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11分。
江狸从床上起来，脑袋昏昏沉沉，情绪和记忆全被吞噬掉了，不管好的坏的。
她拖着一个黑洞，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
天空是无边无际的黑色，只有地上的路灯是明亮的。
她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转头一看，费洛睡在她房间的沙发上。
他刚才翻了一个身，盖在身上的大衣掉在了地上。
江狸走到他身边，帮他把衣服捡起来，轻轻盖回到他身上，然后在地上抱膝坐下。
她看到费洛的手垂在沙发边缘，突然鬼使神差地搭了上去。
就在皮肤相触的那一刻，费洛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江狸的脑中一阵轰鸣。
他没有醒，平静安稳地沉睡着，呼吸匀长而规律。
江狸的视线逐渐聚焦，落在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上，泪如雨下。
她觉得很抱歉。
她想尽快离开这里，以免给费洛持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擦掉眼泪，一动不动地坐着，想了很久，一直坐到天光破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屋内昏暗，窗帘的缝隙间微微透出一些光，柔和的光影落在费洛的面庞上，静谧美好，像莫奈笔下的睡莲。
费洛的睫毛颤了颤，抬手挡住眼睛，慢慢醒了过来。
“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今天要去上学吗？”
江狸点头轻嗯了一声。
费洛坐起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那我送你去？”
“好。”
他们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对方，谁也没有提握手的事，一上一下地对望着对方。
江狸仰头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江狸，我睡得很好。”
江狸鼻尖一酸，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撒谎可是要长长鼻子的。”
费洛身体僵了一瞬，随即起身往屋外走：“早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做。”
“我都行。”
费洛回房洗漱，江狸在原地坐了很久，起身往他的房间敲门。
费洛打开门，脸上还挂着水珠。
“费洛，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费洛微愣：“你说。”
江狸的神色很平静，眼底却在掩藏什么情绪，像拧开汽水瓶时，生怕它溢出来的那种紧张小心。
“你……”她深呼吸一下，抬眸直视费洛，把话说得不留余地：“你之前说我对你没有xing幻想，其实是有的，只是我察觉慢了一拍。”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喜欢到根本没有办法做朋友……你愿意跟我试试看吗。”
江狸面色沉静，心脏却在剧烈鼓动。楼道空旷，她却觉得有些窒息。
该拒绝她了吧。
然后彻底结束，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可她在紧张什么，还是因为期待着什么呢。
“江狸。”
费洛听完江狸的话，愣了很久，突然唤她名字，又朝她招手：“你过来点。”
“什么…”
江狸向前挪了一步，有点茫然，但费洛一开口，她的脑子都不听使唤了。
费洛低下头，见江狸没有躲开，几乎不做试探，捧住她的脸，直接吻住她的嘴唇。
轻柔湿润的亲吻里包裹着炙热的情绪。
江狸瞪大眼睛，一瞬间血液都往头皮上涌，乃至生出眩晕之感。
这是一个薄荷味的吻，江狸忽又想起，他们坐在医院草坪上的那个金灿灿的下午。
木块上问她，用三个字形容对方。
她的最后一个答案是，猫薄荷。
费洛的吻，就像大剂量的兴奋剂，她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样热血沸腾过。
他们是被摁住的异性磁极，在释放的瞬间，啪嗒一声，紧紧相扣，越过红线。
江狸抬手搂住费洛，回馈以同样的热烈情感。
过了好一会儿，费洛抱着她哑声说：“江狸，你还挺会亲。”
江狸当他是在夸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嗯…不客气，你吻技也很好。”
费洛“咚”地一声把她抵在墙上，下身贴着她低声说：“我真打算不客气了。”
“什么？”江狸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红着脸眨巴眼睛：“…我帮你？”
谁料费洛立刻拉下脸来。
江狸犹犹豫豫道：“但我还没实操过…你要是不嫌弃我手生的话，我可以试一下。”
费洛挑眉：“什么叫没实操过。”
“就是见过猪跑但没吃过猪肉。”江狸觉得挺没面子，替自己找补：“但我看过一些科普，平时经常弹琴，动手能力应该不至于太差。”
说起来，这玩意儿还是林女士精心筛选过后给她看的。
费洛忽地笑了起来，心情很好地吻她的嘴角。
“那我们试试看。”
……
费洛带江狸到卫生间洗手，搓着江狸的手说：“江狸，你手上有茧。”
