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如果你问江狸记忆中最美好的那个清晨是什么样的,她会告诉你,回忆时常重叠,好的坏的纠缠不清,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在钢琴的耳语中醒来,勃拉姆斯间奏曲牵引着她走到窗边。她在阁楼上推窗看去——远处的山顶,飘落的枫叶,湿凉的晨雾,落地窗后演奏钢琴的少年,一场经久难忘的梦。

    费洛坐在钢琴前弹奏勃拉姆斯间奏曲OP.117,他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长发拢到后脑勺用红色皮筋扎起,手指轻抚琴键,舒缓轻柔的乐曲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

    他足足弹了了十多分钟,江狸站在门外,肩上沾满了露水的亲吻。

    “蓝老师,五天了,您连着五天让我定时定点在这儿弹琴,有灵感了吗?”费洛的手耷拉在琴键上,略带无奈地问蓝熠,却没听出一点不耐烦,反而有些迁就的意味。

    “没。”蓝熠盯着电子屏幕上的画看,旁边放着一本聂鲁达的诗集,只冷漠如刀地抛下一个字,不知究竟扎的谁的心。

    费洛起身倒咖啡:“得,我又白忙活一场。”

    蓝熠老师这种状态让江狸想起自己在央音附中的一位同学。

    她非常执着于在早上六点拉出屎来,每天定时定点,提早半小时起来蹲厕所,但就是拉不出来。江狸问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她说自己以前拉屎很没规律,时而窜稀,时而便秘,总之就是肠胃不好。但为了有一个健康的体魄苦练琴技,她下定决心调整生物钟。

    江狸对她这种做法持怀疑态度,但她却说,拉屎这事就像酝酿灵感,感觉来得非常飘忽不定,但只要每天定时定点蹲,虽然一开始憋,但总有倾泻如注的一刻,并称之为——生物钟疗法。

    自己离开得突然,也不知道她后来实践成功了没。

    但蓝老师显然还在苦苦挣扎,即便她比之她那位同学升级了疗法——让费洛帮忙“蹲”,自己全神贯注等待灵感迸发。

    江狸打开冰箱取牛奶,想到这儿时不由笑了起来。

    “笑什么。”费洛把她堵在冰箱门口。

    江狸拍拍费洛的手臂让他起开:“没什么。”

    费洛不信:“没什么你笑这么开心。”

    江狸抬头看他,眼中含着狡黠灵动的笑意,“你真要我说啊。”

    “昂。”

    “我只是忽然想到……”江狸先看准空隙,然后慢悠悠道:“你大早上起来一杯咖啡,又是弹钢琴,又是看翻杂志的。”上下看了费洛一眼,“还穿得这么骚包,真难想象是从一床大花被子里爬起来的。”

    “操。”

    费洛低骂一声,立刻伸手去逮江狸,但江狸灵活得跟猫变的一样,话音没落就溜走了。费洛扑了个空,连根头发丝都没逮到。

    “江狸,你给我站住!”

    江狸抱着牛奶往厨房逃,不巧迎面撞上端来早饭的外婆。

    吴溪园稳住餐盘,下意识不是责怪,而是看着江狸,露出惊喜的笑:“我们小猫儿今天很开心啊。”

    江狸脸颊泛红,如朝霞出云,微微低头:“嗯,我去热个牛奶。”抱着冰凉的牛奶喝一路小跑进厨房。

    费洛追到了院子里,看见吴溪园,站直身子主动问好:“阿婆早上好。”

    “早上好,没事,我来吧。”吴溪园把早饭摆在餐桌上,对费洛和蔼道:“你去叫你姑姑出来吃饭。”

    费洛将蓝熠叫到院子里吃饭。

    江狸已经在餐桌前坐好,捧着热牛奶,刚要喝就被外婆制止:“空腹别喝牛奶。”

    江狸乖乖听话,掰下一点馒头往嘴里丢,嚼了两下,喝一口牛奶顺下去。

    蓝熠脚步飘忽,双目出神地拉开凳子坐下,嘴里哼着旋律,手中空握着筷子,神识已经游离到天边了。

    吴溪园见她魔怔,关心道:“小蓝,还没想出曲子啊?”

    “啊?香什么……哦!”蓝熠回过神,抱歉一笑,“很香,您做的早饭很香,我刚刚有点走神。”

    吴溪园失笑:“我是问,你还没灵感吗?”

    蓝熠摇了摇头,苦恼道:“我昨天去了林老师画中的地方采风,但怎么说……跟画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美则美已,就是缺少了点灵气。”

    “你没找错地方吧?”吴溪园问。

    “不会,我比对比过角度,景色完全一样,但感觉完全不一样,是季节的原因吗?”

