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艾米眼见梁琢环视一周,然后直直地朝她走来,目光不禁瞟向身旁病床上的林之舟。

    虽然她已经拿湿巾给林之舟擦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但还是能从她苍白的脸颊上隐约看到残存的印子,而且林之舟穿的外套衣领上也有喷溅的血点,看着实在不像样。艾米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想给她重新换身衣服,梳洗打扮一下。艾米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脸上堆笑地跟过来的梁琢打招呼。

    梁琢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林之舟的情况,又听了医生的诊断,便做主将林之舟转到了单人病房,待她病情好转后才离开。艾米从酒店给林之舟拿了换洗衣物,在床边守了她一晚上。直到今天早上,梁琢过来看林之舟,艾米才识趣地出了病房,毕竟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艾米先给曹副导打了个电话,以昨晚喝酒导致胃穿孔为由给林之舟请了假。又怕他恶人先告状,便紧接着联系了身在外地的郑导,向他诉了一番林之舟的病情和最近发生的事。

    不得不说,梁琢的出现给了艾米极大的底气。如果他不在,她绝不敢把这件事捅到郑导那里去。那这次吃的亏,她们两个就只能暗暗地咽进肚子里。

    艾米跟林之舟讲了从昨晚到现在的经过,林之舟才知道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身体透支,所以睡的时间长。”艾米说着叹了口气,“哎,休息休息也好。最近这戏拍得,我看着都替你累。”

    “没事,”林之舟还是摇头,“休息半天就行了,我们下午回片场吧。”

    “行什么呀,不行!”艾米坚决道,“我都给你请好假了,郑导那也打好招呼了。你先安安生生歇一天,看情况明天再说。”艾米还往病房外侧了侧头,用气声道,“而且,梁总还在呢。”

    林之舟听了没再说什么。

    艾米倒是瞅瞅门外,又看向林之舟,纳闷道:“话说,你原来不是不愿意跟什么制作人、投资人出来吃饭的嘛,怎么这次又愿意了?”她们现在好歹算是有梁琢这个靠山了,艾米还以为林之舟会更不乐意参加这种场合呢。

    “那不一样。”林之舟瞧着她,“过去跟制片人吃饭是为了获得角色。如果吃了饭,对方又提出其他要求,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不想答应,当面拒绝岂非更得罪人?干脆就别去吃那个闹心的饭。”

    “那跟这次有什么不同?”艾米不解道,“你当面拒绝,也是一样得罪人啊。人家可不会因为你赔了酒就高抬贵手放你一马。”艾米心里清楚,要是林之舟当时没喝那三杯白酒,估计根本走不出去。可就算这样,那个李总恐怕也不会放过她们。

    这种事她见得多了。一个小透明竟敢驳投资方的面子,轻则删戏份,重则换角。就算能留在剧组,恐怕也有数不清的招数在等着她们。好在还有梁琢,她们也不算全无背景。

    “这次是工作。我已经签了约,是这部剧的演员。跟剧组的投资人见面吃饭也算在工作范畴内。”林之舟继续道,“但如果投资人有额外的要求,那我只能拒绝。要是剧组真的因此把我换掉,那也没办法。”

    最严重的恐怕就是换角了,但林之舟倒不太在意。反正她已经像之前对母亲说的那样进组拍戏了,就算再出现什么变故,那也不是她能左右的。若是真的被换下来,也可以说是剧组换角的违约金弥补了预先支付的片酬,只要母亲的医疗费说得出来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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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梁琢正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向跟他一起过来D市的严昭交待一些事。

    “你跟刘阳打声招呼,”梁琢语气平淡,但面色有些不虞,“别再发生这种事。”

    “是,”严昭立在一旁应道。

    梁琢是昨天下班后临时决定来D市探班的。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下了飞机才让严昭打电话给林之舟。

    他和林之舟上次见面还是七月份,在她进组之前,他说过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给严昭,但林之舟从来没有联系过对方。一晃快两个月了,梁琢想着过来看看她,结果就看到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副苍白憔悴的模样。

