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一丝尴尬，红梅看向那个穿着包括发色与这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
沉默片刻，视线转移到林爸爸的身上总是带着点不赞同的。
林桉是院子里的人看着长大的，自然把小姑娘已经当成了一家人对待的。
现在好了，大白菜似乎隐约有种要被猪拱了的趋势。
这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
风轻轻吹过人额前的发，把周围的沉默氛围给吹散。
林桉伸手去拉捧着玩具枪的林雨阳：“瞎说什么呢…”
少女脸上带着点粉，她冲红梅笑笑。
“阿姨，这是我的同学。”
她毫不避讳的指了一下背后的余舒怀，眼神干净又单纯。
少女说话的声音很软，吐出来这句话像是在撒娇。
红梅清楚的接受到背后来自老父亲的凝视，尴尬的笑了两声。
“行…行！阿姨就来看看你…”
“等会儿吃完饭下来找阿姨玩儿啊…”
说完之后踩着高跟鞋，一溜烟跑没了影，带着她吃下的大瓜。
林家的小白花要被大灰狼给糟蹋了！
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林雨阳抱着手中的水枪乱滋。
“阿姨是大嘴巴！”
背后，林桉微微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余舒怀收缩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攥紧。
他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我还是不上去了吧…”
他的声音才落下，就被少女的声音打断。
“如果妈妈知道你都到了楼下还不上去，她会难过的。”
林桉回视着对方，她眼睛里藏着一丝期切，背后被当成透明人的林爸爸清了清嗓子。
女儿意图不轨，他终于瞧出来了。
在前往居民楼二楼的时候，林桉和余舒怀走在后面，他们两个沉默不语，并肩走在狭小的过道。
前面弟弟蹦蹦跳跳的脚步声飘来，踩响了一节一节的声控。
“怪兽登场…嘟嘟嘟嘟嘟嘟嘟…”
房门被打开，林妈妈的脸探过来，看见背后的余舒怀时微微迟钝了一下。
少年尽管戴着帽子，依旧没有遮住鬓角的红，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孤傲冷淡。
像一条蛇，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门口林妈妈的反应明显应证了方才林桉所说的话都是假话，余舒怀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说不出来此刻内心的复杂，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有些无奈，但内心莫名暖洋洋的。
或许是想到了小时候，少女也是这样，尽管自己想方设法的推开，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的靠近。
林桉是余舒怀的救世主，这一点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办法改变了。
“小余吗？”林妈妈反应了片刻，笑着把人拥了进去，她似乎丝毫不介意余舒怀额角露出的红，拉着他的手臂。
“这么久没见长这么高了…那次在乡下怎么走的那么快？都没好好聚聚…”
女人声音柔和，笑眯眯的带人到沙发上，寒暄几句后，冲林爸爸使了个眼色。
客厅只剩下林桉和略显局促的余舒怀，他此刻的状态不似在学校里那么放松，手中端着茶杯，视线落在前面的桌子上。
“我们和好吗？”林桉凑过来，她丝毫不见外的用肩膀轻轻怼了一下余舒怀的肩膀。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小狗狗一样看着余舒怀的脸，白嫩的脸上荡开点笑。
“好不好？”
声音带着点哀求的味道，尾音像在撒娇。
余舒怀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但内心早就波涛汹涌了。
在少女丝毫不避讳的拿手指轻轻拽他衣袖的时候，他脸上的冷硬终于强装不住，带着这些日子里的所有伪装。
他先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看向林桉的脸。
“囡囡你啊…”
他属实是拿面前的人没有办法，对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吃定他了，现在只需要掉几滴眼泪，加上委屈巴巴的声音，他就溃不成军的。
屋子里飘荡着动画片夸张的音效，林雨阳在一边的沙发上蹦来蹦去，突然扔了个枕头在余舒怀身上。
眼睛亮晶晶的。
“哥哥陪我玩！”
外面有林雨阳掺和，热闹的不止一星半点。
厨房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林爸爸和林妈妈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脸上强颜欢笑却遮挡不住眼底的担忧。
“那孩子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说到底还是介意余舒怀会不会把自家乖巧可爱的宝贝女儿给带坏的。
他们还记得那少年开着一辆黑色跑车带林桉回老家的场景。
