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前夕，元泽遣人送来一套衣服。

    紫色的衣料上，有银色的流光，是用银线绣的大朵芍药花，低调而华丽。

    你明知道我会在宴会上做些什么，却还是如此费心。云凫摸着衣服叹了口气。

    第二日，负责来接她的仙官早已等在外面，见到云凫时一脸的惊叹。

    “灼灼风华，翩若惊鸿，”仙官赞道，“与我们小仙主竟不相上下，不过我们小仙主是温润如玉，翩翩年少，是不一样的风姿。”

    而后，他看到云凫手中拿了一个长布包，又说道：“云凫仙灵还细心准备了贺礼，我们夫人一定很高兴。”

    “走吧。”云凫说道，“时候不早了。”

    仙官见她一脸肃然，也不好多话，用仙术将她带到主殿之下，说道：“云凫仙灵，宴会就在这主殿中，我领你进去。”

    石阶之上，不少盛装仙灵或是行走，或是飞行，经过云凫身边时，都偏头看了一眼，大约觉得她手中的布包太过突兀，与她的衣装实在不相称。

    “这位仙官，不用陪我了，我一会儿自己上去就行了。”云凫说道。

    仙官也没有多问，礼貌告辞后就先飞回了主殿。

    你在里面吧，元泽。

    云凫就这样站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几乎再没有仙灵到来，她方才一步一步走上石阶，手中拿着的布包并不算重，她却觉得自己的脚步异常沉重，几乎每一步都好似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如果可以，我会永远陪你在梦境中。

    已经爬了一半的台阶，隐隐可听见主殿内喧哗的声音，隐隐的音乐声中，夹杂着宾客们的欢声笑语，这一定是场非常盛大的宴会，苍梧宫该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来准备。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台阶已经爬完，主殿大门出现在云凫眼前，里面的仙灵已经开始入席，人群逐渐散开，中间被空了出来。

    时机到了。

    云凫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假凤羽，金光闪闪，坚硬锋利，与自己曾经见过的真凤羽毫无二致。

    她缓缓走进大殿中，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宾客，又带着这样一件奇怪的东西，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力，他们都停止了交谈，全部看着她，或者说，元泽让他们停止了交谈，带着他们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前面已经入座的蓼风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暗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尽头处，是坐在主席的青帝夫妇，元泽站在他们旁边，穿着与云凫身上同样的紫色衣衫，上面有金色流光闪动，不用细看，云凫也能猜到，他衣衫上绣的，该是大朵的芍药花。

    “你还是来了。”元泽依旧是温煦的笑容，眼中却是深深的失望。

    云凫停住了脚步，站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

    “我来了。”

    元泽神色平静，好似根本没注意到她带的东西，抬手说道：“我已为你安排了位置，就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一张桌子，紧挨着放了两张椅子。

    云凫眼圈一红，他明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来赴宴，却还是为她做好了安排，她不敢去看元泽，只是凝聚起全身的灵力，“凤羽”带着金色光芒飞到半空中。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元泽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这本就是我接近你的目的。”云凫说道，双手一挥，凤羽上的金色羽丝散开，在大殿中快速飞转，层层金光将大殿中的所有仙灵都围了起来。

    这“凤羽”做得几乎以假乱真。

    元泽唤出了夏禹剑，却并没有立刻出手。

    “这是什么？”元泽哽咽地问道。

    “凤羽。”云凫一边用灵力维持羽丝快速飞转，一边说道，“可吸光仙灵灵力的上古神器，即便你不曾亲眼见过，也该听过。”

    宾客们都慌了起来，但都没有离开位置，而是惊恐地看着元泽和云凫二人。

    “是因为恨我吗？”元泽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心痛地问道。

    云凫没有说话，只是维持“凤羽”这样千万羽丝的状态，就已经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自己灵力有限，必须尽快让元泽相信这是真的凤羽。

    终于，宾客开始有反应，有几个仙灵显现了真身，或飞禽，或走兽，像是被“凤羽”吸尽灵力而现形。

    这应该是蓼风的安排，是为了引诱元泽相信“凤羽”真的可以吸尽灵力，云凫猜测，但是，时间紧迫,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程度刺激他,才能让他彻底乱了阵脚。

    “你看，这大殿中不乏仙法厉害的仙灵，却并没有人对我反击，难道你都不奇怪。”云凫说道。

    元泽看了一眼宾客，然后就有仙灵开始用灵力反击，却都不是冲着云凫而来，而是想以灵力扰乱阵法，但都如同拳头打在水中，半点反应都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灵力没有半点力量吗？”云凫忍着喉咙的腥甜，逼视着他，“因为他们都是你想象出来的幻影，连身体都是假的，又怎么可能真的有灵力。”

    元泽双手微微颤抖。

    “不,你撒谎,他们都是真的仙灵,只是被吸了灵力而已.”元泽吼道。

    他的思绪已经开始乱了,云凫见了他这般样子,心中也是不忍,狠狠地伤害他，将他逼到这样一步田地，这本就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场景。

    “若他们真的被吸了灵力,又怎么会没有现形。”云凫咬着牙逼自己说道。

    她给了他一个选择,若是他相信这些是真的仙灵,就必须二选一,或是让他们用灵力反击,或是让他们显现原形。

    快点选吧。她心里祈祷。

    双脚开始发软,自己已经快要维持不了局面了。

    “怎么,是他们做不到,还是你无法让他们做到?”她无情地嘲笑道。

    元泽果然被她这样的语气激怒，这怎么会是幻影，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不相信，我便证明给你看。

    周围的环境受他影响，更多的宾客开始使用仙术，却还是全部朝凤羽和法阵而去，并没有一点灵力落在云凫身上，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仙灵开始显出真身，但正如云凫和蓼风预测的那般，仅凭元泽一个人的想象根本顾及不了如此多人，许多仙灵显现的真身都不完整，甚而完全不成形状。

    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愿意伤害我。

    云凫心念一动，刚才咽下去的那口腥甜又重新涌上喉头，这次她再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元泽走到她面前，脸色发白地说道：“停下来，我让你停下来。”

    云凫同样脸色苍白，却坚定说道：“除非我死。”

    元泽开始凝聚起手中的灵力，手掌缓缓抬起，云凫感到身边气流的涌动，面上再是强硬，心中也忍不住害怕，元泽的灵力并非虚幻，若是打在她身上，非死即伤。

    “我说过，停手。”元泽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