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警官问起来了，那我就索性讲讲吧。”章姓负责人支起一条胳膊放在桌子上，身体稍向后靠了靠，缓缓说道：“田霄长得很美，这一点不可置疑，她是春节后应聘到公司上班的，其实像我们这样规模的公司对学历是有要求的，尤其是财务上，最低也得是个本科学历，可田霄就是个大专生，而且业务水平很一般，大家都心知肚明，公司看中的不是她的学历而是她的长相。

    “这个后来领导也跟我说了，田霄主要是负责大客户收款，事实证明颜值高就是效果好，一般只要她去收款，即便有些犹豫的客户，她只需轻言细语说几句，对方就会立马付款提车。

    “我们收款有提成，一百万以上的车提成都是翻倍给，虽然她工资不算高，但提成、奖金、补助乱七八糟算下来，每个月她几乎都能进账小两万，可以说她是财务室除了我之外收入最高的。

    “她来这里工作的第二个月，有一天我们刚上班没多久，一个女人来到公司指明要找田霄，见到田霄后二话不说，当着我们的面抽了她几记耳光，并要求田霄立刻删除和她老公的所有联系方式，不允许再有任何来往，如若不然下次就不是扇她耳光这么简单了。

    “我们都以为田霄会和她撕打或者掩面而泣，但是她没有，而是冷冷得盯着女人说了一句‘那你可看好你老公，我自是不会和他有任何来往的’，就直接转身去了洗手间，没多久她从里边出来，被打得散乱的头发已经重新扎好，脸上戴个口罩遮住了红肿的脸颊，然后继续坐在座位上该干嘛干嘛，那个女的倒是被气得不轻，还想再次动手时被我们拦下了。”

    董倩趁着章姓负责人停顿歇息得机会问道：“这个女人你们认识吗？后来她有没有再来找田霄？”

    “她老公是公司一个大客户，详细信息我们都有记录。她之后没再来过，但是又换了另一波人。

    “另一波人是一群什么人？和第一次来得女人有关系吗？”苏雪飞问。

    “这一波人是指四五个女人，她们和来找来公司打田霄的女人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我记得那是距田霄挨打后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一天下班后有一笔账不对，我和两个同事在公司把账对清楚后才离开，那天我车限号就和同事一起准备乘坐地铁回家，当我们走出大楼拐了一个弯准备从一条小街道穿到地铁站时，就看见了四五个女人围着一个女人在骂。

    “等我们走近后发现被围在中间的竟是田霄，这时一个女的上前推搡了田霄一把，随后挥手朝她脸上打去，田霄本能得用胳膊挡了一下，女人没打着，其他几人就开始撕扯田霄衣服、薅拽她头发，眼看着事情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我和同事就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她们才略微停了一下，我赶紧让另一个同事跑回办公楼叫保安，直到几个保安赶过来后才算阻止了这场打闹。

    “我们本想着问问田霄有没有受伤，用不用去医院，谁知她只是简单得向我们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第二天她打电话向我请了三天假，再来上班时她还是打扮得光鲜亮丽没有任何异样。”

    “所以这一次你是下意识觉得她是又被打了才不能来上班的，对吗？”董倩问。

    章姓负责人许是说得有些累了，便起身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又问苏雪飞和董倩杯子里要不要再加些水，俩人都说不用了，她才又坐回原处继续讲起来。

    “我说句实话啊，像她这样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对哪个富家太太都是潜在的威胁，我们这里天天接触得大多都是家庭富裕的客户，男人嘛看到这种尤物都是两眼放光，即便她没有那个心也架不住“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所以你们一说她明天不能来上班了，我想着警察都找上门了，那她这一次肯定是被打得太狠了。”

    “田霄这一次请这么长时间假，没告诉你是什么原因吗？”苏雪飞问。

    “她这次是向我们副总请的假，五天内的假期我有权限批示，超过这个时间的由副总批示，我只知道她是因为身体原因，具体是什么病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谢谢你向我们提供了这么多信息，不过田霄这次是再也不能回来上班了。”董倩道。

    章姓负责人神情一凛：“再也不能回来上班了？”

