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路

    百晓生以为金絮会担忧自己的前程,结果她第一反应是:“封印破了?”

    那我小叔叔岂不是噶了?

    “不好说。”百晓生读懂了她的意思:“修士设下的封印破碎,只能说明他修为全无,无法再维系封印。”

    金絮稍微松了口气。

    金月生走的是复仇打脸升级流,所谓不破不立,只有原来的修为尽毁,他才能走出一条新路。

    这金手指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金絮抬手摸了摸额头,跑到镜子面前,果然看到一枚花钿,似火焰,似狐尾,似凤羽。

    这就是传闻中的凤髓花,也是通玉凤髓体特有的印记。

    但原著里金大小姐是没有的,金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身穿,虽然是被车撞,但穿越的媒介还是那池子水。

    也是在池水中,她和书中世界的金大小姐调换了时空。

    这样一来,反吞蛊的设定就说的通了。正是因为金月生发现了她的特殊体质,所以才找了慕长玉当她的护卫。

    小叔叔那时说的是:身怀宝藏,自然要请人看护。

    金絮:这宝藏送给我我都不要。

    她好歹也是原作者,穿书了,什么好处没落着就算了,还摊上这样一个破体质,这不是玩我嘛?

    她捂着脸,深吸一口气。

    百晓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金姑娘,你赶快收拾包袱吧,跑路要紧。”

    金絮:“……”她好像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

    百晓生又道:“你如今就是一块神仙肉,什么妖魔鬼怪看见了都想啃两口,别说是四大仙门,就是其他小宗门也想分一杯羹。”

    金絮:“怎么个分法?”

    百晓生眸光微闪,乱世之中女子的美丽是原罪,同样的,在修士心中,顶级炉鼎也是原罪。

    “金姑娘,你不懂飞升对一个修士的吸引力有多强?而利用炉鼎,是最快最舒服的方式。”

    金絮:“……”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难道真的睡了她就能飞升吗?这么离谱也有人信?

    百晓生道:“未至苦处,不信神佛,未成执念,不会疯魔。修士毕生夙愿就是飞升,只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金絮无言以对。

    人家穿书是风生水起,要么做大做强当女帝,要么一路开挂收后宫,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被人追杀。

    也不一定是杀,但她被抓到肯定没好下场,炉鼎能有几个翻身的?

    金絮:好气哦。

    她掐了掐人中,开始收拾细软,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窗外,慕长玉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同百晓生道:“山庄外围了有数百人,什么宗门都有。”

    百晓生面露担忧:“你还是决定要护着她吗?仅仅是因为反吞蛊?”

    这一回,可不止西南虞氏,而是天下修士,与天下人为敌,总是难得善终,如螳臂挡车。

    慕长玉垂眼,他抬手束紧护腕上的系带,沉默已胜过千言万语。

    百晓生不再劝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平安,实在撑不住,就回我这来。”

    即便毁了他的山庄,毁了“四海八荒”塔,毁了他手下无数小童,毁了百晓生自己,也无所谓。

    他本就是短命之人,死了并不可惜,但慕长玉是“半妖”一族最后的希望,百晓生还指望着他替族人报仇,替他找回失散的妹妹。

    以及复原“溯洄镜”。

    他在少年身上承载了太多希望,道别时眼眶泛红,嗓音低沉:“长玉,走出山庄的大门,就不能回头,你想好了吗?”

    慕长玉点头:“难道我要做缩头乌龟,把金大小姐推出去,卖她求荣吗?”

    今时今日,不管有没有反吞蛊,他都不会让金絮一个人去面对满世界的恶意。

    慕长玉轻轻叹息,似认命般:

    “这天下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屋内,金絮收拾好了包袱,一件换洗衣物,一本学结印的古籍,两张烧饼,还有一枚玉印。

    她没想过拖慕长玉下水,脑海里有两个方案,一是能苟则苟,不要尊严要命,尽量煽风点火,让抢她的人先打起来。

    ——这是个技术活,有点难度。

    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和慕长玉解了反吞蛊,再自刎,不要命要尊严,也不害人。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但走出房门时,慕长玉竟然在廊下等她。

    曦光微亮,少年就坐在栏杆上,手臂抬起,用衣袖擦了擦剑刃,眉眼还是波澜不惊。

    好像天大的事都是小事。

    金絮勉强扬起一个笑脸,认真地告诉他自己定的两条路,问他愿不愿意和她解反吞蛊?

