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跟着我了

    “怎么额头这么烫?发烧了吗?”

    家入硝子苦苦寻找了你很久,她可没有你这双仿佛作弊一般的眼睛,跑遍了高专上下才在夏油杰的宿舍内找到正在午睡的你——明明是在格外炎热的天气中,你却不知为何没有打开空调,还盖着被子蜷缩在床中央。她见你面色苍白,伸手摸上你的额头,被这滚烫的温度惊得一个激灵,不由发出低呼。

    你于一片迷蒙之中被她的声音吵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之所以会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被他人发现你现在的这般糟糕状态,没想到还是被硝子找到了,还是在恋人的宿舍内……

    “悟回来了吗?之前他打电话和我说这两天就会回来的。”

    最终你决定先发制人,从床上坐起来后,向她投去虚幻的视线。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硝子,嗯!一定是这样!

    “回来了,他被夜蛾校长叫过去了哦。顺带一提,我也被喊过去了。”

    家入硝子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一般,自然地在你身边坐下了。在她伸手为你拨弄凌乱的碎发之际,你好奇地反问:“夜蛾校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讲吗?”

    “嗯。的确是重要的事情。”

    她的话音像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恰巧还停到了最引人遐想的车站。

    你半晌都没能等到她的下文,疑惑地去触碰她的手,确认她的注意力的确凝聚在你的身上后,分外不解地催促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怎么不说话?”

    “……所以说,为什么要让我来和你说这样的事啊。”

    少女的声音饱含着深重的无奈,她咬了咬下唇,想着这真是她在入学高专以来最为踌躇不定的一次谈话。她不敢看向你无神的眼睛,指尖缠绕着你的长发的同时,她缓慢地开了口。

    “夏油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他把任务地的村庄里的人杀光,叛逃了。”

    你感到自己像是被穿越时空而来的子弹当场击中了,第一次听不懂自己的这位闺中密友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话,但你想你没有再听她说上一次的必要——你只是在自欺欺人,不肯相信这是既定发生的事实罢了。

    可事情就是这样真实地发生了,时光的车轮滚滚而前,你没有能与之匹敌的能力,目前你所能做的就只有亲自找到当事人,去寻求一个对方究竟为何会这样做的理由。

    你吸了吸鼻子,无端地感到鼻间一热,眼角亦湿润起来,自喉咙深处漫出的血腥气提醒着你,你又沦陷到了与灰原去世的当天同样的境地。你这副模样可把家入硝子吓得不轻,她立刻就从床头柜上抓过纸抽来,为你递上纸巾,连声音都是发着抖的。

    “虽然五条提议先不把这件事告知给你,但是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了你太久的,而且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你伸手拽开被血泪染红的白绢,“我有什么好被保护的?”

    “他疑似杀害了他的父母,谁都无法断定他是否会对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留在高专……”

    “他不会杀了我的!”

    尽管打断他人的话语是件极其不礼貌的事,可你的确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你立即翻身下床去,边寻自己的外套边道:“我要去找夜蛾校长问个明白,我一定要见他一面才行。”

    “要不要先试着打个电话?他的电话我试着打过了,是打不通的。”

    “……我自己试一下。”

    殷红的鲜血已经顺着你的耳际和面颊,落到你的锁骨之上,衬得你原本一张娇小可爱的脸愈发可怖起来,像是什么三级惊悚片内的女主角,你却毫不在意地从外套口袋中寻出自己的手机来,按下紧急拨号键,给夏油杰打去了电话。

    自有手机以来,你的紧急拨号键第一位就一直是夏油杰,在初设置时你不知自己为何会选择下意识地这样做,交往后便觉可能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被注定好了的。

    你的命运是与他捆绑在一起的,你不相信他会就此丢下你,独自一人踏上险而又险亦不被理解的道路。

    拨号键按出后,你一直在等待他的接起。他的手机没有关机,打去电话时也没有响起任何的彩铃,然而正是这一连串冰冷的忙音更能刺痛你的心。你失望地松开手,手机便自你手中掉落下去,摔碎了一个边角,如同难以被修复完美的、受伤的心。

    “他也不接我的电话呢,果然我还是应该去找夜蛾校长……”

    你如此喃喃自语着,尽管你的头仍剧烈地疼痛着,却依旧选择过度利用你的这双眼睛,立刻就确定了在高专之内夜蛾校长的具体位置,当然也看到了与你有着一墙之隔的五条悟。你上前几步打开宿舍门,向安然立在门口的五条悟道:“悟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如果我也能这么轻易地见到他的话,我也就不会在这里了啊。”

    五条悟的腔调平静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很显然,他也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与直接显露出愠怒神态的你呈现出两极化的区别。

    他想要用指腹擦掉你面上残留着的鲜血,你却固执地将头一别,反驳道:“要找到他难道不容易吗?凭借我和悟的这两双眼睛,只要他还在东京,很快就能够寻到他的踪迹,我们……”

    还未等你的话说完,你的后颈便是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下去,避无可避地倒入五条悟的怀中。难得下此狠手的罪魁祸首闭了闭眼,对硝子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愿意这样做。”

    “带着这样的一个‘妹妹’,可真是辛苦你了。”

    “别人这么讲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我只是看不得某些人因为太过注重互相谦让的好品德,受了委屈还不肯说。”

    家入硝子的话语还是那么地一针见血。

    五条悟感到有些受伤,原来这是连硝子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的道理吗?不……不如说正因为她是局外人,所以才能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吧。

