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威由于太过紧张，生怕被留在地面上，于是他还没等哨子碰到霍琦女士的嘴唇便使劲一蹬，飞了出去。

    我不禁为他捏了把汗：“糟糕，可怜的手腕——”

    “砰——”

    一声猛烈的撞击，纳威面朝下躺在草丛中，缩成一团，我的脸部肌肉也跟着抽了抽。

    霍琦女士扶着手腕摔断了的纳威去了校医院，他们的背影刚消失不见，马尔福就大笑起来。

    “你们看见他那副面孔了吗，那个傻大个？”

    我后退了两步，缩进斯莱特林的队伍里面，避免直面这场对峙。

    “闭嘴，马尔福。”帕瓦蒂·佩蒂尔厉声说。

    “嗬，护着隆巴顿？”帕金森回击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胖乎乎的小泪包，帕瓦蒂。”

    我和达芙妮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马尔福冲过去抓起了草地上纳威的记忆球，跳上他的扫帚起飞了——他的话并不完全是吹牛，他确实飞得很好。

    我把我的扫帚竖起来提着，打算从人群的缝隙之中挤出去。刚觉得重见天日，手里的扫帚不知道被触发了哪根“神经”，从我手心挣脱了出去，在半空中飞窜，似乎也想跟着哈利和马尔福的扫帚一起尝试一下飞行的滋味。

    “嘿！回来！”我焦急地连着喊了几声，吵嚷的操场上倒是没人会注意到我追着扫帚跑的窘态。我趁着它低飞的功夫扑了过去，一把拽住那些纷乱的木杈，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扫帚竟有如此大的力量，硬是带着我双脚悬空飞了好长一段路，我眼前一花，只听一声不轻不重的撞击的闷响，接着我狠狠地跟着扫帚一起摔到了地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渣，揉着发麻的双手，余光猛地瞥见旁边一个熟悉的人影——扎比尼此时脸色铁青地直立在原地，一只手捂着他的颧骨，阴沉地看着我。

    “对——对不起。”我顿时明白了那声闷响究竟从何而来，手忙脚乱地把已经安静下来的扫帚放到了地上。

    扎比尼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结，死死地捂住右半边脸。

    “流血了吗？”我看不到他的伤，只能满怀歉意地搓了搓袖子，“我陪你去趟校医院吧？”

    他冷哼了一声，转过身迈着极大的步子先行往城堡的方向走去，我赶紧小跑着跟在后面，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都在纷乱地猜想他的伤是否十分严重，万一要我承担什么责任该怎么办，于是我没敢再开口跟他说什么话，直到我们走进校医院。霍琦女士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纳威的床边，和庞弗雷夫人谈论着什么。庞弗雷夫人注意到了我们，朝我们走过来。

    扎比尼这才抬起头，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我可能需要些药膏，夫人，出了点小意外。”

    我探出头盯着他的侧脸，他的颧骨上泛起一抹很淡的青红色，没有流血，甚至看起来压根就没什么事。

    庞弗雷夫人递给他一瓶药膏之后忙着去照顾纳威，他平静地坐下来，开始往颧骨上涂抹药膏。

    “你看起来好像——”我眨了眨眼睛，“也没什么事。你一路上死死地挡着脸，我还以为——”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种令人感到极其不舒服的审视般的视线在我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而后移开目光，十分仔细地把微微泛红的位置也涂抹了均匀：“换成你，自然没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我顿了两秒才体味到他语气里那一抹隐隐的讥讽，在看到他伤得不重后本就稍稍减弱了些许的歉意此时被一股恼意侵占了，我扬起了下巴，情不自禁地阴阳怪气了一番，“哦，你的意思是我没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是不是？”

    “我没那么说。”他自顾自地继续手头的动作。

    我瞪了他好一会儿，但毕竟是我间接伤到了他，我只能强压下我的火气，尽可能好声好气地说道：“好吧，随你——总之，很抱歉。”

    扎比尼对我的道歉听若未闻。

    我呆站了半天，觉得忍无可忍：“嘿，给点反应？”

    “你想要什么反应？”

