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直播的人数明显比上次多了很多。

    大多数都是新粉，昵称几乎都换上了她监控视频里面说的话，她还没说话，一个个都开始玩起了梗。

    不要感激我，要感激就感激捕狗大队：【新世纪怼人女王 鼓掌鼓掌】

    抓你得用捕狗大队：【欢迎欢迎！】

    【列队欢迎】

    【烟花烟花】

    【biu pa】

    别救了，送去火葬场吧：【老师，您骂人也太厉害了吧，一定要教教我！】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白莲：【此等功力岂是尔等能学的？】

    说话一股子味：【楼上说话一股子味啊，是不是82年的浓痰没吐干净啊？】

    喊我奶奶就行：【嘎嘎嘎嘎，不要笑死个人。】

    眼见大家只是玩梗，也没人真的连个麦问点什么，古韵把旁边的书捞了过来，继续读书。

    依旧是清清浅浅的读书声，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安心感，飘荡整个直播间。

    【妈妈，我的耳朵怀孕了！】

    【哇，很难想象这样的声音跟人吵架哎，这么温柔这么好听。】

    【不仅能吵架，还能把你骂哭哦】

    【哈哈哈哈哈，何止啊，骂哭就算了，甚至有可能让你气绝身亡。】

    【？？新人刚进来，礼貌询问，主播做了什么事，让人气绝身亡？】

    随后，弹幕上仿佛炸了一般，每一条评论都开始说起来。

    有些粉丝一人一句，一比一复刻视频里面的经典对话。

    主打一个这话即使不是自己说出去的，复述一遍也很爽！

    期间屏幕上的礼物也是不断，古韵随意瞄了一眼，都是炸开的烟花，估计还是凤婉清在换号给她支持。

    这么念了半个小时之后，玩梗的年轻人终于停下来了，古韵也放下了手中的书。

    古韵对着镜头，偌大的土豆特效跟着她动了动。

    【单身久了看什么都觉得眉清目秀。】

    【我们怼老师一直好看，何止是眉清目秀】

    【哟，吹完嘴厉害吹外貌，还有什么你们不敢吹的啊，真有意思，对着个土豆夸人长的好看。】

    【可不是么，丑人多作怪，我看啊，就是一个外表丑陋，心里阴暗找存在感的丑比。】

    【吃大粪了？嘴这么臭？】

    【可不嘛，大粪车路过他家门口，他都要去尝尝咸淡，可不嘴臭么】

    【吐了你嘴里那82年的浓痰吧，说话一股味。】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她帮人解决问题了吧】

    【也就这些傻子，还在给这个骗钱的主播送钱吧？】

    【说谁傻子呢？】

    【直接举报，谁搁这人身攻击呢？】

    【双标狗，你们刚才骂人，还不准别人说话？】

    【嚯，咱可没人身攻击，有人爱吃大粪，咱也没拦着啊】

    【开口就骂人傻子，你这才是人身攻击吧，劝你今晚把嘴闭好，再出来乱吠，我保证送你进小黑屋。】

    【突然感觉我嘴上技术精炼了不少，多亏怼老师教的好。】

    【感谢怼老师】

    【谢谢怼老师，往常我都是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看了怼老师的视频以后，今天把占我便宜的室友骂了个狗血淋头，真的憋了两年的气，全撒出去了，简直不要太舒服。】

    【恭喜怼友升级】

    【恭喜怼友升级】

    【恭喜怼友升级】

    古韵也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给自己取了这些劳什子的外号，也不反驳。

    “很多女生在面对事情的时候，采取的措施是逃避一下、忍耐一下，想着也许这一次结束以后，那人会不会有所改变，可惜的是……”古韵对着屏幕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十足的残忍。

    “不会，人的眼睛只会看到前面，只会看到别人的错误，我们没办法改变别人，只能改变自己。”

    “面对一些不合理的事情，让自己不悦的时候，希望我们能够鼓起勇气去反抗。”

    【我就没有这个勇气】

    【我也是，我好怕听到否定的声音】

    【吹的好听，都是毒鸡汤，你特么敢跟老板拍桌子？】

    古韵自然看到了屏幕上刷过去的弹幕，她只勾了勾唇，继续说：“但是也希望大家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能够先冷静，思考当下的场景是否有利于我们。”

    “相信大家也看到了我发的视频。首先电梯里面很多人，人爱面子，不会轻易动怒；其次，就算动手，人多的电梯施展不开是一条，也会有人拉架；第三，头上有监控，我们小区保安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值班。”

