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两个少年不停歇地穿梭在球场的每个角落，仅一球之争就持续了二十几个回合，如此长的拉锯战之下，两人的速度却丝毫未减，依旧步伐矫健。
“真惊人的体力。”堀尾张大嘴不由感叹。
难怪平时部里训练，这家伙每次跑完都和没事人一样，他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体能。
“看来越前那个家伙是不准备保留体力了，不过这倒是个收集数据的好时机。”乾扶了扶眼镜，从口袋中掏出用来随身记录信息的笔记本和笔，笔尖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
“啊，对面把球击到球场的另一侧边缘了。”堀尾失声大叫。
场上，距离球有整个球场宽度的龙马咬了咬牙，左脚在地上轻轻一蹬，身影迅速地奔向另一侧场线边缘。
“再怎么赶也追不上这球吧。”堀尾说。
还差一点！
龙马手持球拍伸直了手臂奋力去够，离球却还有半尺的距离。眼见着球即将与球拍擦身而过，他抿紧双唇，左手赫然将手中的球拍抛出，球拍稳稳地落在另一只手上，右手握紧手柄奋力一击。
“15-15！”
裁判高声宣判。
“居然用右手的正拍打回去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叹，这真的是中学生的分区预赛吗……
伊武深司表情逐渐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落在自己球场上的网球，喃喃道：“这就是......二刀流吗？”
他对这样的伎俩报以不屑，冷哼一声：“网球不是在玩杂耍。”
龙马毫不在意：“有什么关系。”说话间又将球拍转回左手，唇角泛起自信的笑意：“很抱歉，到全国大赛为止我可没有打算输。”
“当然，在全国大赛上也一样不会输。”
少年的充满傲气的声音在全场回荡。
单脚轻点着地，身形敏捷地跃向球场的另一边，抬起手臂从容地挥拍。
一球结束。
“30-15！”
比赛持续焦灼地进行着，场下的人早已忘记周身的一切，个个摒着呼吸看着这场紧张的赛局，生怕一眨眼睛就错过精彩的一球。
全场寂静一片，唯有球拍击球的声音。
“40-15！”
……
“4-1，由青学的越前领先。”
“龙马，好样的，就这样一鼓作气打败他！”
“青学必胜！龙马必胜！”
青学的学生们尖叫着欢呼，呐喊加油的声音响彻整个赛场。
一边倒的劣势让橘吉平的脸色凝重起来，手指局促地摩挲着下巴。按理来说这不该是深司的水平，他在网球上惊人的球感和技巧很少有人与之匹敌，这也是当初选他进校队的原因。然而现在在球场上，他却屡败下风，是要试探对手的真正实力吗？
深司，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橘吉平紧皱着眉头，他清楚深司的性格，开场时故意让对手得意再出其不意一口气反败为胜，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但是再这样下去，这场比赛就来不及了。
心中陡然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难道......深司真的被牵制住了吗。
橘吉平大惊失色。
这个一年级生到底是谁？
比赛进行到这，龙马赢下这局已是显而易见的结局，青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唯有一人除外。
不二轻蹙着眉头，投向场上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你们不觉得他的打法很奇怪吗？”
一直专注于比赛的加奈在听到不二突然的发问，站在看台外的她疑惑地抬头：“有吗？”
她不太懂网球打法，对这其中的门道也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只觉得场上局势已完全被龙马把控，优势明显。
其他人闻声也转头看向不二，他们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不二解释：“对方一直在轮流打上下旋转的球。”
不二这么一提醒，所有人顿时反应过来，重新细细观察场上伊武的打法，确实是一直在交替地打上下旋转的球。
为什么？是想让越前疲于奔跑消耗更多的体力吗，但是他应该能明显的感受到越前的体力还很充足才对，不二不解。
“啊，怎么回事，那一球应该可以很轻松的打回去吧。”
堀尾的声音打断了不二的深思。
场上，龙马怔怔地看着地上滚动的球，垂眼扫了眼左手手腕，伸出左手张开又握紧，又再次张开。没有了刚刚的感觉，他垂下的眼眸划过着一丝疑惑。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但他很明显的感受到左手突然间麻痹了一下。
龙马抬起手臂活动了一下肩膀，抬眸定定地望着对面的伊武。
“刚刚那是怎么了？”动态视力一绝的神尾疑惑地问，他刚刚看到青学的那个一年级生动作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深司让那个人的动作停下来了。”橘吉平回道。
停下来？
神尾疑惑地看向自家部长。
橘吉平继续解释：“轮流回击好几次上旋球和切球会使得肌肉收缩，造成短时间的麻痹状态。虽然说是麻痹，不过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并且成功率不高。”
“深司居然还会这样的招数。”神尾怔然，他们每天一起训练那么久，他都不知道他还隐藏着这样的伎俩。
说话间，青学又丢失一球。
“30-0！”
想不到深司居然被逼到这个地步，橘吉平表情严肃起来。
“又是因为交替的上旋球和切球原因吗？”加奈皱了皱眉，连她这个外行人都感受到了球场上诡异的氛围，那不应该是龙马会丢失的球。心底不由为龙马隐隐担心，似乎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呢。