    “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站着，不是吗？我和你道歉了，扎比尼。这件事是我的错，所以你起码给个回应，让我知道你没在生气，或者——”

    “我在生气。”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你想怎样？”我无奈地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说，“我只知道我现在并不想跟你讲话，柯伊·金，请你出去。”

    我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的，扎比尼先生。”

    我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等一下。”他突然叫住了我，“如果过几天我从谁的嘴里听到了关于我被扫帚打伤了脸这件事的详细过程——”

    我回过头，他棕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正直直地盯着我，我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放心，扎比尼先生。”我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句话，“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件有损您形象的丢脸的事。”

    我翻了个白眼，关上门离开了校医院。

    那药膏果然很好用，吃晚饭的时候，扎比尼的脸上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然而他坐在餐桌前，仍然很在意似的对着镜子用手指轻划着颧骨的位置，似乎在反复确认它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什么了。

    “布雷斯·扎比尼，你到底在看些什么？你的脸上又没有脏东西。”马尔福怪异地打量了他一眼，试图让扎比尼的注意力跟其他人一样都转移到他的话上来，“你们猜波特什么时候会被开除？”他得意地扭过头，对着哈利的位置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哦，波特还跟他的小跟班韦斯莱坐在那儿呢。”

    “大概是在享受最后一顿晚餐。”帕金森笑嘻嘻地插嘴道。我不知道哈利怎么招惹到了她，不过我很快就差不多想明白了，她倒也说不上多讨厌哈利，不过是想凑这么个热闹博取些许眼球罢了。

    我一声不吭地坐在他们中间，咬了一口馅饼。我简直无法形容我此时的心情究竟有多么无语，但我瞥了一眼达芙妮，她低着头抿起嘴巴跟着他们一起笑——这种表情我在她脸上不止看到过一次了，带着似有若无的附和之意，我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能够供我倾诉情绪的好对象。

    我叹了口气。余光里扎比尼很快就结束了他的晚餐，又一次拿出镜子确认他颧骨上的痕迹。

    “自恋狂。”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确信我的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听见，但他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往我的方向看过来，我敢肯定他绝对用了他生平最低温度的冰冷眼神，注视了我漫长的五秒钟。

    我气不过地朝他吐了吐舌头，用口型重复了一遍“自恋狂”这个词。

    事实上我刚闭上嘴巴就开始后悔我的冲动行为，不过也只能抬起头勉强维持我在对视过程中逐渐减弱的气势。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知道马尔福暂且不能得罪，至于其他人，倒也并没有多么重要，更何况扎比尼显然是个格外注重形象的人……在这一瞬间我连万一被找麻烦该怎么对付他都想好了。

    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窃笑着着离开了座位，往格兰芬多的方向走过去。

    “我可不是自恋，金小姐。”扎比尼扫了一眼他们远去的身影，回过头挑起了眉毛，开口中断了我们之间这场无声的对峙。他挑衅似的话语在喧闹的环境里竟然还能传进对面的我的耳朵——也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睛自觉地解读了他的口型。

    达芙妮注意到了这一切，她手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惊讶地凑近我，小声问：“你跟扎比尼怎么啦？”

    “没怎么。”我轻哼了一声，“他是个自恋狂，毫无疑问。”

    “好吧。”她抿了抿嘴，“不过他的确很受欢迎，我总能听到一些女孩谈论他——”

    “谈论他自恋？”我冷笑。

    “哦——”达芙妮为难地说，“不，不是——他长得很好看，不是吗？所以很多女孩喜欢他。”

    “那她们的喜欢可真廉价。”我刻意放大了一点声音，我希望扎比尼能在吵闹的环境里听得见这句话。

    扎比尼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却刻意的绕过桌子从我身后经过，一只手搭上我的椅子靠背，稍稍弯了弯身子，于是他的声音清晰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那你应该很自豪了，金——为你收不到这些廉价的喜欢。”

    我恼怒地盯着他悠然离去的背影。达芙妮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别和他计较，柯伊。”她安慰说。

