑。
更何况福康安本身就是尚书房天字第一号卷王，在乾隆面前挂了号的。别人都能叫苦，但他绝对不能叫……
靖瑶听着他的话，窃笑道：“……所以你是因为怕被别人看出来，尚书房头号卷王也不过如此，是吧？”
福康安断然否认：“没有的事！”
靖瑶狂笑不止：“我知道了，你是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把我的伞给折了！”
福康安：“……绝无此种可能！”
最后，恼羞成怒的福康安中午给靖瑶点了一份放了不少辣椒的盒饭。
靖瑶：“……过分了啊你，福康安！”
怎么能这么公报私仇！
福康安眉眼弯弯，笑里藏刀：“还敢不敢笑我了？”
靖瑶扁扁嘴，一脸控诉：“敬斋……你怎么能这样……你只是被我嘲笑了几次，可我就得吃一份带辣椒的盒饭！”
其实说里面是全是辣椒也不尽然，里面只有荤菜里有一些辣椒，素菜都还是很清淡的。
可是靖瑶不管。
福康安闲适地看着她，只酷酷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靖瑶傻眼了：“……”
这戏还怎么唱下去啊？
偏偏对方还含笑着指点她：“嗯……眼睛，眼圈要红起来，声音，声音要带着哭腔。我小时候在老爷子他们面前装哭那本事可是一流的……对……就是这样——”
“福康安！”
靖瑶眼圈是真红了，声音哭腔中还夹着怒音。
眼看人是真的恼了，再逗下去只怕真要哄不回来了，福康安才连忙去厨房拿出早已温好的冬日特调芋泥椰奶来哄她开心。
事实上，福康安敢买这样的盒饭，正是因为他早就准备给她自制喜欢的饮料喝了，只是福康安就是想逗她玩，这才迟迟没拿出来——若是靖瑶能服个软，嘴巴放甜点，说点好听话，他立马就捧到靖瑶面前了。
谁知道这姑娘这么倔，就是不肯低头。
杯子被放在她面前，让原本还在嘤嘤嘤的靖瑶立刻哑火了。
“行了，若是点了辣的菜色，怎么可能会没有饮料？”福康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别人不知道靖瑶对辣椒有多深恶痛绝，他还不知道吗？
靖瑶把杯子抱了过来，眨了眨眼，眼圈也不红了，声音也正常了，还能嫣然一笑：“谢啦！”
福康安望着奥楚蔑·靖瑶，愣了愣：“……你刚刚是装出来的？”
靖瑶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福康安面前，摇了摇：“Nonono，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装呢？再说了，我分明也是按着你的要求做的呀，你看，眼圈也红了，声音也带着哭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福康安被气笑了：“我原本还以为你要掉眼泪了……我想让你说点好听话，你怎么不说啊？”
靖瑶故作无奈：“哎……掉眼泪是不可能掉眼泪的啦，我原本还在想着，你要是一直拧着，我可得想个什么办法逼一逼，总不能一直雷声大雨点小，这也容易被你看出来不是？唔，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你的法子真好用。”
福康安：“……”
真是搬起石头往自己的脚猛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