“嗯，我从小练吉他留下来的，是不是不太好看。”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
费洛把她圈在怀里，凑近说了句话，江狸的脸登时就红了。
他欣赏江狸害羞的反应，得逞地笑了一下，“行了，不逗你了。但是江狸……”
费洛让江狸转过来对着自己，极认真道：“别做傻事。”
江狸瞬间如遭雷击。
她猛然清醒，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她一个人沉下去就够了，为什么要把费洛也拉下来。
现在怎么办……
眼泪先于情绪从眼睛里流出。
费洛觉得心疼，轻轻摸她的头，告诉她：“没关系的。”
可她却哭得更凶了。
“我的乖乖，怎么哭成这样。”
江狸忙擦掉眼泪，带着哭腔说：“我就是太高兴了，暗恋你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喜极而泣。”
费洛愣了一下，心脏突然开始泛酸，“对不起，我以为你说放下就真的放下了，但是江狸，你不是暗恋，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我也……”
费洛的话还没说完，江狸又吻了上去，两人从浴室一路拥吻到沙发。
“行了，乖乖。”费洛抹掉她嘴角的水渍，“再亲下去来不及上学了。”
“几点了？”江狸捡起手机看时间。
“不行，快七点了，来不及了。”她冲回自己房间洗漱，探出头问费洛：“今天你送我去？”
费洛靠着门框：“嗯，让阿姨做饭是来不及了，要不路上吃？”
“可以。”江狸洗漱好，冲到衣柜前翻衣服，经过费洛时又折回来，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早上好，亲爱的，我爱你哦。”
费洛愣愣地看着江狸，看起来像是被亲懵了，脸还有点红。
江狸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刚刚给他用手都面不改色，现在就亲了一下脸就红成这样。
都不敢正眼看她了。
这么纯情的吗？
“江狸，你就……”
“就什么。”
“没什么。”
江狸赶时间，让他出门把门带上，她要换衣服。
费洛回味了一下，拉上门，把衣服搭在肩头，一路吹着口哨回自己房间。
江狸飞快换好衣服，提着书包，扶着把手“噔噔噔”跑下楼。
费洛早就在门口等她，手里还拿着她送给他的钥匙串。
江狸想起费洛那辆酷炫的跑车，跟他打商量：“能不能换一辆开，低调点的。”
“你们学校应该有不少二代吧。”
“但我上的是公办学校，坐超跑上学还是有点夸张。”
尤其是经历过宋泽朗妈妈的事之后。
费洛从善如流，摘下钥匙扣，换了一把车钥匙。
江狸跟着他下楼，看到他换的是一辆黑色大G，她认得是因为她妈妈也有一辆。
好吧，确实在他的一众车中没那么打眼。
江狸坐上副驾，把包丢地上，费洛打开导航问她：“想吃什么。”
“都行，路过什么早餐店就吃什么吧。”
他们路过一家烧饼店，费洛下车买，正要关上车门，江狸拿起围巾叫住他：“外面冷，戴条围巾再去。”
费洛把身子探到江狸面前，很明显就是让江狸帮他戴。
江狸将围巾套在费洛脖子上，多缠了两圈，“去吧。”
上一次有人替他围围巾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太久了。
费洛看着江狸，明明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藏着千言万语。
“怎么了？”江狸问他，“是不是太紧了？但是我怕你冷，你又懒得穿外套。”
费洛跟她开玩笑：“不是，我就是有点想吻你，但看到你穿着校服的样子真有点下不去手。”
“那这样嘞。”江狸抬手“啪”地一下捂住校徽。
费洛的靶心被她完全命中了。
他捧着江狸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味道真的很甜。
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车里等我。”
费洛关上车门，江狸一个人坐在车里，目光一直追随着费洛，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
她低头放大照片，帅是真的帅，但就糊了点，可就是这么糊还是这么帅。
没办法，天生自带氛围感。
他应该去拍电影而不是拍电影。
费洛买好早餐回来，他打开车门，江狸立刻关掉手机。
费洛关上车门，把早餐递给江狸，发动前淡笑着问她：“要不要现在拍一张高清的？”
“……”
江狸装作没听见，低头拆包装，“你就点了一份？”
“嗯，我不是很饿。”
“费洛，不吃早饭不好，你这生活作息太不健康了。”
费洛摘下围巾，“我怕耽误你时间，回去会让阿姨做的。”
“哦，那你开吧。”
江狸低头咬了一口饼，觉得味道还行，想也不想递到费洛嘴边。
费洛偏头看了一眼江狸，低头咬了一口，继续专心开车。
他们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吃了大半个饼，江狸把豆浆戳好，先让费洛喝了一口，然后自然而然地用同一根吸管继续喝。
费洛从来没觉得哪一个清晨像今天一样温暖明媚。
只是做着平平淡淡的事，可胃就是暖暖的。
原来被爱意填满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曾经真的以为江狸那句“不用你爱我，我来爱你”只是说说而已，像他交往过的第一个女孩一样。
但江狸让他非常具体地感到自己被爱着，尽管他是一个对爱阈值很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