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天方夜谭

    经由你制造出的这一声响,室内的空气尽数充斥着固态的沉默。

    九十九由基比你想象的要更早注意到你的存在,她原还眯着一双赤红的眸观察着体内没有丝毫咒力的你,不过这都不重要——她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只是短暂地惊讶于你因她的这一句话而骤然给出的反应。

    你心中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怒火更盛了,虽说因这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吃醋实在是太过于令人发笑的荒诞理由,可你想你因此发火是再正当不过的事。

    “我喜欢饭量大的女孩!”

    “灰原……”

    很好,灰原前辈,感谢你的救场。

    你听到了夏油杰无奈地呼唤灰原的名字,而你做了好几次长长的深呼吸,这才遏制下突如其来的怒火,拿着被捏扁的可乐罐悠悠然站起身。

    “没事,她不是坏人!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信心!”

    灰原伸出手想要作挽留之意,你却手捏着那可怜的易拉罐,目不斜视地从九十九由基身边走过,只轻飘飘地撂下一句“失陪了”,就快步消失在了转角处。

    灰原前辈说得可不对,你直觉这个女人危险极了,是你极度不想要与之交谈的类型,不然你的各方面反应也不会如此过激。

    不对……这样的话你也不能让夏油杰和她单独共处一室啊?如果杰被她带坏了的话,你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左思右想之下,你还是选择折回去做个不地道的听墙角的人,途中还遇到了同样决定离开、以给予那两人独处空间的灰原。他满面疑惑地望向你,刚要开口询问你怎么回心转意决定回来了,你就急急地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去。

    “……开玩笑的。不过我和高专确实不是一路人。”

    明明你还没有走回去多远,就听到了从方才那位美艳的不速之客口中吐出了这样的话。你不由拧紧了一双细长的眉,将自己娇小的身体紧紧贴在无法被人瞧见的转角处,以听清他们接下来的话语。

    “这里的人采用的都是治标疗法,而我想用治本疗法。”

    “治本疗法?”

    “不是去狩猎咒灵,而是创造一个不会诞生咒灵的世界。”

    不会诞生咒灵的世界?

    你的身形不可自抑地晃了晃,尽管现在室外的平均气温已然在三十度的界限反复打转,你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掌心迅速地渗出虚汗来,引来一片招人厌的黏腻。

    刚刚的恍神令你错过了些许他们的谈话内容,你定了定神,决心继续听下去。

    “……这样一来,有两种方法能创造不会诞生咒灵的世界:一,将全人类的咒力消除;二,让全人类都学会控制咒力。我当初觉得第一种方法很棒,毕竟存在着典型案例。”

    “典型案例?”

    “是你也很熟悉的一个人,禅院甚尔,还有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白发女孩。咒力被天与咒缚压到普通人水平的案例我见过一些,但咒力完全为零的案例,找遍全世界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人了吧?这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

    对于九十九由基的疑问,夏油杰没有解答,不如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的存在。从海滩上捡到你的那一刻在他的脑海中依然是个如梦似幻的飘渺记忆,他总疑心你其实并不存在,只有亲眼见证你的身影才能安心。

    九十九由基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她笑了笑,继续道:“好吧,那就说说禅院甚尔,他有意思的地方还不止如此。他尽管咒力为零,却能以五感去认知咒灵,他通过完全放弃咒力,让□□的境界提升,反而得到了诅咒抗性,是名副其实的超人,输给他也不必羞愧。

    “我本来想研究他的,却被他拒绝了,这样的人死了还真是可惜。不知道那女孩能否接受我的……”

    “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夏油杰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含着明显的不悦,这令你轻轻吐出一口气,焦虑地闭紧了双眸。

    他们的话你听在耳中只觉得疲累,而在听过这位咒力不凡的咒术师讲解了她所遇到的天与咒缚后,你更加肯定自己并非是她完美的研究对象。就拿前些日子你向夏油杰借走储物用咒灵的事来讲吧。你在将它吞入腹中后,身上接二连三出现的不适反应极为严重,这几乎要榨干了你所有的精力,只能终日卧床不起以保存体力,包括现在你也是颇感不适的。

    以五感去认知咒灵吗……你才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感知到咒力的流动。在你身上暗藏着的谜团是连五条悟都看不清楚的更深层次的运作机制,尽管真相已然迫在眉睫,你们却都无法解开这最后的谜题。

