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

    卜芥山的山顶上。

    云凫焦急地等待着,自己要去沧海书院修炼了,总要和师父说一声才是。

    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山顶上,来人黑衣皂鞋,面容清瘦,短短的髭须,有些花白的头发,晦暗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师父,您来了。”云凫高兴地喊道。

    来人冷冷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半天方才答应一声:“嗯。”

    云凫全然不在意师父的冷淡,依旧开心说道:“师父,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您。”

    “我说过,让你不要叫我师父,我不曾教过你任何东西,我不是你的师父,也不关心你的任何事情,更不想听你的任何消息。”来人丝毫不为所动,语气还是如寒冰一般。

    “可是,师父,您救过我的命啊,我有了好消息当然要和你分享。”云凫看着他,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明明对自己很冷漠,却又隔几年就来为她送药。

    “当年,我不过是顺便路过,见你突发恶疾痛苦不堪,所以才一时心软才救了你,这些年虽然时时为你送药抑制你的旧疾,也不过是为了试试我的药效果如何,你何必一定要苦苦缠着我认我为师,我可收不起你这样的徒弟。”来人好似完全不在意云凫的感情,这话说出来又狠又冷。

    这么多年了,从第一次见到师父,他便是这般对自己不客气,可是,当年她突发恶疾之时,身上犹如万根针扎一般难受,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几乎要痛死的时候,正好师父经过,喂了她一丸药就把她救了回来,后来若不是每月服用一次师父送的药,恐怕也长不了这么大,这样如山的恩情,不过是承受几句冷话,云凫从来没有往心里去过。

    来人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云凫,话好像都不想多说一句,转身便要走,云凫接过小瓷瓶,知道里面装着未来几年的药,见师父要离开,便着急喊道:“师父,我还有一个消息,过几日我就要去沧海书院入学修炼了。”

    来人身躯微微一震,脚步钉在那儿,半天才转过身来,脸上难得出现了惊讶疑惑的神色:“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儿?”

    云凫说道:“沧海书院啊,前几日书院遣人送了入学的金花帖到我家,我阿爹阿娘也和师父您一样惊讶,不过,他们已经同意我去书院学习了,等我四百年以后从书院修习完仙法,到时候就可以谋一个仙职,有了俸禄就可以好好孝敬您和阿爹阿娘了。”

    “沧海书院,”来人完全没有注意听云凫说的话,眼神游离地看着前方,好似勾起了某种遥远的回忆,嘴里喃喃地念着书院的名字。

    “师父,您怎么了。”云凫从来不曾看见师父露出这般失神的表情,一时也有些慌了。

    这么一喊,来人终于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云凫,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入了沧海书院,你竟然被沧海书院选中了,”而后又想了一刻说道:“哼,也不奇怪,谁让你有那样的……”

    有什么?云凫好奇地看着他,他却突然闭了口,只是鄙夷地看着她。

    云凫见师父并不喜欢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失落,虽然她早就习惯了师父对她的各种冷漠,但

    沧海书院毕竟是一件难得的喜事,此刻被泼了冷水,她也没了兴致,也不想再提书院的任何事情,便说道:“师父,我带了东西给你。”说完,蹲下身子在自己带来的篮子里翻来翻去,这件东西师父见了应该会开心。

    眼见云凫只顾着翻找,来人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锋利无比的匕首闪着和他眼中一样的寒光,匕首被举到半空中,正对着云凫低着的脖颈处,只需一落手,便可将她无声无息杀死。

    可是,来人终究还是犹豫了,举着的手微微颤抖,半天都落不下去。

    “找到了。”云凫高兴地喊道,站起身抬起头,师父依然如泥塑一般背着手站在那儿,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一方小小的手帕被云凫递到来人面前,上面绣着一只精致的朱鹭,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菀”字,来人见到这方手帕,急忙抢过来说道:“你在何处找到的?”