    “我想应该不是,他当时画那副画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十月份,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狸狸刚出生,他说给外孙女想了个名字,兴冲冲地赶回来告诉江狸她妈妈,但我们都说不好,听起来阿猫阿狗的。”吴溪园浅笑起来,连皱纹都弯起温柔的弧度,“然后他就不高兴了,一个人生闷气跑出去爬山,回来就画了那副《枫声》。”

    众人听得入神,费洛问:“当时取的名字,是什么?”

    “就是江狸啊。”吴溪园看了一眼江狸,笑道,“江狸她爸爸很喜欢这个名字,说这是一个听起来有点忧伤,但想起来却很温暖的名字,给人一种……”

    “故乡的感觉!”蓝熠接道。

    “对。”吴溪园眼睛一亮,笑道:“你们搞艺术的好像都莫名其妙就能想到一起去。”

    蓝熠的目光立刻变得炯炯有神:“吴老师,您知道林老师是爬哪条路上山的吗?”

    “就门口那条路,你顺着一直往上走就是了。”吴溪园问:“你昨天上去没爬吗?”

    蓝熠讪笑:“我昨天偷了懒,坐缆车上去的。”

    吴溪园莞尔,微微抬头,红色的山茶花开在她身后,她看着山上的枫林淡声说:“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蓝熠捏着金灿灿的油条,脸上流露出很明亮的笑容:“您也喜欢聂鲁达?”

    吴溪园以一种与似水年华和解的目光,平视着眼前的年轻女作曲家:“我喜欢诗歌,就算老了,也要做一个浪漫的老太太。”

    说着,拍了一个咸鸭蛋。

    蓝熠哈哈大笑。

    江狸也笑了起来,就是这么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秋日早晨,她们围坐在木桌前,追忆往事谈论诗歌。

    时间像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款款远去,一回头,叶落满秋山,她依旧笑颜不改。

    四人消遣完早饭,吴溪园说要去剧团参加活动,吩咐江狸带蓝熠去爬山。费洛得给蓝熠当脚夫,背上扛着一把吉他,跟她们一起上山。

    通往山顶的台阶上铺满落叶,还有零零散散的行人。

    费洛拿着胶片相机记录,偶尔拍下一两张照片记录沿途的风景,他把镜头对准江狸,江狸偏头躲了一下。

    “别躲,小红帽,看镜头。”

    “我让你拍了吗,狼外婆。”江狸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毛线帽,这帽子还是出门前费洛非要她戴上的,他非常热衷于捉弄她。

    她今天出门换了一件黑色v领毛衣,内搭白衬衫,下半身是触膝灰色百褶裙,搭配黑色短靴。

    她自己挺满意的,费洛竟然说她穿得跟要去上女子学校一样,随后摘下自己骚包无比的红色毛线帽让她戴上,整得跟过年走亲戚一样。

    “你就这么喜欢红色?”

    “喜欢啊,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

    “我还以为你会说黑色。”费洛想了想,说:“不过也是,你好像特别喜欢海魂衫。”

    “你为什么觉得我特别喜欢海魂衫。”

    “从我见到你第一天起,你已经穿了五天了,颜色都不带变的,我又不瞎,我都怀疑你是个条纹控。”

    “是我妈妈喜欢,她给我买了一堆,总不能放着不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蓝熠转头催促:“你俩能不能快点儿!”

    费洛提高声音反抗:“您背着吉他爬山试试!”

    确实很难不喘。

    江狸好心问他:“你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你最好是嘲讽我,别是真想帮我背。”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费洛欲言又止,淡淡道:“因为那说明你真觉得我不行,这是从人格和尊严上对我进行蔑视。”

    “你怎么这么喜欢给人扣帽子。”

    “……”

    费洛本来打算忍一忍算了,但这猫儿实在牙太尖,没忍住,抬手推了一下她的脑袋。

    江狸走在前面,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好费洛即时拉住她的手臂:“没事吧。”

    你没事吧?!

    江狸骂街的话正要脱口而出,抬眸看到费洛眼中真切的懊悔,生生咽了回去。

    她甩开费洛的手,转头加快向上爬的步伐,不再等费洛。

    “我真没敢太用力,对不起,江狸,你等等我,江狸!”

