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下午一点，江狸从公司后门出来，穿过一个公园，在一个十分隐蔽的胡同路口上了费洛的车。
费洛也是七拐八绕才找到这，见江狸全副武装，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球里还浮着些红血丝，蓦地有些心疼。
不该非让她陪自己去的。
“昨天没睡好？”
“嗯，跟褚舟儿弄得有点晚，午睡也没睡。”
“这么着急吗。”
“还好，就是灵感来了，顾不上睡觉。”江狸拉好安全带，“demo已经录好了，但她不想唱，可我觉得她又不是真的不想唱。”
费洛也有点疑惑：“她想让你帮她唱？”
“差不多，我还约了时笙，这首歌是男女对唱，她和路岸唱最合适，但应该没什么可能。”
“江狸，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但难免还是有点触动。”江狸说，“歌曲的名字叫离岸，褚舟儿写这首歌不仅是在告别曾经的恋人，更是在告别自己的乐队。我爸以前也组过乐队，但后来也散了，像Guest这样成功且幸运的，真的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费洛抚摸她的颈侧，揭开她的口罩，轻轻落上一吻。
江狸张开嘴唇，乖巧且温顺地回应他。
费洛捧着她的脸，指腹在她嘴唇上摩挲，“这下舒服点了吗。”
“你当自己是什么灵丹妙药啊。”江狸笑。
“那你说是不是。”费洛的气息压着她的鼻尖。
“是…猫薄荷。”
江狸说着，又主动吻了上去。
两人足足吻了十多分钟，费洛才松开江狸，开车往霍却非家去了。
路上费洛给江狸买了份热狗，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到霍却非家里时已经接近三点半了。
清新别致的小洋房，草坪上布置着温馨的卡通玩偶。
霍却非正和客人交谈，言笑晏晏间，身边站着个衣着淡雅精致，气质温婉和柔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不停地哄。
江狸想，她应该就是霍却非的妻子了。
“她叫什么名字？”
“程苗。”
怎么偏偏姓了这么个姓。
费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可别说漏嘴了。”
“我又不是爱咬舌的人。”
“我知道。”费洛往席上瞥了一眼，淡淡道，“但总有人爱搬弄是非，扯些陈年旧事败人兴致。”
江狸一头雾水。
费洛捏她手心，“你就只管埋头吃饭就行了。”
霍却非见费洛带着江狸来，有些惊诧，笑道：“我以为你就是放嘴炮，还真把巨星带来了。”
江狸伸手和霍却非问好：“霍三少你好，好久不见。”
“是有很久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慈善晚会上吧。”
“还真是。”
霍却非礼貌地笑了笑，让保姆把孩子抱走，主动向江狸介绍程苗。
“这位是我太太，程苗。”
“程小姐你好。”
程苗一时有些惊慌失措，又难免激动，握住江狸的手道：“LIA你好，我…我很喜欢你的歌。”
江狸微笑颔首：“谢谢。”
霍却非看向程苗：“不是说喜欢LIA吗，今儿托人给你请来了，怎么都不和偶像多说几句。”
“我也算不上是LIA的粉丝……”程苗小声喃喃，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解释：“LIA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就买过几首歌，没追过什么线下，顶多算是路人粉。”
“我明白。”江狸笑了起来，说：“没这么多计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的喜爱对我而言也是莫大的支持。”
两人合了张照，众人见江狸来，也围上来寒暄。
费洛递上备好的礼物，一枚玉佛，还有一对金手钏。
霍却非看到玉佛，愣了下神。
程苗见霍却非不语，连忙道谢：“费少也太客气了，小孩子哪里戴得这么贵重的东西，还一下送两份。”
费洛道：“和江狸一起送的。”
“可江小姐已经送过红包了啊。”
“那就是我记岔了，忘了跟她说。”费洛不着痕迹地把话圆过来，“没事，就当是我送了两份，本来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给孩子戴着玩儿吧。”
程苗却之不恭，微笑应下。
霍却非无言半晌，坦然道：“你替我谢谢她。”
费洛轻轻点头说好。
他知道，霍却非已经放下了，他姐姐也是。
程苗当他们是在说江狸，打算一会儿亲自道个谢。江狸同他们本没什么交情，来一趟却包了这么大一个红包送孩子。
程苗往江狸坐的席面去，还没走到，就听霍却非的堂妹在席上说：“谁说这年头钱难挣，生一个娃拿3亿，生满3个直接刮走10亿，母猪下金崽了这不是。我学程程姐那样拼死拼活有什么用，说到底啊，还是不如趁年轻找个男人嫁了来得实惠。”
席上有客附和，何皎皎心下好奇，正要问，被江狸拉走去拿小蛋糕吃。
“怎么回事。”何皎皎压低声音问。
“你没瞧见霍却非他老婆来了？”
何皎皎转头一看，还真是，虽不在她们席面上问候寒暄，但只隔着十几步远。
她随即反应过来：“霍晴说的是她堂嫂啊。”
“我也不知道，但我估摸着八成是，不然她提云程姐做什么，平时也没见她这么亲啊热啊的。”
何皎皎挑眉，摇头感叹：“这霍家还真是人情复杂，连小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尖。外界都说云程姐是昏了头非要嫁给自己的保镖，其实她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简直就是女中alpha。”
江狸笑说：“这么一想，两个a确实没结果。”
“那你和费洛呢，你俩现在怎么回事，和好了？”
“算是吧。”
“好了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什么叫算是，你还加个吧。”
