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

    第二天,许柠早早起床去研究所食堂,在食堂东边的餐位和裴止碰头。

    这是她和裴止约好的。昨夜吃完晚饭后,裴止就回研究所了,晚上也是睡在学校分配的公寓宿舍里。

    新婚夫妻分房子睡,这在外人看来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在裴止和许柠这儿却显得十分正常。

    许柠要从天誉湾走到研究所,路程远了一些。等她走到食堂,老远就看见,裴止已经把两个装满食物的餐盘运到了座位上。

    男人长身玉立,正慢条斯理地挽着小臂上的衣袖。

    许柠看到他,从心底溢出甜蜜的泡泡,流光溢彩地往上冒。

    “教授!”

    许柠太过欢喜,这一声“教授”,声音软糯糯底里透着几分清亮。

    少女一件简单的白T,一条宽松的灰色长裤,白T上印着一只镶钻的猫猫头,衣服的剪裁极好地包裹出她凹凸有致的腰身。她朝他走过来时,好像整个人都稳稳软软地在发光。

    裴止定了一瞬,过了几秒,才声音稳稳地回叫她“小柠”。

    “来吃早餐吧。”

    许柠看到,自己面前的餐盘摆了一碗核桃粥、一只鸡蛋,一瓶牛奶,就连水果都是她爱吃的青枣。

    想来,裴止是真有留意过她喜欢吃什么。

    “教授,我今天来晚了。”

    她用调羹舀粥送到唇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又是一声“教授”,裴止太阳穴微跳,用骨筋分明的手指按在其上揉了揉。

    教授,教授。

    她还是个学生。

    虽说他只是个访问学者,她也从未上过他的课,但,她一声声稚嫩地叫着他“教授”,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和地点。就连他们同睡在一起那晚,他用毛巾包住她小脚,温柔替她擦拭时,她也用那双小鹿一样的眸子,怯生生望住他,叫他一声“教授”。

    足足九岁的年龄差,还有这一声声“教授”...

    裴止皱了皱眉,内心升起隐隐的悖德感。

    “小柠,以后不要叫我教授了。”

    “嗯?那我叫你...叫你什么好呢?”许柠顿了顿,回他。

    “都行,直接叫我名字。”裴止淡淡地说。

    “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教授呀。”许柠仔细想了想,窘迫地说。现在是在学校里,不叫他“教授”,还能叫他什么?

    叫他裴止吗?可是她比他还小九岁,这样叫他,总有一种冒犯感。

    叫“老公”吗?这个念头冒出来,把许柠自己都吓了一跳。老公也太亲密了一点,他们现在也没有到能叫老公的地步。

    女孩神色犹疑,变幻不定。

    坐在她对面的裴止,修长手指执起一旁的豆浆杯,浅浅啜了一口。液体入喉的那一瞬,裴止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之所以会答应和他步入婚姻殿堂,难不成只是因为仰慕,一种天真的、小女孩对于年长男性的孺慕之情?一种单纯的崇敬感?

    她对他,有没有一个女孩对男性该有的喜欢?

    想到这里,裴止脸色霎时阴翳了起来,本就出尘淡漠的眉眼,更带上了几分森冷,让人不敢亲近。

    吃完早餐,两人将餐盘收拾好,就上楼自习了。

    许柠乖乖跟在裴止身后,心里想,怎么裴止脸忽然就冷了?在过去几周内,裴止虽然也有过冷漠而直接的时刻,如巍峨冷峻的山峰,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温和的、甚至称得上善解人意。

    这样具有反差感的裴止,真是让她又怕又喜欢。

    许柠不敢出声,乖乖地在自己座位写数学题。

    下午,拉拉队集训时间一到,许柠就拿好装衣服的包包,和裴止说一声后,去了第二体育馆。

    第二体育馆门口,同为拉拉队员的梁清清和汤佳然,已经换好了江华大学的啦啦操服。

    “小柠檬,你从哪里跑来的啊?”眼看许柠换好拉拉队服,汤佳然上前,对着她左看右看,简直挪不开眼。

    不得不说,许柠的身板就是很适合穿拉拉队服。她不是那种干瘦的身材,她脊背纤瘦,但却香肩圆润,被运动内衣所包裹之处丰盈,就连小屁股的线条都又翘又可爱。

    “嗯,在数学研究所。刚刚我在...裴止的办公室里自习。”

    “哇,研究所,那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地方,教授带你去那里自习,好宠啊啊啊啊!有没有感觉,自己沐浴在数学圣光里,一下子脑瓜开窍了?”梁清清凑过来,笑嘻嘻地说。

    “这倒没有。不过,我倒是学了不少高数。对了,清清,佳然,你们的文科高数不是还没修吗,等你们开学修文数,说不定我可以辅导你们呢。”

    “好呀好呀。”汤佳然、梁清清忙不迭地点头。

    待所有人换好衣服后,黄老师就让队员们在体育馆投下的墙荫下集队了。

    黄老师先言简意赅地说了一番足球联赛的重要性,让队员们好好重视,接着朝许柠挥了挥手。

    “许柠同学,上,给大家示范下这几天我们编好的舞蹈。”

    许柠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出队列,上前几步。

    “大家好,我来说一下,黄老师和我在编舞时特意参考了美国达拉斯、阿肯色等大学的特色,想走一种大方、舒展的风格,想象一下,我们现在是世界上最棒、最好的啦啦队,然后起跳。”

    “带着一种自信感去跳。”

    许柠的声音响起,软糯但有力量。

    一站上拉拉队的舞台,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台下那个乖乖软软、温和宁静的许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活力四射、自信大方的许柠。