    不止是这些原因，她包里还有一根棒球棒，一个照面的功夫，她就能给人一棒槌，保证不流鼻血誓不罢休。

    她做的事情也算得罪人的活，没穿越过来之前出过一些事情，出事以后，她去健身房练了力量和拳击。

    “遇到这种比自己强太多的人，我不鼓励大家正面硬刚。”

    【哇，怼老师真的是，爱了，爱了】

    【怼老师她关心我！怼老师她是真的爱我！】

    【瞎说什么，怼老师这么温柔，我单方面宣布她是我的老婆了】

    【前几天找主播连麦的道姑还在吗？测得神准啊，我前两天掉进下水道了，腿差点摔折了】

    【做梦，怼老师明明是我老婆，我们明天就要去见家长了！】

    于众多弹幕中，古韵突然看到了个不同的弹幕，她错眼过去，那是杜英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了。

    古韵轻轻扯了下嘴角，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看来今天是没人连麦了，她收拾收拾准备下播了。

    “今天就聊到这里……”

    “能听得见吗？”一个略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啜泣声混着浓厚的鼻音，带过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绝望的哀嚎。

    “我可以听见，大姐您说。”

    “我、我那儿子，他，他又欠钱了！”

    ——

    王安慧躺在床上看着有些发黄的天花板，哭得肚子直抽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泪水已经把枕头巾都浸湿了个遍，她胸口起起伏伏，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她的儿子李文伟怎么敢的，他怎么能有脸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跑回来要钱。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儿子在外面欠了好多好多钱。这已经第三次回来坦白了，他人现在就跪在外头，甚至摸完了眼泪开始嗑瓜子看电视了。

    王安慧第一次痛恨起电视的声音，这声音和儿子带来的挥之不去的无力感一并缠着她，把她往泥沼中拖去。

    发黄有水渍的天花板和破破烂烂的家中装饰，无一不在揭示着，他们已经被儿子拽进了深不见底的魔窟里。

    她是一个小学老师，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她老伴李仁早些时候是火柴厂的职工，那时候火柴厂十分吃香。

    可惜好景不长，在华国政企改革的时候，老伴光荣下岗，这么些年来，在小学门口摆了个小摊子，做一些小本生意。

    他们响应国家号召，年轻的时候只生了一个孩子，辛辛苦苦地将孩子拉扯大，供他读书，供他生活，将他送进了大学。

    他们不求孩子有多大出息，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大学毕业以后能够保全自己。他们老两口再累个几年挣点钱攒点本，等孩子结婚的时候，给孩子凑套首付出来。

    谁能想到，孩子进社会的第一年，除夕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带来个这么大的惊喜。

    先头两天，儿子回来表现非常好，抢着洗碗，抢着拖地，以前从来也不陪他们出去散步，这次手把手勾着她老两口，逢人就嘴甜打招呼。

    他们还以为儿子进了社会长大了，心智成熟了，情商也高了，也不给家里惹祸了。

    她老两口躺在床上夜话的时候，还十分欣慰。

    谈着谈着，就说到儿子这次回来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拿着手机发愣。

    一次两次倒也不明显，次数多了，王安慧打发了老伴，让老伴去问儿子。

    他们的儿子李文伟跪在房间里，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错了，说自己被同事骗了，被骗集资了，现在外头欠了多少多少债务。

    他拽着老父亲的裤脚，哭得声泪俱下，边哭边求老父亲不要告诉母亲，说她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

    李仁还能怎么办，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边将床捶的梆梆响，一边私底下掏出自己的棺材本，又找自家弟弟和两个妹妹各借了两万，凑了个二十万给儿子。

    李仁千叮铃万嘱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绝对不要再到王安慧面前提起，让儿子开过年来在外头好好工作，提高警惕，切勿再上当受骗。

    李文伟拿到钱心中窃喜，他没想到要钱这么简单，这些钱不仅能把外账还清，还有四五万多的钱，他能翻本，等他翻本他就把钱还给老爸。

    第一次的结果王安慧自然是完全不知道的。

    第二次，是凑完钱大概三个月后，正赶上五一假期，五一和端午节凑在一起，四天小长假。

    王安慧和老伴李伟已经做好打算，准备周边游个两天，旅游团都报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凌晨两三点，家里的大门被敲响了。

    王安慧裹着外套去开了门，大门开了是防盗门，儿子就跪在防盗门外，头发杂乱，眼圈通红，手边放这个不大的行李包，抬着脸看她，几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