    江狸置若罔闻,没一会儿就费洛拉开了距离,她转头向下瞄了一眼,费洛在距她大约50米的地方,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走着。

    她继续爬了两级台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费洛。

    费洛抬头看见江狸在等他,立刻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江狸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费洛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阶梯,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江狸面前。

    江狸为提防他犯贱,先发制人道:“不是等你,我累了,停下来歇一歇。”

    费洛压下上扬的嘴角:“哦。”

    费洛卸下吉他,在台阶上坐下,脱掉夹克搭在肩上。他里面只穿着一件纯白短袖,肩胛处被汗水浸透,肩膀上被勒出若隐若现的红痕。费洛慢慢平复下呼吸,他面颊潮红,汗水顺着额前的碎发滴落,他低头咬着皮筋,把头发重新绑好。

    江狸默默偏开视线,抬手拿起吉他。

    靠,怎么这么重。

    “要走了吗?”费洛起身向她伸出手,“还是我来吧。”

    “坐着。”江狸打开吉他包,对费洛酷酷地说:“给你一首歌的时间。”

    江狸取出吉他,发现竟然是一把黑色贝斯。

    “怎么是贝斯,靠,难怪这么重。”费洛完美说出江狸的心声,转而托腮看着江狸笑,“还能弹吗?”

    “弹不了,这儿没插电,除非你想听我弹棉花。”江狸还要很中二地补充一句:“不是我不会。”

    “那唱首歌听听?”

    江狸立刻脸色一变,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我不会唱歌。”

    费洛有些懵,当江狸是在跟他开玩笑,“怎么会有人不会唱歌呢。”

    按理说江狸会回:那你给我唱一个?

    但费洛却听到江狸冷冷扔下一句:“不会唱就是不会唱。”

    尽管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费洛还是收起了嬉笑,只在眼中留存着温和的笑意:“那我给你唱一个?”

    江狸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费洛:“你还有力气唱?”

    “小看我。”费洛拍拍身边的石板,对江狸说:“大小姐,请坐吧。”

    “干嘛。”

    虽然将信将疑,但江狸还是坐了下来。

    费洛往石阶上懒懒一靠,侧头看江狸,洒脱道:“点我吧。”

    “随我点?”

    “哪能随你点。”费洛逗猫逗得起劲,“《小星星》、《卖报歌》、《蓝精灵》选一个吧。”

    “你就会唱儿歌?”

    “儿歌怎么了。”

    “我以为你姑姑是蓝熠,不至于只会儿歌。”

    “《小星星》就不说了,《卖报歌》作曲聂耳,《蓝精灵》作曲郑秋枫,老爷子还是我姑姑的老师,要让我姑姑作出一首经典儿歌,她能绕京城二环跑八圈。”费洛笑着跟江狸扯皮,“年轻人不要太清高狂妄,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才是好作品。”

    “我就说了一句……”江狸抱着膝小声嘟哝,转头斜乜着费洛,“你浑身上下,连…不对,尤其是头发丝,都散发着资本主义的糜烂气息,竟然还有脸在这儿跟我讲人民群众。”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费洛轻飘飘地哼了两句,嗓音低沉却游离。若即若离的曲调,仿佛从口中念出的独白,一旦被风听到就散了。

    费洛起身背起贝斯,对江狸说:“走吧。”

    江狸跟上他:“你还没唱呢。”

    “我刚刚不是唱了。”

    “《蓝精灵》,我要听《蓝精灵》,我都没听过呢。”

    费洛大步向前,将江狸甩开一小段距离,淡淡道:“没听过自己用手机查。”

    “小气鬼。”江狸低声抱怨了一句,从兜里掏出手机,连上耳机,在听歌软件的搜索栏里输入“蓝精灵”三个字,选中第一首点击播放。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

    他们调皮又灵敏

    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

    他们善良勇敢相互多关心

    噢,可爱的蓝精灵

    噢,可爱的蓝精灵!”

    这无疑是一首快乐的歌曲,而且非常抓耳,但令江狸最惊奇的是,这首歌的作曲者竟然是一位完全的中国人。她没有任何崇洋媚外的意思,而是这首歌的作曲手法,“洋”得非常地道,毫无硬拗的痕迹。不知道的,真会以为是像《小星星》那样用外国曲子填的中文词。

    江狸望着还没攀登到的山顶,心中顿时生出油然的敬佩之情。

    “你们俩怎么才来。”蓝熠坐在枫树下,低头写曲子,神情轻松畅快,“我都快写完了。”

    费洛微讶:“这么快?”

    蓝熠轻嗯了一声,尾调微微上扬,像轻快的小调。

    费洛凑近半蹲下看,笑道:“不亏是顶尖音乐人,连词都快写完了。”

    “嗯,还差一点,不过快了,我再想想。”

    “蓝老师,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等我死了之后在说。”

    费洛不再打扰她,转头看向江狸,她正站在湖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来野餐的父女玩抽积木的游戏。

    “江狸,江狸。”

    江狸听到蓝熠叫她,摘下耳机向她走去,“怎么了蓝老师。”

    “你帮我看看这段,唱不出来没关系,你就看歌词,有什么感觉吗?”