    她伸手拧开一旁的音响,动感流畅的音乐泄出,如丝带一般在操场上空飘扬。

    音乐响起的一刻,她合着节拍,摇着手里两只红白相间的花球,扭腰、摆胯、舒展上臂、弯腰曲背...简单大方的动作,她做得灵动、美丽、惊艳。

    -

    这时,数学研究所,裴止的办公室。

    裴止正在思考the Furstenberg set conjecture费斯腾伯格猜想。自上次去北城出差后,他和北城大学的几位数学教授深入交流后,忽然有了启发,想将这一猜想完全证实。

    但,前途是光明的,路途却是反复的、曲折的。

    因为思考过度,裴止脑中不断出现“穿过点的线组”。眼下的感觉,就像证明的大门已经向他打开,但他好像走在长长的走道之中,找不到进入证明的大门,不得其法。

    裴止放下纸笔,眉头微蹙,难得现出一缕烦躁。

    这一缕烦躁,也不知是因为近在眼前亟待证明的数学问题,还是因为早上吃早餐时,女孩怔怔的一双小鹿眸,还有她软声嘀咕的那句“ 在我心里你就是教授呀”。

    ...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飘来动感的音乐声。

    秋日的午后,该是平静无比,偶尔传来几声足球场上,运动员们的呼喝。

    裴止听到这动感的音乐,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他闭了闭眼,瞬时从数学世界里抽离出来。数学符号消失后,脑中出现的,是昨天女孩儿站在电视机前,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脸蛋红彤彤的模样。

    他在座椅上静了几秒,还是站起身,颀长身躯立在窗前,循着乐声望去。

    透过被阳光照得金斑闪闪的绿叶梧桐,裴止看向远处的第二体育馆。

    在露天体育馆的阳篷顶下,舞台中央,一个身穿红白两色啦啦操服的女孩儿,正随着音乐扭动着腰肢,甩动着花球。阳篷顶的缝隙处,正好漏下一缕阳光,像是给少女打下的追光灯。

    偌大的操场,成了她一人的舞台。

    美丽而富有活力的女孩,成了原野上蹦跳的小鹿,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轻盈。

    明明他和她之间,隔着遥远的、几百米的距离,这一刻,男人心中却涌出一股陌生的、燥热的冲动,想去追随这头小鹿,直到把她完完全全地扑倒在原野之上,将牙齿印进她柔嫩的颈项,吞噬她、噬咬她、直到这头小鹿因为他而哭泣、而失神、而低吟。

    她又好像成了古希腊神话里的狩猎女神,自由独立,风和雨露常伴她身旁,她穿着猎靴弯弓搭箭,她享有林莽和荒野,她是永远的、不嫁的处.女,年轻而活力四射。

    那个在台下怯生生的小姑娘啊,一上台,怎么会爆发出这般能量,这样的美好?

    这一刻,男人只觉得,他好像在经历一场夏天,在这个夏末秋初,他即将三十而立的午后,一场在他生命中迟来的夏天,终于到场。它如旗帜般燃烧,又像弥散在树叶上的浅浅微光。

    那边,许柠已经一曲舞毕,礼貌地朝面前大家鞠了一躬,“有什么跳得不好的地方,请多多指教。”

    她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略带些羞怯的内敛笑容。

    “小柠,你跳得太好了吧!和你平时完全不一样。”

    “对对,让我想想,这要怎么形容?叫反差感!反差感,真的绝杀!太美了太美了,要是再配上舞台和妆造,我觉得你能直接上春晚,男女老少通吃!!”

    “对了,我们就跳这支舞吧!小柠队长编的舞蹈真好呀,大大方方的,跳起来一点都不媚男。”

    “就是,我投票,就跳这支了,就是一些高难度的动作需要我们加强训练。”

    集训队里,队员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气氛都被许柠这一支舞给带动了起来。

    若是这支舞换成一个性格本就开朗大方的女孩来跳,引起的轰动可能还没这么大。

    但许柠一直以来,都以一个柔弱温婉的形象示人,她是乖乖女,是小兔。

    但站上舞台,她性格中狂野的、富于生命力的部分一旦展现出来,那反差感,就像引爆一切的炸弹,让她的美得到了极致的升华。

    就这样,这支编舞得到了拉拉队员们的一致好评。

    不远处,和第二露天体育馆十几米之隔的第二足球场,穿10号足球服、头上黑发用G家发带系起的少年将望远镜对准了许柠。

    方才许柠跳舞的一幕,少年尽收入眼底。

    “燃哥,你在看什么?”一旁的守门员小磊凑了过来。

    “在看一些...好玩的。”陈嘉燃一边说着,玩味地勾起唇角。

    “好玩的?”小磊挠挠汗湿的头发,眯着眼睛朝不远处的露天体育馆望去。那里,一群穿着红白相间啦啦服的少女,正凑在一起唧唧呱呱地交谈。

    她们凑成一个圆心,在那圆心中央,有一位少女,纤细窈窕、凹凸有致的身材,格外地吸引眼球。

    “那那那、有个美女。”小磊一下子喊了出来。“燃哥,你在看美女?”

    “滚。”陈嘉燃一巴掌呼在小磊的脑勺子上。

    “去给队员们买点饮料回来,顺便数数那边拉拉队的人头,给她们一人买一杯奶茶,人头别数错了。”

    “诶诶,好。”

    小磊一边应声,一边回头看了看陈嘉燃,见他还握着望远镜,不住瞧着拉拉队那边。小磊内心小声嘀咕,燃哥这不会是,看上哪个拉拉队的漂亮妹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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