    “哦?难道说是喜欢的女孩子吗?没想到夏油君会喜欢那种柔弱可爱的类型……总的来说,天与咒缚的样本还是太少,所以我现在的主攻方向是第二种——让全人类都学会控制咒力。”

    九十九由基是个聪明的,尽管你在她粉墨登场后很快便拂袖而去,她作为长久浸淫于社会且还是当代最早诞生的特级咒术师,还是能够一眼看出你和夏油杰的关系。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她立刻就接上了自己方才抛出的话,同时给出了最后一击。

    “你知道吗?术师是不会产生咒灵的。当然,术师本人死后转化为诅咒的情况除外。”

    简直——简直是天方夜谭。

    明明是偷听墙角的你做得不对,你却率先成了被激怒的那个人,后悔起自己非要跟上来的这一行径。

    你很想将夏油杰立刻带走,不要他继续坐在这里听这个奇怪女人输出自己的离谱言论,可你无法这样做。你盯着自己被投射于地面瓷砖之上的单薄的影子,最终决定背身离开这个令你感到尴尬与窒息的地方,将独处的空间与时间彻底留给他们两个。

    未能及时清洗干净的残余的可乐凝在你细白的指间,让你感到一阵令人作呕的黏腻。你在门廊处再次碰到了灰原,他也注意到了你的出现,从口袋中摸出纸巾来递到你手中。

    “我还以为你回去找他们了呢。”

    你在接过纸巾后道了声谢,不由失笑:“没有,他们一看就是在聊正经事的样子,我怎么会打扰他们呢。”

    作为夏油杰的女朋友,尽管你有多么不想听到诸如此番的言论,你还是得留给自己的男友足够的、听取他人意见的自由。

    也正是因为如此,满怀一腔心事默默离开的你漏过了夏油杰仿佛在自说自话、却的的确确是向九十九由基抛出去的疑问。

    “那,把非术师都杀光不就行了吗?”

    >>>

    午后的时光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让你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此时你正安静地坐在三年级的课室中,霸占着属于夏油杰的课桌椅,身旁是正浅眠着的硝子,她的呼吸分外沉重与平缓,是这寂静空间内唯一能够被听到的声音。

    当然,你也不能忽视被紧关在窗外的零星的风雨声。

    这场雨下得太过于突然,几乎是在你刚将自己从那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解救出来后,瓢泼的大雨便骤然而至。

    你本是不喜欢下雨的,但自从你和夏油杰在那个雨夜正式确定关系后,你认为你们所经历的每一场雨天都是那一天的重现。尽管前不久你还独自一人在那破旧的老宅中度过一个又一个下着雨的长夜。你长久地身处于潮湿又阴冷的环境中,然而这无法阻止你内心对雨天的抵触情绪一点点地淡下去。

    夏天就是这样的——雨水很多,烦恼亦更多。雨这东西真是一种慢性的纠缠,然而它在世间万物的身上长久驻留过后,大地便会焕然一新。

    你想你不会害怕暴风雨,因为你正在学习驾驶你的小船。*你想要和夏油杰一起,等待至万物新生的那一天。

    同你所想的一样,这阵雨很快就停了下来,并且天空放晴的速度很快,连遗留下的湿意都在顷刻之间消弭得无影无踪,只能从地上的偶尔一两个小水坑之中,见证到方才的的确确是下了场骤雨。

    你想夏油杰和那个女人的谈话应该结束了,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要主动去寻他,他却先一步出现在你面前——洗过澡的他竟比方才还要憔悴些。

    “聊完了吗?你和那个人。”

    你这话说得格外别扭与不情愿。

    夏油杰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你的七个不忿与八个不平,尽管他的心情属实不佳,却还是微笑起来,小心地绕过还在熟睡的硝子,来到你的身边。

    “当然了,我和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他骗人,明明刚才还和个好奇宝宝一样,认真地听她的那些假大空言论呢。

    你自己是不知道的——你现在真的就像是陷入恋爱迷局的少女一般,因为吃了醋,所以怎么看自己的恋人怎么不顺眼,总想挑一番他的毛病出来。然而自诩理智的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并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夏油杰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只是,你再怎么生气,都要达成你的目的才行。

    你又开始下意识地做起了深呼吸,这简直都要成为你的一个潜在的习惯。夏油杰不知道你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他安静地等待着,直到你倏地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极小却气势汹汹地道——

    “杰,我们去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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