    蓝熠知道江狸懂音乐,之所以问江狸,是因为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于林逐溪的《枫声》,而江狸是《枫声》的灵感来源。

    天空突然下起雨。

    江狸抹去砸在鼻尖上的雨滴,受到鬼神诱惑似的,伸手接过谱子。

    哪怕她只是简单扫了一眼,甚至根本没想去看音符,可旋律就像潮水一样涌向她的大脑。

    “陌生的屋檐

    放逐一场秋雨

    曾经渴望远去

    如今梦中呓语

    ……”

    蓝熠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狸。这是一首全新的曲子,单看谱子就要唱出来,不但要求演唱者有非常扎实的基本功,还要求对节奏、音准的精准把控,以及对旋律走向的感受力和想象力!

    雨水拍打在枫林上,落下轻快而忧愁的鼓点,江狸站在一场突如其然的秋雨中唱诗。

    “我蹒跚学步

    哼着不着调的歌曲

    奔赴一场人生之旅

    可长大的结局

    不过是生活的废墟

    ……”

    费洛怔怔地看着江狸。

    蓝熠看向江狸的目光也渐渐由惊讶转向兴奋。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么惊艳的嗓音了!

    尽管这首歌演唱难度不算很高,但内行人一听就知道,这首歌对江狸而言简直太简单了!

    江狸非常擅长边缘化处理,无意识间就能达到一般歌手力求的,听感上的松弛舒服。她演绎这首歌就呼吸一样自如,自如到你甚至感觉不到她在唱歌!

    这是一种天赋。

    她竟然只有十五岁。

    而江狸很快又给了蓝熠一个惊喜,她就像跟这首歌建立了通感一样,脱口而出替蓝熠续上几句:

    “我在陌生的屋檐下躲雨

    依旧衣衫褴褛

    秋风请为我领路

    我要回到枫林去

    ……”

    “江狸,你简直是上帝把手按在了钢琴键上!我的天…”蓝熠兴奋得语无伦次,又懊悔得直拍大腿,看起来像个疯子,“我刚刚怎么就没录下来呢!你一定要帮我唱demo好吗,杜枫会爱死你的!不行,我现在就要给他发消息,救命,我该怎么描述呢……”

    费洛从方才的惊艳中缓过神来,但他很快注意到江狸瞬间惨白的脸色,茫然的神情,还有控制不住的战栗。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江狸很不对劲。

    费洛站起来,一把抓住江狸的手臂:“江狸,江狸……”

    江狸没有回应,像雨中的稻草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摘下帽子,任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口中喃喃:“下雨了,爸爸说要带我去看海……”

    “江狸,你怎么了,江狸……”

    费洛用力摇晃江狸的肩膀,神色慌张。蓝熠也大声呼喊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地打电话。

    可江狸什么都听不见,雨滴砸在她的耳廓,她的耳边只有潮水声。

    “江狸你听得我说话吗?江狸,江狸!”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江狸神情茫然,翕动嘴唇,她想说话,可她说不出来。她的目光被不远处幽深的湖水吸引,那是一抹蓝宝石一样的晴蓝,美得让人失去抵抗,像一口祭坛,以满怀深情的口吻,召唤它的朝圣者。湖水中央浮出一顶红帽子,她想起来,她刚才好像不小心把帽子弄丢了。

    那是费洛给她的,得捡回来还给他……

    费洛顺着江狸的目光看去,一刹那像是领悟了什么一样,心脏狠狠地一沉。

    “不,江狸,听我说,别看,江狸你别看那边……”费洛转头冲蓝熠大喊:“快叫救护车!”

    “我已经打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你想办法让她再坚持一下。”

    “我有什么办法!她根本听不见我说话!”费洛大吼着,他几乎可以断定,如果没有他拦着,江狸一定会跳进去。

    绝望之际,费洛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从江狸身上摸索出耳机给她带上。

    手机屏幕亮起,正在播放《蓝精灵》。

    “你还没唱呢。”

    “我刚刚不唱了?”

    “《蓝精灵》,我要听《蓝精灵》,我都没听过呢。”

    “没听过自己用手机查。”

    “小气鬼。”

    费洛钉在原地,一瞬间,仿佛心脏被子弹穿透。

    江狸戴上耳机后猛地清醒过来,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如同溺水的人挣出水面,眼神透着疲惫,但万幸是清醒的。雨水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她渐渐看清了费洛的脸庞。

    这似曾相识的慌乱无措,让她猛然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垂下头,下意识想躲开,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沉沉地跌入无边夜幕。

新书推荐: 汝似木棉 在星际靠杀虫成为最强的方法 华旌梦 下凡后,我和死对头成婚了 烂片宇宙不可能有伟光正主线 风华娘娘 沙雕女配每天都在发疯边缘[穿越] 禁止联姻 纵夏 月亮偷偷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