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他们等待的时刻，那便由她开启结局吧。

    “哗”—，云凫拿起手中的赤月剑，在自己左手掌上狠狠划了过去，赤月剑剑身上沾了血，发出隐隐的红光，好似有强大的灵力要冲破剑身的禁锢一般。

    云凫凝聚真气念动咒语，赤月剑飞到半空，而后猛烈一震，化为一只巨大的红色飞鸟，煽动翅膀，向天仰鸣，巨大的灵力冲向元泽的军队，众仙招架不住，纷纷用法力抵抗，不过一刻，一些法力微弱的仙兵已然耗尽心神，被灵力冲击得重伤倒地。

    守卫落伽山的妖灵都欢呼起来，只是赤月剑经过一开始的强力出击，此时已渐渐显出灵力衰弱的迹象，云凫心一横，将受伤的手掌对准半空，伤口的血便源源不断流向赤月剑，赤月剑吸收了新的血液，气势又强盛了起来。

    “朱雀阵，”一直跟在云凫旁边的崔宁反应了过来，见云凫不断以血祭阵，便喊道：“云凫，你疯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云凫丝毫没有退缩，反正自己本来也活不长了，能死在保卫落伽山的战场上，此生也算轰轰烈烈，呵呵，没想到啊，终究还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元泽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也念动咒语，祭出身上带着的五件法器，玄武珠，朱雀石，青龙玉，白虎晶及蚩尤木。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这几件上古神器从不世出，只存在于传说当中，没想到元泽竟然全部都带在身上，难道他的意图竟然是……。

    “上古诛仙阵，你竟然能启动上古诛仙阵，可是我们明明已经……”云凫失声喊了起来，而后心使劲往下一沉。

    明明当年他答应过会毁掉青龙玉，却还是骗了自己。

    元泽继续念动古老的咒语，五件法器感受到相互的灵力，便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八卦阵中凝集着千千万万的灵箭，先发出的数十支轻易就破了朱雀阵，云凫与赤月剑灵力相通，此刻也被箭气所伤，“噗”的一声吐出半口鲜血。

    此时，众人才真正见识到这上古神阵的厉害，若是这万千灵箭齐发，守卫落伽山的妖灵哪里还有半分性命。

    “我们输了，我是洛伽山妖灵的统帅，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取他们的性命。”云凫终究是撑不下去了，祭阵耗费了她半身血气，而上古诛仙阵的出现则成了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元泽看着她，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情感：“我可以饶了所有人的性命，不过，我要的，不是你的性命。”

    “你杀我爹娘，害我师父，囚我尊长，如今，除了我的性命，你还能要什么？”云凫冷笑道。

    “你，”元泽抬起手指着她，声音如玄冰一般寒冷，“自毁灵脉，散去修为，有生之年都囚禁于绝音崖上，受千年孤身冷寂之苦。”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毁掉灵脉，便等于多年努力毁于一旦，然后如同废人一般生活在上元界中，受尽所有仙灵的嘲笑欺辱，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竟然会是元泽做出的决定。

    云凫惨然一笑，她只求死在战场，可是，他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不管他心中是否有恨，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他这样当众逼自己自毁灵脉，就是要胁迫自己就范，但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我可以自毁灵脉，不过，必须是在亲眼看到你毁掉妖花之后。”云凫说道，她的结局，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好。”

    身后的苍梧宫仙兵大声欢呼，而洛伽山的妖灵却是一脸黯然，他们没有等来一千年的生机，在绝对强大的法阵面前，他们只能心甘情愿认输，连和他们同一阵营的仙灵对他们也是报以同情的目光。

    不过，所有人此时都有一个想法：

    如果元泽一开始就掌握五神器，为什么他不一开始就启动上古诛仙阵，又何必浪费三天三夜的时间与洛伽山周旋。

    他们还来不及思考其中蹊跷，元泽已经孤身飞了过来，等在云凫身边。

    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又站在了一起。

    二人都不错眼地看着对方，微微颤动的呼吸，就算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依然是疯狂涌动的思念。

    “跟着我来吧。”云凫说道，率先往莲花洞的方向飞去。

    元泽跟在她旁边，其他人随在其后。

    浮玉河到莲花洞不过短短距离，她却飞得极慢，就让自己小小任性一下吧，和他再多待一会儿，只是这一会儿。

    这一分神，再加上体力不支，灵力耗损过重，身体便向旁边歪了一下。

    一只手臂扶住了她，而后再没有放开，元泽拉住她，带着她往前飞，云凫并没有甩开，身后的崔宁卢荻飞蓬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地假装没有看见前面的情形。

    九叶红莲，妖艳如血。

    禁锢它的封印，全身都是红色的裂纹，只剩最后一丝银光，若是大战再持续一两日，这封印就彻底破了。

    “怎么会这样，这封印……要破了。”元泽满脸震惊，不光是他，所有进来莲花洞中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是啊，他们怎么会知道这洞中的情形，这些年，除了重华，云凫从来不准任何人进来，甚至还设置了重重的护卫，就是怕被人知道这封印的真实情况。

    “这封印，三百年前就被破了。”云凫平静地说道。

    三百年前，元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难道当年我们两个被取血的时候，这封印就已经破了，可是，若是破了，这封印又怎会坚持了三百年。”

    除非……

    他探到的消息，是云凫两三日便要到莲花洞中，却无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他以为，她不过是过于谨慎，所以才随时检查九叶红莲的情况。

    “你一直在修复封印。”元泽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对于眼前之事的震惊让他一时说不出话，同时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但却更是难以接受，“你当年不肯离开洛伽山，就是为了留在这儿修复封印。”

    云凫默然，此封印只能由夏禹剑和赤月剑的主人才能修复，当年，她和元泽，必须要有一个人留下。

    “你疯了吗。”元泽吼道，抓住云凫的手更加用力，疼得云凫几乎叫出声来，“为什么一定是你。”

    她疼这一刻，可是他已经疼了三百年。

    “因为只有她才能修复封印。”重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一旁说道，“她是赤月剑的主人，这封印当年便是夏禹剑和赤月剑的主人所布，也只有两把仙剑的主人才可以修复。”

    或许，这便是命运吧。

    命运注定二人成为夏禹剑和赤月剑的主人，那这封印的责任，便只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既要戴其冠，便要受其重。

    一同进来的崔宁等人此时得知事情的原委，除了惊讶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崔宁开口想要说话，却动了几下嘴唇，终究还是忍住了。

    说什么呢，这么多年的朋友，他虽然一直支持云凫，却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她的痛苦，也从来不明白她这三百年为什么一定要坚守在这里。

    元泽全身微微颤抖，三百年了，他一直都在恨，恨当年云凫的决绝，明明是可以有转圜的余地，她却如此执意要留在洛伽山，决绝地要与他分离，他以为，那只是她拒绝他情意的借口，却想不到，真相却是如此。

    她明明可以告诉他真相，可是，告诉他真相又如何，当年的他，哪里又有权力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哪里又有权力保护她的安危。

    幸好，现在的他，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