江狸靠着长餐桌，手里拿着一个小蛋糕，侧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但好像也只能这样了。都会过去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终有一天，费洛也会像霍却非一样，婚姻美满，儿女绕膝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你们和他们又不一样，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一定不成。”何皎皎说，“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你总让他这么陪你耗着，再深的感情也会消磨殆尽，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
江狸默然不语，只低头吃蛋糕，何皎皎见她这么消极抵抗，也不再说什么。
正好费洛走来，何皎皎和他打了声招呼，便走开找易南怀去了。
“刚聊什么呢。”费洛问她，听着心情很不错。
“没什么，霍晴要给她小嫂子吃排头，我把皎皎拉开了，省得掺和进去。”
“怎么这么机灵啊。”
“听着跟夸三岁小孩似的。”江狸小声嘟哝，“我好歹也在娱乐圈混这么多年了，不至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而且你都提醒过了。”
费洛看着她笑：“三岁不至于，但你在我眼里，确实还是跟15岁的时候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江狸也看着他，阳光蒙在他的脸上，像一层印象派画面的滤镜。
“你也是。”她笑说。
费洛向江狸伸出手，江狸见周围宾客满座，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搭在了费洛的掌心。
费洛牵着她的手在草坪上散步，两人在落日中，顺着林荫道一直走到十字路口，费洛的车就停在这里。
他靠着车点烟，但没点着，无名指上套着一个毛绒钥匙扣，是江狸很早很早以前送给他的那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已经旧到起球发白了。
江狸把烟从费洛手中抽走，连同打火机一同没收。
费洛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抽，但没想到她低头把烟点着，没抽，而是递到费洛口中问：“为什么想抽烟，我以为你今天心情不错。”
费洛抽了一口，吐出烟雾，“刚才席上有人问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问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怎么说的。”
“我没说，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江狸蓦地红了眼眶，心撕扯着难受。
“费洛，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时冲动越过那条线，我们没有在一起，而是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现在会是什么样。”江狸想到此处，不由哽咽，“你大概会比现在幸福很多，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那你呢。”
“我就这样了，可你要陪我耗到什么时候呢。我要是突然想不开，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办。”
费洛偏开脸，又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像是把这口烟在五脏六腑里都过了一遍。
然后摁灭香烟，看着江狸勉强平静道：“江狸，我们试最后一次。”
“如果你还是放不下心结，我就按你希望的那样，彻底放下你，去结婚生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江狸潸然泪下，心脏像被费洛攥紧了似的发酸发疼。
费洛很想抱住她，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狠下心静静地等她的答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到的会是什么。
是又一次分道扬镳，还是余生漫长而无望的等待，抑或是……
“好。”江狸看着他，泪光闪闪，“我们再试一次。”
费洛心里拧紧的发条一下松了。
终于。
“费洛，我根本受不了你和别人在一起，光是想一想就会心痛。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有哪里配不上你的，凭什么你爸不乐意我们在一起。”
“我早说让你不用理他了。”
费洛帮江狸轻轻擦掉眼泪。
“但是我害怕啊…”
“你为什么要怕他。”
“我不是怕他，而是怕你会失去拥有的一切。”江狸脸上挂着眼泪笑，“但我现在不怕了，我是巨星，我超有钱，就算你被家里踹了，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
费洛忍不住笑，他心情很好的时候，笑起来眼睛都弯弯的。
“谢天谢地，可算是转过弯来了，怎么不早点有这种觉悟。”
江狸撇了撇嘴，忽又眯眼蹙起眉来。
“怎么了。”
费洛正要转头被江狸止住，“别动，那边好像有狗仔，你一转头就要被拍到正脸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刚刚还晴空万里，怎么一下又不爽了。
费洛抱着手，靠在车门上，淡淡道：“我们现在算是结束炮/友关系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什么名分。”
费洛有气没处撒：“我也不指望你贴大字报公开我，但能不能别再让我躲躲藏藏见不了光。”
江狸偏头笑，轻嗤：“出息。”
下一瞬，她伸手勾住费洛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费洛衔住她的嘴唇，唇角微弯，单手搂住她的腰，和她在街头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