    梁琢对林之舟的性子确实有几分无可奈何。不过他选择尊重,并且无意干涉。既然她已经醒了,他们也该回去了。梁琢想着对严昭道:“订最近一班回S市的机票,下午的会照常。”他原本预计昨晚探过班,今天一早回S市,但因为林之舟的意外情况已经耽搁了一上午,现在也该回去了。

    说完梁琢就往林之舟的病房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林之舟关于工作的一番言论。他暗叹一声,不由想起林之舟主动找他履行约定时的场景。

    平心而论,那绝对算不上什么良好的体验。像这样的双人项目,如果一个人的体验非常糟糕,另一个人的体验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那是四月下旬的一个周末,距离他们前一次在咖啡馆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林之舟主动给严昭打电话,再一次约见梁琢,地点定在了S市一家五星级酒店。

    梁琢觉得林之舟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别人建立这种亲密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难以自控地紧张,几乎达到了战栗的程度。虽然林之舟在努力保持淡定,但在她平静无波的外表下,几乎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在拼命排斥对方侵入她的私人领域。

    梁琢很快就结束了。等他洗完澡出来,林之舟已经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窗帘拉着,房间里一片昏黄,只有沙发旁的那盏落地灯亮着。梁琢背对着她靠在沙发上,正在灯下聚精会神地工作。他穿着浅驼色羊毛衫和米白色长裤,一身十分舒适的打扮,跟平日里西装笔挺的样子很不相同。

    听见响动,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头问:“你醒了?”

    看到梁琢,林之舟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她坐起身,身上还穿着浴袍。

    “我怎么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沉。

    “你太累了。”梁琢耸了耸肩,他合上电脑,用手捏了几下自己的鼻梁,“我点了餐,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之舟摸出枕侧的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等她换好衣服,从浴室洗漱出来,餐点已经送到,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套餐。她还是一身毛衣牛仔裤地坐到梁琢对面,拿筷子卷着意面,一边吃一边道:“其实你可以先走,不用担心我。”

    梁琢看着她把配菜里的胡萝卜全部挑出来,轻挑了下眉:“那你一个人怎么走?”

    “这附近有公交。”其实林之舟对这一带也不太熟悉,不过她在酒店旁边瞥见了公交车站。

    梁琢笑了,他真是毫不意外。

    他不担心林之舟一个人回不了家。只不过林之舟的情绪状态在他看来有那么几分堪忧,她把自己的弦绷得太紧了。梁琢觉得还是把她送到住处比较妥帖,也算尽了自己在这段关系里的责任。再说,他也从没做过不跟女伴打招呼就一个人先走这样失礼的事。

    “抱歉,”林之舟又道,她掰了块蒜香面包蘸着奶油浓汤吃下去,一脸坦白,“我不太熟练。”林之舟也很无奈,她是没有经验,但她没想到这么难。

    “不必,”梁琢有些意外,但他笑着摆手,“这是磨合问题。”但凡两人搭档的项目就一定存在。

    “但你做得不错。”林之舟由衷道。她还不至于不知道梁琢包容甚多,正因此她才感到抱歉。约定得很清楚,是她没有做好。

    梁琢倏地笑出了声。“你不必有压力,”他真诚地建议,“你可以放松一些,就当成一种运动。发泄精力、缓解疲劳,”他一脸轻松地说,“有益身心健康。”这就是他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林之舟琢磨一番,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梁琢看在眼里,但愿他这番谬论对林之舟有用。她太无欲无求了,这不是件好事。

    水至清则无鱼,腐败的泥淖中反而能开出花朵。人也一样,要学会挖掘欲望、学会享乐,这样才有人气儿,才好活。生命无趣,但必须把一些乐趣装点上去,不管这些乐趣其实有多么的索然无味、可有可无。

    否则就会像林之舟一样,把生命中几乎所有一切都看得很轻:她的事业、她的身体、乃至她自己。她的全部心绪就只凝聚于她所在乎的那一点。

    梁琢站在林之舟的病房外,忍不住想:如果有朝一日林之舟失去了她用尽全部生命去珍爱的事物,那会怎么样呢?

    就像一只小船,失去了唯一能够停靠的港湾。

    它的结局不是倾覆,就是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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