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睡在一张床上说着悄悄话。
不过，大部分都是楼安然在说，吴漾在听。
在结束掉一个话题之后，吴漾突然发问：“你后来去找爸爸，发生了什么事？”
“你明天想去哪里玩啊？”
“以前心心念念要找爸爸的不是你吗？为什么突然从某天开始，你就不再提关于他的事情了？”
“等玩够了，我们就得上学了，我之前在学校把一个讨厌的女生揍了一顿，回去之后，可能会面对一些不友好的目光，但是这里和那边不一样，你千万不要看不顺眼就冲上去爆锤人家一顿。
毕竟人类的身体很脆弱……”
“回答我。”吴漾不允许楼安然逃避话题。
沉默。
楼安然往被子里缩了缩，将半张脸掩盖，声音透过被子幽幽传出：“我没去。”
“为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因为我有爸爸妈妈了，而且他们对我很好。
他们说了，只要你愿意，也可以收养你，我觉得楼无漾也蛮好听的……”
“我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吴漾说：“那也是我爸爸。”
楼安然拉过被子把整个人都盖住，咆哮道：“是他不要我们！”
“他亲口说的？”
“爸爸妈妈前后寄过三次包裹过去，上面明明留了联系方式，他一次电话都没打过。
连问一句都不想，我们在他眼里，就是个个私生子，只是个累赘。”
“眼见为实。”
“反正我是不会再去找他的！要去你自己去！”楼安然扯着被子翻身，背对吴漾：“反正这么多年了，他说不定都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了，我才不要去自讨没趣。
而且，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现在的爸爸妈妈很好，就算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们也很宠我。”
寂静将整个房间占据。
……
梦境的世界里，吴漾缓缓探出了意识里的精神力，顺着有牵引感的方向飘去。
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间里。
黑暗中，吴邪听到了一阵呢喃。
那呢喃，似乎是呼唤，又似乎是吟唱。
恍惚间，吴邪给出了回应。
于是，世界有了光。
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
他站在光明处，一个只能看到大致轮廓的女孩站在黑暗处。
她的周身弥漫着黑雾，如梦似幻，如镜花水月。
最吸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幽绿色的眸子。
很奇怪，被那双眼睛盯着，吴邪并没有觉得恐惧，反而有种数不出来的感觉。
他靠近黑暗，伸手触碰，那身影顷刻间便消散，化作一条绿色的丝线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梦境破碎，吴邪捂着眼睛猛地坐起身来。
入目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熟悉的屋内环境。
他掀开被子穿上鞋，匆匆到卫生间去，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眼睛。
并没有什么异样。
重新回到房间，吴邪已经缓过来了，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在心里消化着刚才的梦境。
视线落在放在床头柜的相册上，第一次见到黎秭慕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不是慕慕，梦里的身影，身高不够。
那会不会是他们的女儿呢？
黎秭慕的瞳孔是会随着她使用的能力有所变化，那他们的孩子，瞳孔是绿色的话，是不是也很合理。
一时间，他竟想回到刚才的梦境中，再去仔细看看那个孩子。
……
早上，楼安然起床的时候，吴漾还在睡。
因为昨天话不投机的缘故，楼安然心里还有些怨气，故意没有喊吴漾起床。
洗漱完了，独自下楼。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温暖，
一道道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屋子，有种很治愈的感觉。
餐厅外的桂花树现在开得正好，一阵风吹过来，嫩黄色的小花飘零落下，花香也随风扑面。
“漾漾呢？”
楼星宇看着妹妹，诧异地问道。
自从吴漾来了之后，她就一直和吴漾形影不离。
“她还在睡觉。”
“你没喊她？”
“她睡得香，我不想喊。”其实重点在后半句。
楼星宇也听出来了，明白了姐妹俩肯定是闹矛盾了。
不过他并没有过问，也没有劝。
反正如果有错，肯定不是安然的错。
就算有错，他也会坚定地站在安然的一头。
吴漾从楼上下来时，脚步虚浮，唇色发白，看起来极为虚弱。
虽然昨晚闹了点矛盾，楼安然还是忍不住担心。
连忙上前扶住她，脸色焦灼的问道：“你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变得这样虚弱了？！”
吴漾摇了摇头：“我没事。”
才说完，吴漾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捂着眼睛就倒了下去，米色的睡衣上隐隐渗出血迹。
“漾漾！漾漾！”
……
看着躺在床上的吴漾，楼安然抓着她的手，趴在床边，肩膀抖动。
神灵妖魔之间是不会拥有后代的，他们生于天地之间，死后也将消散于天地。
即便是人类或是动植物，修炼成魔成神也好，也不会再有后代。
直到某一天，某个神灵和人类结合，竟然生下了孩子，而这个孩子拥有了比生于天地的神灵有更高的天赋。
对于吃人的妖魔来说，这种混血甚至是可以作为提升自己的补品。
但，跨越物种的结合，并不一定都能诞下后代，后代也不一定是天才。
更多的是死胎，或是一些带着诅咒而降生的怪物。
她很幸运，生下来就是一个非常健康且正常的小孩。
所以被送出来，交给现在的爸爸妈妈抚养长大。
至于吴漾，听魇尧说，她出生的时候，只有一口气吊着，要不是因为母亲是制造出来的半神，且有‘蘼萝’的特性压制，很幸运的没有变成怪东西，但让她活下来也废了很大的功夫，且随时会处于崩溃的状态。
随着她长大，展现出来的天赋也越来越高，让人快要遗忘了她也曾是差点死掉的小孩。
楼安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斗气。
“你快点好起来吧！你好起来，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
吴漾睁开眼睛，看到蜿蜒的水泥路，路的周围全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这里像是……某个山区？
吴漾仔细观察着可以看到的环境，暗暗记下路边的标识。
“吴邪……吴邪……”
吴漾很讨厌这个声音，但又无可奈何，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系，就这样断开了。
吴邪在副驾上睁开惺忪睡颜，一脸困相。
胖子的脸忽然凑近，吓了吴邪一跳。
“你昨晚去做贼了？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去去去！你他娘的才去做贼了。”吴邪没好气地把胖子的脸拍向一边，转过头沉默了几秒，解释道：“我昨晚梦到我女儿了。
她长大了。
我还来不及和她说话，梦就醒了。
你说，她会不会以为是我不想要她，所以才不愿意见到我？”
“你这就是想的多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要是没有错过那个包裹……”
“她就会被汪家抓走来威胁你。”胖子说。“慕慕当初为什么会瞒着你生孩子，肯定是孩子有问题。
起码得是和普通小孩不一样，说不定小孩生下来是个小怪物，所以她才会隐瞒下来。
一直到小孩长大了，能控制自己保持人身以后才通知的你。
你想想黎簇被汪家带走吃了多少苦头。
要是小姑娘被带走，我都不敢想。
再有个万一，小姑娘要是被折腾现了形，那更麻烦。”
吴邪苦涩地笑了笑，正准备解开安全带时，在那一刻，他忽然感觉有人从身后亲昵的抱住了他。
转过头去时，后排什么也没有，那种被拥抱的感觉也消失了。
……
床上沉睡的吴漾嘴角和鼻孔也开始溢出鲜血，身上爬满了黑紫色的经脉，毛孔里不断地渗出血珠。
泪水模糊了安然的眼睛，她不停地去擦着吴漾身上的血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魇尧匆匆的踏入房间。
安然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无助地看向魇尧。
看着他拿着一支特殊的药剂，扎进吴漾的身体。
不知过去了多久，吴漾的身体这才停止渗血，脸色唇色也逐渐恢复正平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