    云凫见师父这般宝贝这方手帕,心里猜测这手帕定有什么不寻常的意义,不过她从来不问师父的任何隐私,是以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师父的姓名和身份。

    “这是上次您来送药的时候掉在这儿的,我一直想还给您,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联系您。”云凫说道,每次师父送药都是在她窗外插一支黑色羽毛,然后她便黄昏时分上山来见他,自己却是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师父。

    来人细细地抚摸着手帕,眼中都是温柔的神色,而后又郑重将手帕放入怀中,脸色恢复了往常的冷淡,转身便要走,想了一想又留下一句话:“去了书院好好学习,不要丢了你爹娘的脸,还有,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病,否则,到时候你的命都难保,你的药,我会想办法找人带去书院给你。”

    难得师父肯这样叮嘱自己,云凫有些意外,郑重地说道:“是,徒儿一定在书院好好学习,绝不会让阿爹阿娘和师父失望。”

    话还没有说完,来人已经运起灵力,而后如流星一般飞到空中,瞬间没有了踪影。

    云凫叹了一声气,师父从来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神秘得如同夜隼一般。

    几日后,云凫安顿好家中的一切,收拾好包袱,红着眼圈和阿爹阿娘告了别,按照和崔宁的约定到了竹林外等他,哪晓得一等就是半天,方才见到崔宁背着包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嘴里兀自还嚼着一根野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云凫一股火气上升,高声说道:“崔宁,你身为一条赤狼仙灵,有没有一点凶狠血性的样子,怎么好像乌龟一样慢慢吞吞。”

    崔宁吐掉口中的唾沫,手搭着额头望着天空说道:“反正时辰还早,只要今日天黑之前赶到岸边不就行了。不过,”他打量了一下云凫,有些不满继续说道:“你真身是一只大雁,怎么都成年了也不见你会飞,若是你会飞了不就省了我们许多事情。”

    云凫愤愤地说道:“你是不是傻,我爹娘真身都只是兔子,我跟着谁去学习飞行的仙法。”

    崔宁一拍脑门:“哦,我差点忘了,白叔白姨还跟我说过,当初他们在家门口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只全身黑毛的飞禽,连他们都不知道你是什么种类的鸟,只是觉得你和大雁长得像,说不定你的真身还是只野鸭子呢。”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若是赶不上去书院的船就麻烦了。”云凫一向不喜欢提关于自己身世的事情,转身便朝沧海的方向出发,崔宁扬了扬眉毛,也追上去跟着她一起并肩行走。

    直到天黑,两人才赶到金花帖上绘制的地点,此时海边已经有十几个年轻男女等在那儿,显然都是和他们一样等着坐船去沧海书院的学子,大部分都穿着华贵,周围还围绕着不少仆从,行李堆成了小山。

    众人眼见云凫和崔宁走了过来,便都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二人穿着朴素,又只背了一个小小包袱,便有些势力的学子心里生出了许多优越感,但是眼见云凫容貌出色,鄙夷的同时又有些暗暗的赞叹,也有一些学子过来和二人打招呼,互相介绍了一番,反正以后大家都是同窗,既然有四百年的相处时间,客气礼貌些也没有什么坏处。

    天色越来越暗,众人正在不耐烦的时候,海上出现了一点微光,迅速地朝岸边冲了过来,片刻间就来到海边,竟然是一条大船,船上下来一个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冷峻,眼光锐利,头上戴着一顶青色的头冠,他打量了一眼岸上的学子,只这一看,所有人都禁了声,等着听他说话。

    “我是沧海书院的仙师白藏,今日负责将你们接到书院。”而后,他看着地上堆着的行李,不屑地说道:“所有学子除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准带任何的行李。”

    众人“啊”声一片,显然都不愿意丢弃行李,可是眼见白藏这冷傲的脸色,便是连话都不敢多和他说一句,无奈之下,只能不舍地将行李丢下,有仆从跟来的学子,便吩咐仆从将行李带回去。

    崔宁惨叫一声:“我娘特地给我做的衣服,这可怎么办呀。”他翻出包袱里的衣服,捡出一套最好的衣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偷偷换上,余下的都包成一团藏在树上,希望到时候回来还能找到。

    云凫摸了摸腰间藏着的药瓶,她什么东西都可以不带,但是师父给的药必须带着,每月一丸服用,否则犯了病就麻烦了。

    “所有人,上云船。”白藏声音不大,话语却清楚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陆续开始上船,白藏站在船前,紧紧盯着每一个上船的人,便是有提着小包袱想蒙混过关的学子,到他跟前被他一看,便急忙丢掉手中的包袱,两手空空垂头丧气地上了船。

    “你是谁?”白藏拦着一个年轻男子,严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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