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重华问道，随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些花枝。

    “这花，”云凫抬手指着花瓶，疑惑地说道，“是雀头花，虽然气味清新，但闻多了却会让人焦躁难安，所以不应该置放于房间内。”

    “哦，是吗。”重华只是淡淡应了一句，也没说要怎么样，拿起自己刚作的那副画给她看，上面是一株绿色五叶无花的药草，叶片上是黑色的脉络，“那我所画的又是何物？”

    他画功了得，药草画得活灵活现，云凫很容易就辨认了出来：“这是乌姜，根茎入药，晒干磨粉可以外敷止血，切块煮水可以内服平气血，不过乌姜常见的都是三叶，四叶已经很难见，五叶的更是可遇不可求。”

    重华难得露出一点赞扬之色，点头说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书院里当老师，现在书院正在放假，你有三个月时间准备教案，然后就正式开始上课。”

    所以，刚才的雀头花和乌姜就是特意设置的考核吗？云凫松了口气，看来第一关算是过了。

    “重华仙师，云凫还有一事不明，仙师的药草术无人能及，却为何要另外聘药草仙师？”云凫问道，洛伽山的妖灵也许不知道重华在仙界的圣手之名，但是她却不想装作不知。

    方乐看了她一眼。

    “我不收弟子，除非亲族家人。”重华头也不抬地说道，重新铺开一张白纸，又回到了最初专心作画的状态。

    方乐微微松了一口气，行礼道：“重华仙师，那我们出去了。”

    重华微微点了点头。

    云凫本来还有些问题，但既然如此，她也只能行礼，和方乐一起退了出来。

    方乐又带着她在书院里逛了一圈，书院虽小，但该有的一样不少，传授心法的学堂，修炼仙术的后山，种植药草的园子，而且布局和沧海书院还有几分相似，不，应该是仿着沧海书院修建的，云凫觉得，这应该不会是巧合，这书院的创建者和沧海书院一定有什么关联。

    最后，方乐带她来到一所小巧的房屋前，说道：“以后你就住这儿吧，记住，药草学课是三日授课一次，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你自行安排教学内容，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

    “是，方乐仙师，”云凫答应道，又好奇问了一句，“不知书院以前可有教授药草学的老师？”

    方乐说道：“重华仙师教授心法，我教授仙术，以前有过一位药草仙师，和你一样也是从洛伽山外来的，不过只教了几年，就忍受不了此处的孤绝，偷盗一些珍贵药草后逃走了。”

    她难得露出一点表情，却是嫌弃得很，说完还略带警告地打量了云凫一眼。

    云凫心中一惊，她来此处的目的，虽然不是为了投药草，但也不单纯。

    “那后来如何了？”云凫面上保持着镇定。

    方乐淡然说道：“被无渊长老寻到后，杀了。”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显然这位长老的手段她已经习惯了。

    云凫其实还有个疑问：“洛伽山比别处更盛产珍稀药草，为什么书院还要从外面找药草学的老师？”

    方乐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解释道：“洛伽山也不过只有这一方天地，生长的药草虽然珍贵，但种类最多不过几十上百种，而上元仙界的药草又何止这些，所以才需要从外面找老师，让洛伽山的学生可以了解更多的药草知识，不做井底之蛙。”

    原来如此，看来书院为了教学生也是费尽了苦心。

    “若是有一日你也忍受不了此处的孤寂，只需和重华仙师说一声，他就会准你离开，绝不会强留你，但是，你万不可有任何的隐瞒，否则，下场就会和前任的药草老师一样。”方乐说道，语气中含着明显的威胁。

    “是。”云凫答应道。

    若是蚩尤木真的在洛伽山，那自己不过是取回原本就属于沧海书院的东西而已，也不算是对不起洛伽山，又何惧他们会怎么做。

    简单收拾了一番，云凫正想着课案该从何处写起，一眼却瞥见桌子上放了许多白纸，还有几本书，翻开里面是一些药草的图文详解，图案潦草，不是重华的手笔，而且文字描述多有错漏，著书的人不是大意，就是学识浅薄，却不晓得是不是前一位药草仙师留下来的。

    三个月时间并不多，要准备完整详尽的教案并不容易，她以前又从未有过授课经验，此时着实有些为难，埋头几天几夜都没有整理出头绪，写废的纸张堆了满地，书院里倒是有专门送食物和洒扫的妖灵，见云凫这般专心埋案，也不敢打扰她，放下蔬果打声招呼就走了。

    如此费心思索了几晚，制定推翻再制定了几种教学方案，云凫终于整理出该如何绘制一套完整详尽教材的思路。

    药草按功效进行分类，方便掌握同一类药物的药性、功效、禁忌等，再将这些药性相同的药草细化为上中下三品，上品养命，中品治病，下品止痛，为了让学生更了解这些药草的特性，还需要将药草的生长环境分开，哪些药草长于山中，哪些药草藏于崖上，还有哪些药草沉在水底，如此一来，就能包罗上元界的大部分药草。

    有了清晰的想法，云凫开始废寝忘食进行教案编写，幸而在沧海书院时，玄英仙师要求学子要多多描画药草样子，所以她的画功也还过得去。

    因为忙着教案的事情，云凫几乎不曾涉足书院以外的其它地方，以至于那些好奇的妖灵都见不到她的面，有些还跑到朱光院门口打听，却都被方乐仙师那张冷脸吓走了，而对云凫，方乐除了偶尔和她说说书院的规矩外，难得有多余的话，重华更是没有再和她见一面。

    如此各自忙碌了两个多月，云凫又写又画，修改补充，终于按药草的药性编出几大本厚厚的书籍，她拿去给重华审核，重华略有惊讶，难得鼓励了几句，又指了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这些她都没有注意的细节却被重华一下子就看了出来，云凫不得不佩服，圣手就是圣手，果然知识渊博，厉害得不是一点半点。

    只可惜他不肯收学生，要不然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入他门下。

    编完了教案，云凫终于出了门，却并不是到处闲逛，而是去实地研究洛伽山的药草，这儿的药草与外界品种相差不大，却长得更好，别处几百年才能长成的珍品，此处却只需要几十年就能长成，也难怪外面的仙灵都要冒险来采药草。

    云凫暗暗用心法试探过，这儿的灵气果然比外面更充沛，连花草的生长都受了影响。

    不管去何处，云凫总觉得身后有人暗暗跟着她，这倒是不奇怪，她一个陌生人初来此处，别人对她不放心是正常的，更何况还有仙师偷盗药草逃走的前车之鉴，是以，她一直不敢露出自己的仙法，再难爬的山崖，都是靠双手双脚去爬，幸而从小采药草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久了，洛伽山的妖灵都和她熟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