    “是的，我当然不可能跟这种人计较。”我敷衍了一句，不高兴地擦了擦嘴巴，起身离开餐桌，独自往礼堂外面走去。

    我的肩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转了个圈。飞速从我身边经过的女孩由于惯性还在往前走，走了好远才反应过来。

    “哦，很抱歉。”她转过头来，乱蓬蓬的卷发被她甩得更蓬松了，像只炸毛的狮子。接下来，她的眼睛就瞄到了我的绿色领带和斯莱特林院徽，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难看了。

    “没关系。”我揉了揉肩膀，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她仍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在我越过她的时候她的脸开始迅速涨红，显得很是窘迫，犹豫了一会儿才气呼呼地开口叫住我：“对了——我知道你认得马尔福。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们夜里在学校乱逛不是个好主意。他应该去和哈利·波特跟罗恩·韦斯莱说清楚，收回他们之间自私的巫师决斗约定——我想你也不希望你们斯莱特林被扣分，是不是？”

    “决斗？”我回忆了两秒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可是我和马尔福并不熟——”我思考了半天该如何称呼她，“呃，这位格兰芬多的——狮子小姐？抱歉，我认为我没办法干涉这件事。”

    “格兰杰，赫敏·格兰杰。”她比我矮上一些，却坚持扬着下巴让自己显得高傲且气势汹汹，“好吧——不管怎么样，为了你们的学院分，起码该试一试。”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气得眼眶发红，“毕竟每个学院总有一些自私的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集体荣誉感！”

    “好吧，赫敏——格兰杰。”我决定好心地提醒一下他们，“我认为你该告诫一下哈利和罗恩，让他们好好思考思考马尔福的秉性。他们觉得马尔福真的会赴约吗？他可不会冒这个险。”

    赫敏怔愣地眨眨眼睛，而我说完了这些便不再管她，径直往休息室走去。

    帕金森和达芙妮晚些时候结着伴回来了，她们还在讨论些什么。

    “我妈妈觉得去古灵阁取钱太麻烦了。可是我缺什么东西又能去哪里买呢？三年级以后倒是能去霍格莫德村度假——但那也是三年级以后的事情了。”

    “我告诉他们多取一些存放在家里，古灵阁现在也不安全了。”

    “不用担心那个——你没仔细看《预言家日报》吗？黑巫师没有盗取任何钱财。”

    “可那是因为他们搜索的那个地下金库早就被提取一空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掠夺一些钱财呢？”

    我脸色一变，这才猛地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哈利、罗恩和赫敏是因为去赴约才误打误撞发现了三头犬，从而引出有关魔法石的一系列事情。如果赫敏真的听了我的去劝说哈利和罗恩，那么一切就不能够按照正常剧情而发展了。

    我的心脏顿时有些慌张地加速跳动起来，盖上被子，在黑暗中依旧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千万不要听从劝告。十几分钟后，我一边暗骂自己干的蠢事，并发誓从此以后绝对不再关心任何跟剧情发展有关系的事情，一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下去，披上晨衣，蹑手蹑脚地穿过房间，走出斯莱特林休息室。

    我一路跑到了格兰芬多休息室，胖夫人深夜出去串门儿了，画像上空空如也。我在洞口等了几分钟，一直等到十一点半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急得不行，只能绕到塔楼的另一边去，随便捡了几片叶子，用悬浮咒费劲地把它们拼成字母——“胆小鬼波特”，送到窗户边，顺便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窗户。做完这些我又躲到了角落里默默等候。

    过了不长时间，格兰芬多休息室里终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没一会儿，哈利、罗恩和赫敏三个人前后从洞口钻了出来，赫敏还在喋喋不休着：“你难道不关心格兰芬多，只关心你自己吗？我不想让斯莱特林再赢得学院杯，不想让你把我用转换咒从麦格教授那里弄来的分数全丢光。”

    “走开。”

    我可算松了口气，等他们走远后安心地溜回了寝室。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洗过漱后和达芙妮、帕金森一起前往大礼堂。我习惯性地摸了摸衣服口袋，却猛然发现少了件什么东西——那枚钥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