    “可是,她现在很喜欢杰,也只想要和杰在一起,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而且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人们在爱上一个人却得不到回报时,往往感到伤心失望,继而于心中滋生愤怒和尖刻的情绪。五条悟想他不会是那样。他所爱慕的你已经与他携手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况且能够任由你交付真心的是他的挚友——他无论是从人品还是实力上都能够给予肯定答案的挚友,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至少在得知夏油杰叛逃的消息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他将倒入他怀中的你打横抱起,感觉到怀中的你轻得像是只有一把骨头的重量。他生怕自己莽莽撞撞的、像是从前那样伤到你。你早在他心中达到了一种易碎到他不敢深入触碰的程度。

    无论如何——他无论如何都有必要见夏油杰一面。他这样想着。

    好在这一天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在得知他叛逃消息的第三天后,五条悟于一个午后接到了硝子的电话,对方平静地告知他夏油就在她那里,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所看顾的躺在床上的你立即就翻身起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什么都没有说,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五条悟知晓你的急切,他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用自己空闲下来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你的:“……我们走吧。

    “我带你去见他。”

    你顾不上说话了,立刻就摸索着站起身来。尽管统治了你神经中枢的晕眩几乎要令你丧失掉大部分运动的机能,你还是艰难地挪到了衣柜前,摸出那件夏油杰曾经赠予你的蔷薇色和服。这也是无奈之举。几天前的你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现在的自己竟到了要用这种两人之间相处的细枝末节来挽留他的地步。

    会成功吗?他会因你而稍作停留吗?——你根本就不敢想这个问题。

    苍蓝色的弧光不断在五条悟的指间炸开,你还是第一次见他用这种方式高速移动,尽管在路上炸掉了好几棵树,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你们的赶路。

    你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颈项,同时感到仿佛有什么自你的心中苏醒了——仿佛他如此使用咒力的行径在你眼中并不陌生。在你们逐渐与郊区拉开距离后,继续这样燃烧咒力显然就不合适了,故而你们选择缓慢地步行前去。

    你被五条悟小心地扶着手臂,不得不走得很慢,否则你想你在下一秒就会坠地。木屐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响,你每走一步,蔷薇色的振袖便会随之摆动,连带着上面绣有的蝴蝶纹样也跟着飞舞。

    如你们所想,你在二十分钟后见到了人海之中的夏油杰。

    属于他的咒力被形形色色的咒力流淹没,你却一眼就能够从这些无关紧要的咒力之中辨认出他的行迹。此时此刻你无比感谢自己的这双眼睛,尽管它为你带来的麻烦显然比便利要多得多。

    “说清理由,杰。”

    还是五条悟率先开了口,他的声音硬生生地逼停了夏油杰的脚步,促使他偏过头来:“硝子都告诉你了吧?就这么简单。”

    “所以要把不是术师的人都杀了?包括父母?”

    “就算是父母,也不能特殊对待吧?而且,我的家人已经不只是他们了。”

    这般平静到冷漠的腔调令你心神一颤,接下来五条悟与夏油杰所说的话只是轻飘飘地流入了你的耳中,又迅速地在到达海马体之前消弭,直到捕捉到这样一段话,你才忽地清醒过来,放开了五条悟的手,缓缓地向远处的那人走去。

    “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是最强呢,还是因为你是最强所以是五条悟呢……

    “如果我能变成你的话,那这个愚蠢的理想是不是就显得很脚踏实地了?”

    如果你能变成他……如果我能变成他。

    他是我的过去,我是他的未来。我们两个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你被内心深处的声音如此催眠着,且你无比相信这即是你的本心,尽管行走的速度很慢,却也一步不停地就这样跟了上去。

    夏油杰不可能注意不到他身后多出来的这条小尾巴。他掩下眸中不忍的哀伤神色,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尽管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响——这是你因体力不支而倒地的声音,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知道自己即将走上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更何况他的身边已经有了那两个他从小村庄内救出来的女孩,他无比清楚这将会成为他肩头不得不承担的包袱,但他心甘情愿。

    “杰……”

    尽管你跟着夏油杰从新宿的步行街一路走到偏远的小巷,一次次地在他身后摔倒,直到头破血流,却依然在坚定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企图让他回头,向你投来哪怕一瞬的目光。

    他会带你走的,就像他临行前的那一晚所说的那样。

    浮云晷自你的体内飘出,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在你的周身环绕,它给予了爬都爬不起来的你些许的助力——由咒力凝结而成的丝线捆绑住你的手脚,你便像提线木偶一般被这股力量提起,这样便有了接着行走下去的力量。殊不知夏油杰在察觉到浮云晷中的咒力后,更加难耐地蹙起了眉头。

    是啊,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呢,浮云晷是五条家保管的特级咒物,你还要借助五条悟的力量才能恢复记忆。他是没办法将你留在身边的。

    夏油杰的步子走得愈发坚决,却也没有向着他的目的地行进,而是越走越偏僻,甚至一路走到了郊外的山上去。

    他身后的你只觉苦不堪言,好在浮云晷的咒力丝线捆着你的手脚,完全可以代替你行动,只是你隐约之间发觉,这似乎是以燃烧你的生命为代价。

    “杰……带我一起走吧。”

    不要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很少这么言辞恳恳,还是为了留住某个人的目光,好在他听了这句话后停了下来,回过头望向你——你想象不到他面上究竟会作何表情,只好停在原地紧张地咬紧下唇。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赌注吗?现在我想要实现它。”

    你愣怔了片刻,只听夏油杰继续道:“不要再跟着我了。回到悟的身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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