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被带了进来。

    在看到安云桐的那一刻，眼里的泪珠就滚下来了，“姑娘，救我。”才说完，就在那里呜呜直哭。

    安云桐与黛玉面面相觑，这真的遇到事了？只可惜他们的人才出去没多久，还不能了解到她家什么情况呢。

    “这是怎么了，你先说说看。”安云桐只好好言相劝，见她冷得瑟瑟发抖的，就将手中的手炉给了她，“你慢慢说。”

    “我娘不愿意我来府里做丫鬟，要我，要卖我去戏班里去……”

    小尾巴的娘将小尾巴的铜板搜刮干净之后，又眼红邻居得了碎银子，就想起了中人给她介绍的“好事儿”。

    小尾巴无法，只好将安云桐答应自己的事情说了，“那位姑娘说了，只要我去，她就收留我在府里做丫鬟，每个月会有银子，我都给娘送回来。求娘不要把我卖给那个戏班子。我不要去唱戏。”

    “去当丫鬟，即便是死契，给我的也不过是十来两银子。若是活契，可能只有四五两。当我叫花子打发了呢？你也当我是蠢蛋？蒙我？”当她不知道进了府里，等死丫头攀上高枝儿了，她这个当娘的，可奈何不了她呢？

    不管如何算，把她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自己最多能得几两银子，反而是卖到唱戏的或者是烟花柳巷之地，那卖身银子，可是十几两，甚至是三十四十两都有可能。几十两银子，自家大儿与大女儿嫁娶的银子都有了。家里也能置办几亩薄田。

    她与自家大儿子、大女儿商量着，恰巧被小尾巴听见了，于是趁着天黑，就出了村子，走了一夜，倒是被她摸到了城里，又一路问询，才终于找到了林府。

    这些事情，简单来说，不过几句话而已。安云桐也不想再叫小姑娘再揭伤疤，就叫了一个小丫鬟，带着她去后面洗漱，“你的衣裳给她两套，等过几日再送你两套新的。如何？”

    “谢姑娘！”小丫鬟喜笑颜开。自己柜子里可放着好几套不喜欢的呢，正好给了这人，到时候自己就得了全新的，岂不是好？

    小尾巴还是很机灵的。听他们言语，她就知道自己有很大机会是留下来的。于是她就实诚地安云桐磕头致谢，而对于小丫鬟，则是嘴甜地道谢。毕竟在她眼里，没有打补丁的衣裳就是新衣裳。

    果然等她看到小丫鬟取出的两套衣裳，包括鞋袜，眼睛都瞪大了，“鹿儿姐姐，这个，这些新衣裳都给我么，我，我……”

    “哎呀，你这我我我的什么呀？大姑娘说的，我们照做就是了。况且这两套给你了，你方才没听到大姑娘说了么，她以后会在做衣服的日子里，给我多做两套来弥补我的呀。我可不亏的。快快快，你去外面，那位老嬷嬷要给你剪了头发，你才能去洗漱的。”

    小尾巴也不懂为何要剪头发，不过这鸡窝一样的头发，她也不稀罕就是，剃光头了，她也愿意，只要让她留在府里就成。

    老嬷嬷是府里的老人，见了小尾巴的那一刻，眉头都要拧成一团了，“这头发要剃光，你可愿意？”

    “好。”

    这么爽脆的答应，叫老嬷嬷看了也是诧异得很。不过这么听话的孩子，还是省心不少。

    等到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小尾巴也从黑尾巴变成了白嫩的小尾巴了。

    她洗过的那桶水，也成了黑水。

    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谢谢奶奶。我，我好久没洗澡了。”家里的哥哥姐姐能十天八天的洗漱，可她要洗漱了，娘就说浪费柴火。再来就是她没有换洗的衣裳。

    第一次穿上“新”衣服，她忍不住哭了。

    老嬷嬷笑了，“这好日子才开头呢，猫尿就往下掉了？以后出去了可别说是我们府里的人。”说着，又找了个带芍药花样子的布料，给她包住了小脑袋瓜子，“好了，如此也不会冻着头。去见过姑娘她们吧。”

    老嬷嬷吩咐鹿儿给她说说府里的人，做到心里有数。

    鹿儿自然是详细地说了一通，“现在府里一般是叫安大姑娘做大姑娘。而姑娘就是老爷的亲生姑娘。另外的禾儿姑娘，你可以叫三姑娘也可以叫禾儿姑娘。至于谦哥儿，可以是谦二爷。”

    小尾巴听得晕乎乎的，她听不懂这关系，但是知晓鹿儿说的不错，便铭记在心。在看到安云桐的时候，老老实实地按照鹿儿说的磕头行礼。

    见着她包着个头巾，虽然可爱，可也是有趣极了，黛玉忍笑意忍到最后是把她自己呛着了，唬得安云桐赶紧过去给她拍背，安云禾更是给她捧了茶水过去。

    “我没事。”黛玉笑盈盈地抱着安云桐的手臂对着安云禾道：“真的谢谢禾儿了。我都没想到禾儿这般心疼我。”

    安云禾微微抬高下巴，“可不是？我可是你妹妹！”

    小尾巴站在一边可羡慕了。她也想有把她放在心上的姐妹。只是她从小就孤零零的一人。

    安云桐见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小尾巴，沮丧地垂着小脑袋，很是可怜，便道：“小尾巴，你可愿意进府里来当个丫鬟，与你签个活契，签五年。到时候你若是还想留下，我们再续签。你才来，月银只能是三百钱。一季三套衣裳。早晚三餐在大厨房那边用饭。份例也是定好的，你现如今就是做做扫撒的，份例就是午膳、晚膳都是一菜一肉一汤。早膳就是白粥小馒头之类的。到时候有人会告诉你的。”