    “这回不反悔。”她眸光坚定,道:“慕长玉,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已经保护我很久了。”

    他又不欠她的。

    “少废话。”慕长玉还是又拽又酷,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他跃下栏杆,朝她伸出手:

    “我给你选了第三条路。”

    “大小姐,牵好我的手,我带你杀出去。”

    *

    晨雾弥漫,慕长玉牵着她的手跑到了一处坟地。

    孤坟和残碑四处林立,白色的引魂幡随风摇曳,寂寂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间或响起几声乌鸦的鸣叫。

    金絮往少年身后躲了躲,眼前是一片小山坡,山坡下聚齐了追赶而来的各路修士。

    有人目力超群,高喊道:“谢氏卦师所言非虚,那女子额间正是凤髓花印记。”

    “诸位不如齐心协力,先对付了那名剑客再说。”一名身穿蓝色锦袍的虞氏弟子出言道。

    “不错!”有修士应和:“先通力御敌,再各凭本事。”

    他们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金絮担忧地扯了扯慕长玉的衣角,少年回眸,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指尖:“退后,躲着。”

    金絮依言,藏到了一块墓碑后,抬眼就看见一批又一批修士往上冲,刀光剑影激起无数寒光。

    反观慕长玉,少年人眉眼不惊,不动如山,他抬袖甩出几张黄色符箓,精准地插l入尘土中,似乎在布阵。

    随后他拔l出腰侧长剑,利刃从自己掌心横过,溅起无数血珠。

    慕长玉反手挥剑。

    血珠被长剑甩到了布好的符箓上,刹那间黄纸燃烧起来,形成通红的火圈。

    慕长玉垂眼,把剑插l在自己面前,竖指结印,口中低声念道:

    “焰起,白骨生!”

    几乎是同一瞬间,修士脚下的土壤开始松动,埋葬在地底的枯骨饮了血重获生命,像树的枝杈一样往上生长。

    遍地黄土,白骨生花。

    金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白骨攀上修士的脚踝,洞穿他们的血肉,拦住了大部分人往上进攻的步伐。

    慕长玉却并未罢休,他抬手顺着插好的长剑往下滑,又割破一道更深的伤口,让鲜血淋漓。

    少年俯身,将手掌贴在地面,汹涌的灵力往外蔓延,让那火烧的更旺,白骨生长的更快,咯吱作响。

    “是傀儡城的禁术!”在一片修士的惨叫声中,有人认出了这到底是什么歪门邪道。

    “看来,还是有长眼的东西。”慕长玉轻嗤笑道:“诸位留步,再进者死!”

    随后他拔l出长剑,转身走到金絮面前,伸出手道:“跑!”

    少年的手指修长,往下坠滴着鲜血,金絮怕碰疼了他,只抓住他的手腕,寸步不离跟着他。

    前方是未知凶险的茂盛丛林,身后是枯骨染血,黄土飞扬,以及修士的哀嚎,像出殡时的丧乐。

    “走,别回头。”

    慕长玉反手抓住少女的手腕,一手提剑,一手拉着她往前冲,山风吹起他的衣袂和少女的裙角,偶尔交织在一起。

    墨色和梅子青,是山峦与丛林的颜色,从他握住她手的那刻起,就注定是场盛大的逃亡。

    ……

    暮色时分,山野寂静。

    慕长玉带着金絮一路翻山越岭,披荆斩棘,来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村庄。

    山村里炊烟袅袅,入口处有一条明净的小溪,水色澄澈。

    金絮早就走不动了,两腿一软,蹲在溪流边,挽起衣袖掬水喝。

    慕长玉站在她身后,忍着一脚把这娇气包踹下去的冲动,低声道:“水不是看着洁净就能喝,最好生火烧开。”

    金絮回头:“大哥,我快渴死了,还管它干不干净。”

    再说,水也没嫌我脏啊。

    她掬了一捧水,起身递到他面前:“你也尝尝?挺甜的。”

    慕长玉偏过头,凌厉清隽的眉眼看向远处:“拿开。”

    金絮又往他唇边凑了凑。

    少年喉间微滚,听见她道:“你两只手都有伤,碰不了水,就别逞强了,喝点吧。”

    眼看那点水快要从她指缝间漏光了,他低下头,轻轻抿了口。

    慕长玉的睫羽又长又黑,垂眼时显得温顺,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

    “这才乖。”金絮拉着他在溪边石块上坐下,她弯腰掰开他的掌心,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吗?”她撕扯自己衣袖上的布料,想替他包扎。

    慕长玉抽回手:“疼才好。”

    疼死最好。

    少年淡色的眼珠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习以为常,唇边的笑却带着抹嘲意,是对他自己的厌弃。

    金絮不敢看他的眼睛,捉住他的手腕包扎,嗓音微哑:“为什么你的剑要对着自己,划伤自己,却不对着那群修士?”

    慕长玉冷漠道:“区区一群乌合之众,还不值得我拔剑。”

    “他们也配?”

    少年的口吻骄傲肆意,金絮却验证了心底的猜测:

    “慕长玉,你是不是没有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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