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吃了一惊，忙道：“别玩那个，一般这种被血祭的生灵都……”
风无御一只手指从那个山羊头颅空荡荡的眼眶里穿了出来，随手勾着那头颅茫然地回眸看向她：“什么？”
寒天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的手：“你先放下。”
风无御应了一声，手指一松，那头颅就此跌落，磕在地面碎石上，裂成了数块白骨。
寒天：“……”
“我只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动物。”风无御边向寒天这边走来边解释，“仔细看倒也并非完全是羊。”
寒天木然：“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风无御耸了耸肩：“没有，不过计较这井里的东西长得是否合乎常理也没有必要。走吧，我猜再往前走，我们就能看到祭台了。”
既然是祭祀之地，自然应会有祭台。
寒天又冒出了一个推测，咽了口口水道：“要是真的找到了祭台，这祭台上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世上许多古老凶残的祭祀，常以活人为祭，张老头的妹妹恐怕……”
风无御不吭声，只隐隐带着无可奈何看了她一眼。
寒天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顺理成章，忍不住道：“这便对了！这张老头生前应是生活在一个常年举行祭祀的村子里，而他的妹妹便是被当做祭品献祭了。这座无回山代表着一个他不愿进来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村人祭祀的场地，平时被村子里的人重重守卫着。这个祭祀之所在他心里是可怖的存在，所以他害怕进来。而他对这些村民，自然怀着很复杂的心情……”
风无御终于出口打断了她：“你说得不无几分道理。”
寒天继续发起愁来：“那怎么办，我总觉得以张老头那个样子，不太能接受我们带具白骨回去。”
风无御似笑非笑：“你就这么确定还能有白骨让你带回去？”
两人说话的功夫，只见周围的石堆更为密集起来，而不远处的地面上，一片阴影逐渐出现在了二人视野内。
竟然是一个巨坑。
寒天与风无御对视了一眼，缓缓走了上去。
如二人猜测的那样，这里确实有一座祭台，只不过这座祭台并未建在地面高处，而是沉入了地下。
这个坑并不深，底面光滑平整，一座黑色石台被摆放在正中央，十二只形状怪异的兽类头骨面朝着石台围绕在四周。
然而在那黑色石台之上，却只孤零零地立着一只纸扎的人偶，做工粗糙得像是被小孩子随手捏成的，形状滑稽而怪异。
并且，这个纸人没有头颅。
“这……”寒天一脸凝重，“难道就是张老头的妹妹？”
风无御迟疑道：“你能不能先忘掉一会儿他的妹妹？”
寒天咳了一声，她把这个世界当作游戏的毛病又犯了。她觉得那个张老头就好像一个在副本里发布任务的NPC, 而任务的答案总应该是有解的，因此任何一个陌生而异常的东西背后都有可能藏着最终的答案。
但是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一切未必如玩游戏一样简单。
风无御眯起眼睛，遥遥看着那无头纸人一会儿，道：“纸人上似乎也写了字，只是有些看不清……”
这还不简单——寒天理所当然地并指一划，纸人立时被一道无形之力卷起，从石台上浮了起来。
凌空一抓，纸人被送到了她的掌中。
寒天递给风无御：“你看看，写了什么？”
风无御却没有从她手中接过纸人，只是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寒天不解：“怎么了？”
风无御慢吞吞道：“你若没有这一身修为，怕是活不到今天。”
寒天狐疑地看了看手中的无头纸人，真就是用纸捏成的，身躯和四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些形似北地古语的文字，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仿佛再用点力就可以捏成一团。
她不确定地看向风无御：“有什么不妥吗？”
“我觉得……”
风无御话还没有说完，寒天面色一变，身后九钱骤然出鞘，化作一道巨剑幻影直冲而上。
空中一轮血红色光弧凌空劈下，与巨剑幻影在半空轰然相撞！
空气仿佛剧烈地震荡了一下，巨剑与光弧纷纷化为齑粉重归虚无。
幻影散去，寒天闪现在半空，接过飞回的九钱反手一挥——
空间仿佛被她劈开了一道无形的裂口，黑色裂口中，一道佝偻人影动作灵活地躲避开了她的攻击，瞬间消失。
不见人影，张老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宛如钟鸣：“窃贼敢尔！盗我族圣物者，杀！”
他的声音化作了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在空中回响：“盗我族圣物者，杀！”
“老东西，你敢耍我们？”寒天飞落回原地，仰头冲着空中，“你这不是能进来吗！”
风无御看向被寒天一直抓在手里的纸人，平静道：“也许他没有骗我们，只不过如今他真正害怕的东西已经……”
寒天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怪只怪这个无头纸人材质太过于朴素，她只不过“随手”抓着就不知不觉捏变了形。
“……他害怕的难道是这个？”寒天瞪着手中纸人，“他刚才说什么，这是他们的圣物？”
风无御：“似乎是这样。”
寒天“哦”了一声，抬手一送，纸人重新飞回到了石台上原来的位置。
然而就在它落到石台的那一瞬间，周遭的十二只兽类头骨眼中倏然亮起了血色邪火，宛如活过来一般，纷纷飞起直扑台面，将那纸人撕咬得四分五裂。
“……”寒天这才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风无御，“忘了问你了，刚才上面的字写的是什么你看好了吗？”
风无御点头答道：“便是此前见过的两种祷祝词。”
寒天握拳在掌心敲了敲，感叹道：“这张老头原来存的是这种心思。”
“哪种心思？”
阴鸷的声音在石台上方响起。
张老头出现在了半空中，那十二只兽类头骨此刻也飞浮起来，眼中邪火不灭，整整齐齐排列在他脚下，狰狞地冲着寒天与风无御二人。
“毁了我族圣物，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寒天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明明是你自己想毁去这东西，何必自己骗自己。‘子孙兴旺，后代延绵；消灾解厄，祛疾祛病’？我看你早就想让这个村子断子绝孙了吧？”
“一派胡言！”张老头满脸怒容，苍老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疯狂，“这个村子里的人若没有我，如何能安然至今！”
“是，”寒天冷笑一声，“你是将进入此地的女子困下，好替你们这群得了不知什么病的村人延续香火，你是尽心竭力，守着这个村子。但是你真的甘心如此么？若真是甘心，你骗我们进这无回山干什么？”
事已至此，她也算是逐渐想通了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