一头红发的少年从车上下来，目光冰冷的在所有人脸上转一圈，随后搭垂下去。
周身的气质宛如深陷无尽的黑暗，带着浑身的戾气，不像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而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眼神瞬间柔和下去，那目光绝对是算不得清白。
这才是真正让人担心的地方。
比如方才看见少年，对方的小心翼翼他们这些过来人瞧的清清楚楚，可偏偏自家傻女儿还一副牌护犊子的样子。
不清楚自己才是被吃定的吗？
越想越苦恼，两个成年人互相对视着唉声叹气，到底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吃完晚饭把人送出门。
林桉靠在门边，乖巧的冲余舒怀挥手，她个子矮，看人的时候需要仰着脑袋，额前搭着点碎发，眼神有些期待。
在少年抬手挥了一下后，脸上的笑荡开，小梨涡含着头顶的光，可爱娇憨。
虽说没有送人下去，但林桉站在窗台前目送对方离开的，她身上的校服把人衬托的愈发青春靓丽。
在漆黑的夜色中，她看着少年被路灯的光笼罩，随即似乎有所感应，回头看过来。
墨色的眼睛反射着粼粼的光，他单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冲窗台的方向晃了晃。
嘴唇开合，唇形在说——
对不起。
这是今天的第二声对不起，少年眼底带着点愧疚，随后转身，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怎么可能舍得林桉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的事情难过？明明都是有着羁绊的……
就这样吧。
顺其自然，没什么不好的。
路灯将余舒怀的影子拉长，片刻，潜入黑暗之中。
林桉靠在窗边，脸上单纯的笑意慢慢收回，她盯着头顶的灯光。
她本来对余舒怀就带有目的的，这一切的行径无非是试探对方是否还吃这一套。
林桉一直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乖女，所有的乖巧都只是伪装。
*
夜色笼罩着别墅，大门口落下丝丝缕缕的灯光，在独座的山间，高大的建筑格外孤独。
余舒怀关上出租车的车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才打开大门进去。
客厅的灯光萦绕着落下，在地面铺出斑驳的痕迹，从正厅飘来女人的笑声，尖锐且刺耳。
另一道男声极其不耐烦。
“我不吃这个…”
余方然手中握着游戏机，不耐烦的撇开脑袋，旁边喂到唇边的手顿住。
女人不仅不生气反而笑的愈发开怀。
“没事没事…给你哥哥吃。”
她说着，视线早就落在了余舒怀的脸上。
方才人进来，她就清楚的察觉到了，犹如一只猎豹。
客厅只回荡着游戏机特效音，还有少年焦灼的怒吼。
“冲啊！推塔啊！”
唯有余方然格外鲜活，视线在空气交织，女人将手中的草莓扔在桌面上。
沾着酸奶的水果溅开点水渍，铁叉和玻璃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吃了。”
女人唇里只吐出两个字，冰冷的像蛇一样。
余舒怀收回视线，他抬起步子，转身往楼上去，背后突然响起清脆的玻璃烟灰缸破碎的声音。
砸在脚边。
“吃了！”
女人的声音犹如恶鬼，在背后不停的嘶吼。
“干什么啊！”余方然被吓了一跳，将手机甩在沙发上，瞪着旁边的女人。
空气彻底安静，原本暴躁的人瞬间平静下来，余方然是余母的开关，在这一刻，她的意识仿佛才回神，闭嘴不再开口。
余舒怀抬起步子往楼上走，下面飘来细细的哄。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可能打你哥？”
“……”
疯子。
一群疯子。
所有人。都是。
余舒怀进屋里，他沉默的从抽屉里翻出爷爷留给他的存折，里面的金额很大，足够他衣食无忧半辈子的。
或许这个家没什么好停留的，他还是可以试试摆脱掉？
屋子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口飘来余方然的声音。
“哥…”
阳台上点缀点光，零零散散落下来。
余方然喝了一口冰可乐，脸上还带着点由于游戏而兴奋的粉。
“妈妈其实是在意你的…”
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余舒怀声音冷冷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一根烟，点燃，烟叼在嘴里，眯眼抽了一口。
“你信吗？”
吐出的烟雾在空气转了好几个圈，最终落下，模糊了男人性感的脸。
余方然其实打心眼里是崇拜余舒怀的。
自己这个哥哥，成熟，性感，已经不像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样子，内敛的同时身上的气质偏偏就是高中女生迷的要死要活的那款。
比方现在抽烟，同样干这样的事情，自己像是小孩偷吃，他莫名的带着岁月沧桑的性感。
他不该这样的。
空气凝滞，没有人开口。
余方然不知道该接什么，确实在所有人眼里，母亲对于余舒怀算不得好的。
连自己都蒙骗不了自己。
“你喜欢那个女生吗？就是林桉？”余方然试探的问。
今天接到了夏雨薇的电话，少女在手机那边抽抽搭搭，祈求着余方然去试探。
终究是没抵住女神的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