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大的牙科，全国闻名，以后好找工作嘞，有前途！”司机单手开着车，朝窗外吐了一口痰，漏出一口发黄的牙齿笑笑，“我儿子要是有你这么能读书，我砸锅卖铁都让他读。”
“你哎，弟弟。”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徐乔树。徐乔树还没开口，马可抢先一步，
“哥，这兄弟，深大机械。”
“啊？我拉了两个大学霸啊？”然后点进出租车司机微信群，按着语音，“喂喂喂，听得到不，听得到不，我拉了两个娃儿，深大～，一个学医啊一个机械，不得了不得了。”
徐乔树看着他俩，无声地笑了笑，扭头看着窗外飞过的景色。
西点店人满为患，林芷溪并不想因为排队饿着肚子，闻着味道转头走进了隔壁家烤肉。
空位不多，但这里的环境出乎意料的好。
大落地窗，外面是中式庭院的布置，芭蕉挺立其中。
靠墙的小花坛里雏菊爆满，在墙角还爬着茂盛的枝叶，里面开着几朵标准的五瓣花，粉色的，奶白色的，形似喇叭花。
靠近窗口的地方放着一口直径一米的大缸，里面支出几支荷叶，荷叶爆满大片，下藏着两个粉红的花苞，两条金鱼在水里打着转。
“这位置，我包半年，直接在这睡。”卓秋屿双手张开，躺在椅子上，看着对面认真勾选菜单的林芷溪。
“包，必须的。”岁岁勾完菜单递过去，坐在离椅背三分之一处，背挺直，手轻轻搭在桌面上。
“开玩笑，除非你资助我。”卓秋屿拿着菜单，扇了扇风，看着对面的女孩儿。
一上午，丸子头一点也没乱，额边也只是翘起两根碎发。
“抱歉~这种事~还是找叔叔吧。”
卓秋屿泄了气，开始乖乖勾起菜。
“喏，你再看看，有什么要吃的。”
林芷溪接过菜单扫视了一遍，拿起笔划掉两个菜，“根本吃不完，卓秋屿，上次，我们两个人才吃三个菜！你哪里来的信心点五个！”
“报一丝~报一丝~我都蛮想吃的嘛~”卓秋屿开始撒娇。
林芷溪不吃这一套，抬起手示意服务员过来。“姐姐，就这样，再要两杯鲜榨西瓜汁。”
“西瓜汁！”卓秋屿眼睛放光，刚刚对美食从口逃出的失落一扫而空。
看着对面精致的小人，“不说了，我给你拍照，这么好看的景，不得发两个朋友圈啊？”
“拍拍拍。”
徐乔树两人走进来，就看见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两个女生在拍照。出现在手机里面那个人，一会俏皮，一会文静，真像两个人格。
“树哥，妹妹他们啊，这么巧？”
“嗯。可能旁边人太多了。”徐乔树走到前台，拿出手机，给服务员看预定信息。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林芷溪他们桌的斜下方，距离很远，中间甚至隔着一根柱子，柱子四周是调料台。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个？”马可放下包，接过徐乔树递过来的湿纸巾，擦了擦手。
“她说去吃西点，应该是隔壁那家，我路过看了眼，外面还排队。”徐乔树把菜单递过去给他看，“你先点。”
“西点？什么？我要吃牛肉片，牛肉粒，五花，菠萝，”马可边说边勾着，“喝酒还是饮料？”
“啤酒吧。”不等回答，自己做了决定。
徐乔树也不说话，看着这边窗外。
这边与那边布置得不太一致。
这边更像诗人作诗的小庭院，一张靠椅，一面石桌。墙边种满了蔷薇，近处是滴水观音，还有两颗巨大的龟背竹。
墙面上画着一幅山水画，中间有一条船，背景为青绿浅灰色的山群，倒影在水面上，随着波晃着。
“树哥？你吃啥。”
“你点的我都可以。再加个肠吧。”徐乔树收回目光，起身准备去打小料。
“你怎么知道我点了啥？”马可追问到底。
“听见了。”
“什么？怎么听见的！”
“千里眼顺风耳。”徐乔树站起身，说着就往调料台走。
隔壁桌：我也听见了。
马可跟过去，悄悄绕到柱子后，看林芷溪他们桌。
菜刚刚上完，就四个菜，两盘肉，一盘肠，一盘生菜，一盘水果拼盘。
“吃这么少。”马可盛了三勺干辣椒面，又往里倒了一点香油。
徐乔树直接拿了一盘店里特色，三种调料的拼盘，“管人家饭量做什么。”
“我说，你就这么看着？”马可走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
“我没看啊。”徐乔树坐下，拿起手机手指一直在主页面滑动，“你在看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可说着，有些急，放下调料盘直接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徐乔树。
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他全身发麻。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喜欢她。”
徐乔树动作顿了顿，摸着鼻子抬起头，盯着他，“我没有。”
但是耳朵出卖了他。
“你为什么要耳朵红啊？”马可调侃着。
才发现徐乔树害羞真好玩。