    “好！那个契约就签个十年吧！”小尾巴听了，好像是蔫了的小草顿时被雨水滋养了一般，瞬间有了活力，“姑娘快些拿契约来，我签好了，就去扫地了！”

    扫地她可在行了。只是扫扫地，就能有得吃有得穿，还每个月有三百个大钱，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呢！一个月三百个大钱，一年下来，那是多少？她双眼亮晶晶地数着手指头，可是因为没学过，最后是在那里乱数一通，却是肯定，那是十二个三百！

    “大姑娘，我肯定会把府里的地都扫得一片叶子都没有！”

    大家这会子是真的忍不住了，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个宏达的愿望，估计她以后就知道，今天说的不是愿望，而是吹的大牛皮。

    “几位姑娘，你们可别不信。我扫地真的好厉害的哦。不信，你们来瞧瞧？”她执拗地请安云桐与黛玉去看，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能耐，让府里不后悔留下她。

    姐妹几个笑嘻嘻的对视一眼，便起身了。

    黛玉指着一个婆子道，“你的扫帚给这个小丫鬟，叫我们瞧瞧她扫地的功夫如何。”

    李嬷嬷跟在后面只能是无奈地摇头，这些个孩子，扫地有什么好看的？尘土飞扬的，扫地的人不一会就灰头土脸了呢。

    小尾巴果然没说大话，小小的一个，拿着扫帚扫地那是快狠准，哪里的垃圾都没能逃脱她的目光。

    远远看着尘土就要飞来，李嬷嬷终于出来做恶人了，“好了，我的好姑娘们，赶紧回去歇着吧。那小丫头也累了。叫她去吃些东西吧。”

    “我还不饿。我方才换衣服后吃了一个大包子了！”不然她哪里有力气呢？

    安云桐明白李嬷嬷的心意，从善如流地拉着两个妹妹回头，还不忘喊上小尾巴，“快来，签你的契约呢。十年呢，还是五年！”

    提及她最在意的，小尾巴当即将扫把还给老婆子，飞奔追过去，还一边道：“姑娘，签我十年吧！我要十年！”

    “行吧。”安云桐笑着应下，“给你换个名字，可好？”

    “换名字？”小尾巴唰的一声停下，黑黝黝的眼睛睁大了，很是惊喜，“真的吗？我要有名字了？”

    “有名字？小尾巴不是名字吗？”黛玉侧头问安云桐。

    安云禾在一边道，“我猜是小名儿，或者花名，不是真的名儿。我说的可对？”

    小尾巴委屈地点头，“这是我娘见我小时候总是跟着她，邻居给我起的。”

    听到这里，黛玉直接冷哼出声，“一个如此难听的小花名，还是外人起的。可真是……”她不知道如何说小尾巴的娘，却也不肯再多说。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了，要是那人敢上门来找小尾巴的错处，她定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安云桐与安云禾则是稍显平和些，因为爱孩子的娘，她们见多了，可是把孩子当仇敌的，她们也见过几个呢。

    如今又多一个。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如此对小尾巴。

    如小尾巴所愿，给她起了个小蕾的名字。因为她说是春天第一声春雷响起的时候出生的。作为一个姑娘家，不好叫雷，只好给名字头顶长个草，也寓意如小草一样坚强勇敢。

    从此小尾巴正式改名小蕾，就连契约上也是写的栗小蕾。

    为了以防不测，安云桐叫了官家来，请他有空就去衙门那边纪录在册。如此一来，小蕾的家人来了，也不能做些什么。

    小蕾在林府改头换面，得遇重生。她的家里却是因为她的逃亡陷入危机之中。

    只见中人带着打手恶狠狠地恐吓她，“若是不将你小女儿交出来，我定然叫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没好果子吃。”

    “你们，你们不能目无王法。我，我只是叫你来瞧瞧，并不是拿了你的钱了。”栗老娘吊着一双三角眼磕磕碰碰地反驳着中人。

    “哼，你可知晓我家亲戚都有谁？金陵王家是我远亲，若是你不乖乖将人送来，我定叫你不好过！或者是，你舍不得小女儿，倒是舍得你的大闺女？”

    看着那躲到门后的窈窕身影，中人很是心动，要这个大闺女，总比要个乞丐一样的小女儿吧？

    岂料栗老娘嚎哭一声，道：“不要，是我的不是。我们家小女儿，今早去了京城林家做丫鬟去了。我实在没法子弄来人啊。要不您去林家问问？那林家可是一点不将您放在眼里呢！”

    “这林家什么来头，竟然敢跟我抢人？也不怕我们王家一脚踩死了他们？”中人顿住，厉声问道。看那凶狠的模样，似乎要跟林家斗个你死我活一般。

    中人其实并不想去跟林家硬碰硬，毕竟自家什么路数，自己清楚，那都是偷着王家的招牌吓唬无知的老百姓，哪里敢凑到官宦人家去，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不过也不好在这些人跟前丢了面子，便狠狠芳华，“识相的话，你赶紧去林家传话，叫你家小女儿回来，否则，到时候林家倒了，你两个女儿也都要落在我手里！”

    瞧着中人走了，栗老娘这才瘫软在地上，恶狠狠地咒骂着中人以及小蕾，“遭瘟的孽障，竟然害她老娘到如此地步！”

    而围观的人群里，一个挑着担子的年轻人也悄然离开了。

    转身之际还嘀咕着，这样的娘，也是天下少见。希望那个小姑娘逃到林府了，也别因为这泼皮老娘害了大姑娘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