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面面相觑，而后齐声说道：“你。”

    ……

    此后几个月，在人间历练的学子陆续返回，有遇到危险无奈放弃任务的，也有完成了任务回来的，元泽只比云凫晚了四五日完成任务，听到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云凫，他好似也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众人怕他输了会失落，也不敢再去他面前议论。

    栖霞回来时，心情很好，第一次靠自己独自完成了任务，她证明了自己实力的同时，也因为帮助凡人解决了一件难事而开心，拉着云凫将自己在人间的经历细细讲述了一番，丝毫没在意身后蓼风那一脸落寞的神情。

    等到崔宁回来时候，先是大肆感叹了一番人间的热闹繁华，而后又炫耀了一阵自己如何克服天难地险一心完成任务，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人间的烤鸭真好吃啊，还有红烧肉，溜鱼片儿，酱肘子，涮羊肉……，”

    旁边几位禽族鱼族兽族的学子频频侧目，崔宁根本没注意到，还在边回忆边流口水：“尤其是那一道佛跳墙，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啧啧啧，真是人间美味呀。”

    好吧，这下连云凫都朝他翻白眼了，其他学子早忍不住，纷纷围了上来。

    “还有那道……诶，你们干什么，有话好商量……哎呀，千万别打头呀。”崔宁哀嚎道。

    生活就这样在日常的打闹，清苦的修炼和仙师们的讲课声中继续了，除了元泽不知何故请了几日假以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云凫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疑惑，她在等着答案。

    元泽请假后的几日，云凫被单独叫到南殿，几位仙师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诸葛霖，也即是那周府的主人周弘文，原本的确是上元界的仙灵，“诸葛霖”才是他的本名，十年前，他所在的书院也是组织学子们去凡间历练，却迟迟等不到他归来，学院和留云宫都派了人去人间寻找，他却好像失踪了一般，半点消息都没有，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放弃寻找，猜测这学子或许是遭遇不测已经身亡。

    这诸葛霖在人间又是如何？他改名周弘文，凭借着俊朗的外貌和花言巧语，娶了一户大财主家的女儿，算是入赘了这家，过了两年，原本的岳丈媳妇一家先后暴毙，所有家产都归了诸葛霖，宅子也改成“周府”，他在当地仗着财力肆无忌惮横行霸道，惹得民声怨沸，却都不能拿他如何。

    这场暴毙，大概也是诸葛霖的手笔，毕竟他一直在研究药草。

    两年前，上元界一位与他至亲的仙灵入了留云宫做事，在人间行走时无意中发现他，从此二人便开始互通消息，得知诸葛霖想返回上元界，这仙灵便利用手中职权为他筹划，先是寻找朱雀石的下落，而后又提供来往人间的仙灵们行程，想找一个合适的换魂人选。

    挑选了两年，直到此次沧海书院上报学子去凡间历练的安排，他们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目标——云凫，背景简单，法力高强，家中只有父母，而且沧海书院是整个上元界的最高学府，若是通过换魂就能混入，简直是一箭双雕，所以，二人里应外合，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云凫开始任务。

    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留云宫因为管理疏忽，紫帝洛离被天帝进行了一番斥责，严令她整顿宫规清理弊端，且必须定时自查，绝不可再出现此类事件，而这位透露消息的仙灵，则移送到苍梧宫进行处罚，苍梧宫一向刑法严明不留情面，据说这位仙灵在移送的时候便吓晕了过去，而诸葛霖，苍梧宫也派了仙灵去处理，他虽然不会束手就擒，但执行此类任务的仙灵都持有特殊法器，在人间不会失去灵力，诸葛霖是定然逃不掉了。

    从南殿出来，云凫心里并不好受，诸葛霖有这般的下场，自然是因为他自己贪心太过，享乐，长寿，两样都想得到，可是，世间哪有占尽便宜的好事儿，仙灵长寿，代价是不能入轮回，身死便灰飞烟灭；凡人短寿，却能不断入轮回，如诸葛霖留在凡间，愿意舍得掉这一世的荣华富贵重入轮回，那又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她这边慢悠悠下山，迎面却撞上元泽站在路边，不晓得是偶遇还是特意在等她。

    “你回来了。”云凫走到他面前，不必问他为什么请假，因为她已经猜到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

    “嗯，”元泽语气依然平静，不过一瞬后，他却双手微微握拳，眼中带有难以抑制的怒意，“他不该选你，他若换魂成功，那他的下场，一定比现在更惨。”

    云凫也相信，如果真的换魂成功，诸葛霖就算能骗过所有人，也一定骗不过爹娘和元泽，而且他也一定查出事情的真相，将自己重新寻回上元界。

    “诸葛霖，得到了什么处置？”云凫问道，苍梧宫派了人去处理诸葛霖，而元泽请假的这几天，该是被青帝派去做这件事了。

    元泽眼中的杀意淡了下去，说道：“将他送到人间一处无人的深山中，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那儿，且死后不能入轮回，生命只有这短短的几十年而已。”

    诸葛霖贪恋繁华锦绣，便让他终生孤独凄凉，他贪恋长久寿命，便让他终日活在只此短短一生的恐惧中，这样的惩罚，当真是杀人诛心。

    云凫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诸葛霖这般下场，确实是他咎由自取，但做出这样的处罚，证明了苍梧宫对于任何违反律法的行为都绝不容忍，甚至是冷酷无情，无论是三界任何地方都是如此，而元泽，他其实也是苍梧宫的一部分。

    “他带给你一句话，”元泽道：“他说，对不起。”

    没关系，云凫心里说道，我已原谅了你，而我也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为了那些在人间互相利用的日子里，你也曾与我一起，真正面临过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