场上，龙马刚提步正欲反击，忽然间左手又传来一下抽痛，手臂顿时停在半空无法动弹。
又是这样。
混蛋！龙马渐渐有些恼怒，双唇抿成一条线，眼底一横左脚当即向前一步，身体随之旋转，左手攥紧了球拍，在距球一拳的距离借着身体旋转带来的力道奋力挥出手臂。
眼见球拍即将就要触碰到球。
倏然，左臂再次麻痹顿在空中，龙马只觉手中一松，下一秒便眼睁睁看着球拍自手中滑脱出去。
脱落的球拍以飓风之势直冲向前，直直撞上了前方的网球柱上。
球拍顿时断成了两截，而断掉的部分在网球柱强烈的撞击下竟反冲了回去！
”越前，快躲开！”大石下意识从座位上站起，急切地大喊。
只是为时已晚，在龙马与伊武深司震惊的眼神中，球拍已直冲了回来。
空气如死一般的寂静了下来。
棕黄色的网球场地上，鲜血如断线的珠子般坠落在地面上，刺目而鲜艳。
少年蹲在地上，左手紧紧地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流出，浸红了他的手掌。
龙马！
加奈握着相机的手一紧，眼见着球场地面一片猩红，她心猛然沉了下去。脚下步子下意识想要上前几步看清球场的状况，奈何刚迈出一步，鼻尖就先触碰到了冰凉的铁丝网。她着急地跺了跺脚，旋即转身快步赶回青学的观台区域与网球部汇合。
场上，一个绿色身影冲到网球场内拉起蹲着的龙马，龙崎教练随后也进入到场上。
血越流越多，比赛不得不中止，龙马被龙崎教练带下场来。
见到这样的场景，围观人群一片唏嘘之声，纷纷探头想要观望少年的受伤程度，动静引得路过的行人也来驻足观看。
龙马被领到休息区座位上坐下，加奈站在他身后，伸手拉过他的肩膀，想要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却被龙马微微别开脸去。
他手捂住了眼睛，低声道：“放心吧，我没什么事。”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加奈眼底布满了担忧，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数落道：“都这样了还说没事。”眼见着血越流越多，顺着他的捂住眼睛的手臂滴落到衣服上，仍不住又问：“眼睛是不是很疼？”
龙马摇头：“不疼。”顿了顿，轻笑道：“不过你手捏我得肩膀倒是挺疼的。”
加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他肩膀上的衣服，原本平整的衣服多出一道道褶皱，立即松下手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又担心自己真的捏疼他，加奈手轻轻覆上他的肩膀轻柔地揉了揉，叮嘱道：“不要逞强，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
大石仍旧不停地的用纱布捂住伤口，洁白的纱布刚覆上瞬时被浸染的鲜红，他又换了一张，焦急地对龙崎教练说：“不行，血根本止不住。”
他身旁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鲜红纱布。
“要不去医院吧。”加奈忍不住说。
龙崎教练走上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龙马的伤口，确认没有伤到眼球后，她松下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眼球，只是眼睑肿了。”
照顾龙马的人满满围了一圈，桃城便退了出来。走上球场去拾断截的球拍，球拍早已被撞击的七零八碎，他露出夸张的表情，将截断都拾起来对龙马大声道：“喂，越前，这支坏掉的球拍我给你放包里了。”
龙马淡淡地嗯了一声，平静道：“阿桃学长，麻烦帮我把包里的另一只球拍拿出来。”
在场人震惊地愣在原地。
桃城愣了愣，随即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知道了。”
话音刚落，大石当即不赞同地出声制止，“不行，你的伤根本不能再比赛了。”
这一次，其他正选皆毫不犹豫地赞同大石，乾冷静地分析给龙马听：“不要逞强，你这样出赛对我们也是不利的。”
听闻青学的选手还要继续比赛，裁判走过来询问：“越前，你还要继续比赛吗？”走上前看了眼他的伤势：“你现在的血根本没止住，这样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让你比赛。虽然都已经比到这里了，放弃实在是很遗憾，不过劝你还是放弃吧，眼下还是立即去医院比较好。”
龙马置若惘然，站起身毫不在意地抬起胳膊借着袖子擦了擦眼睛上依旧不止的鲜血，睁开双眼对裁判淡淡道：“血止住了。”
裁判还是第一回见到如此固执的人，当下有些头疼。
龙崎教练头疼地扶额，将龙马喊了过来，望着他才被擦干血迹的伤口又开始流着血，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血哪里止住了，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很疼吧。”龙崎教练问。
“不疼。”龙马淡淡地回道，抬眸直直对上教练的视线，眼底满是倔强。
龙崎教练沉默半晌，不再阻止他，转头跟大石说：“急救箱给我。”
大石急忙将急救箱搬过去。
龙崎教练拿起绷带对龙马说：“忍着点。”
龙马还未反应过来，眼睛上顿时传来沉重的力道，痛的他下意识叫出声。
加奈垂下眼睫，手不自觉地攥紧。
片刻后，龙崎教练将最后一根胶带贴上，龙马这才察觉得痛感淡去些，用手摸摸了贴着绷带的眼睛，惊喜道：“血止了。”
“止住了？”大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明明还流个不停。”
龙崎教练解释：“不，这只是暂时的，顶多只能支撑15分钟。”
龙马自顾地走到裁判面前，仰头看他：“血止了就可以比赛了对吧。”
裁判仍有些不放心，面色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