服务员走了过来，放下手里的盘子，徐乔树把盘子整理了一下，拿起剪刀和公筷，夹起一块肉，放到烤盘上。
“吃饭，别说了。”徐乔树开始“工作”，一概拒绝和马可说话。马可用开瓶器熟练的啤酒，倒了两杯，推了一杯过去。
“先说好，我只喝这一杯。”徐乔树摆弄着那块肉。
“那你等到多久才告诉她。”马可答非所问。
“高三毕业吗？三年哦~”马可说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啤酒。
“看情况。”徐乔树手上的肉又翻了个面。
“那如果她中途谈恋爱怎么办。你怎么办。”马可又喝了一口。
“那是她能。人家的自由。”徐乔树把肉剪碎，用筷子拨了拨，才慢慢回答他。
“那是她能。她能~你不能~”马可学着徐乔树的语气，把字尾拖长。
“吃，吃饭，堵住你的嘴。”徐乔树用剪刀指着烤好的肉，准备烤下一块。
马可接过剪刀，“我来。你也吃。”
徐乔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微微侧头，看了眼柱子后面那桌人。
桌前站了两个男生，和她们有说有笑，看样子挺熟。
“看看看，要是再长大一点，这姑娘不知道得多漂亮，你是没机会咯~”
“我再说一遍，现在都与你我无关。”说着，徐乔树吃了口肉，拿起左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口，顿了顿接着说下句，“要是那样，我也没办法。现在怎么可能啊。”
“你们班初中没有谈恋爱的？我们班高一不也有……”马可声音弱下去。
徐乔树的眼神太可怕，写满警告的眸子就像淬了毒。
柱子那边，林芷溪遇到了江亦他们。余川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了眼里面，就走了进来。
“我初中同学。”
“我朋友。”林芷溪依次介绍着三人。
卓秋屿不认生，扯了两句，林芷溪喝了口西瓜汁，看了眼余川他们俩，就收回目光，“你们也来吃饭？”
“嗯，路过，打算吃。”余川说着，靠在林芷溪的椅子上，“怎么样，这家？”
江亦伸手扒了扒他的身子，将他拉离椅背。
“你看我这样，看得出来好吃不吧？”卓秋屿咽完嘴里的东西，回答着。
林芷溪也跟着说，“好吃。”
“林芷溪，我们俩也上一中，以后还是得多多关照。”
“那不得，你俩也是，多多关照我。”
“你更厉害，”余川说着，看了看四周，又收回目光，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江亦，“吃吗？”
江亦长到了一米七七，余川也蹿到了一米八，江亦背着一个书包，里面插着两根蓝色羽毛球拍，手里还拿着一瓶运动饮料。
他点点头，看了眼林芷溪，也不说话。
余川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咧了咧嘴，“江亦，我不是很想吃烤肉，我们再去看看吧。”
江亦看了眼不太自在的林芷溪，点点头，率先抬脚走了出去。
马可看着这边的两人走了，也读出来一些不一般的氛围。
“刚开始还好好的，后面好像还……挺尴尬？”马可看着徐乔树，徐乔树也附和着点点头。
“肉糊了，哥。”徐乔树看着烤盘上有些焦的肉，把肉周围的黑色部分剪下来，没糊的夹到马可碗里。
“你猜他们啥关系？”
“同学。”徐乔树回答得干脆。
“你又知道了。顺风耳。”马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看着瓶里的气泡顺着杯壁流到杯里。
“三年前见过。”徐乔树解释。
“你又知道了，千里眼~”马可接着说，说着说着感觉不太对劲。
“三年前？”
“什么意思？”马可看着徐乔树，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
“运动会那会。”徐乔树嚼着肉，单手撑着头。
“你俩那时候认识的？”马可看着徐乔树的脸，仔细观察他面部表情。
“不是。”
“那什么时候！”马可拍桌。“我说哥，你藏的挺深。”
“五年前。”
“五年？”马可直接站了起来，“五年你不追？”
徐乔树给他甩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我之前不知道是她。更何况，年龄不到，学习为重。”
“细讲，细节！”马可双手环胸，颇有一种，你今天不讲就别出这门的意思。
而那边那俩，已经吃完饭，计划着慢慢走到商业街买衣服了。
“我运动会那会当志愿者帮了她，那段时间……”徐乔树突然止住了话，马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芷溪他们俩已经吃完了。
“那段时间？”
“那段记忆经常出现。”
“宏哥不是上课老点我名吗。”
“我那时候脑子里全是她，可烦了。”
徐乔树喝了点酒，身上有点热，话也多了些。
马可想起来物理老师的表情。
看了看徐乔树的脸，“啧。”
网上非常流行的一句话，“顶着这么一张脸搞暗恋。”形容他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