    “是的，她死了，是被杀害的。”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把这个事也告知一下公司领导，近期我们还会来的，希望你们能配合。”说完董倩和苏雪飞就抬脚走出会议室，“哦，等一下，我送送你们。”章姓负责人慌忙起身相送。

    路上，苏雪飞问董倩：“董姐，按田霄同事说的这种情况，应该属于情杀范畴吧？”

    董倩答：“她爷爷和她两个同学都说她没有男朋友，那么有可能和她交往的是已婚男性，并且是非常隐蔽的状态。”

    苏雪飞又道；“田霄家里看起来确实很困难，但她在外边挣钱也不算少，至少比咱俩工资都高，可为什么她会去租住那么破旧的小区？那天我们去她住的房子里勘查，发现除了房东给准备的家具电器以外，她几乎是拎包入住，床上用品特别简单，衣柜里的衣服也少得可怜，连桌子上的化妆品都是大众品牌。”

    董倩道：“像她这样的家庭，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完整的爱，即便爷爷奶奶前仆后继用心照顾她，也代替不了父母之爱，她应该是个极度缺乏爱的人。还有就是经济情况，她家生活条件用寒酸形容也不为过，这样的人一旦有了钱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报复性消费，大手大脚花钱，什么贵买什么，第二种是过度节约，把钱存起来看着上边增加的数字就会觉得安全感十足。”

    苏雪飞道：“那我觉得田霄属于第二种，刚才公司姓章的负责人说过一句话‘打扮的光鲜亮丽来上班了’，这里不是指她容貌而是穿着，从她被害房间来看，她衣柜里根本没有能被称得上光鲜亮丽的衣服，所以我大胆推理一下，田霄除了这个住处以外应该还有一个居住的地方，并且那里才是她主要活动场所。”

    “不错，小苏进步很快啊，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得没错，跟着我，你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苏雪飞听到董倩对她的认可内心异常兴奋。

    “现场，现场，还是现场，这句话是你师傅老安的口头禅，不过很有道理，你也只是去过一次而我一次也没去过，每一次去现场都会有不同收获，所以现在我们的目的地就是案发现场。”董倩打开导航，车随着郭德纲语音播报指引向目的地开去。

    已是临近中午时间，案发小区所在位置能把车开进来的都是高手，在这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开车真是考验车技，苏雪飞看着董倩在这种高难度路况中还能正常行驶颇为佩服，终于把车开进了小区门口，找个空位停好后，两个人一左一右下了车。

    天气热，楼下只有三两个路过的行人，没人注意到她们，来到案发单元二楼，房子依然用警戒线围挡着，门上还多了一张封条，苏雪飞回头看董倩，用手指指封条意思是问这怎么进？董倩笑笑也没说话，而是来到门前直接把封条给撕掉了，“董姐，这不行吧。”苏雪飞惊呼道。

    “别那么大惊小怪，一会儿从车上拿一张贴上就行了。”董倩从口袋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就抬腿进屋了，苏雪飞有样学样也从警服里掏出手套戴手上走进房间。

    屋里难闻得味道已经散尽，苏雪飞大致给董倩描述了当时现场情况，其实屋子里做的都有标记，董倩一一看过后，就和苏雪飞来到卧室，里边布置得的确简单，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两个床头柜，虽然挺新但一看就知道是廉价货。

    董倩在衣柜里一点一点翻找着，苏雪飞则打开床头柜抽屉仔细搜寻，里边东西已经被装进证物袋拿走了，她俩今天就是再来过滤一遍，看看有没有新发现，苏雪飞拉开一个抽屉仔细看看没发现什么，在拉拽另一个抽屉时她劲使得大了一些，一下子把抽屉从柜子中整个拉出来，连带着床头柜也倒在地上。

    听见动静董倩转过头道：“你是来拆房子还是来卸家具了，这楼上楼下都知道这里出命案了，你搞这么大动静，一楼住户不得吓·····”

    “董姐，你看这里有张电费单。”苏雪飞突然打断董倩的话，床头柜倒地后从里边掉出来一张纸片，她手拿着这张长方形纸片小声念道：“用户黄光裕，地址龙安区龙源路龙湖一号院18栋8号808室，应缴电费…”，董倩不等苏雪飞念完马上把单子拿过来，看完后兴奋地说：“看来这一趟我们没有白来，这是上个月的缴费单，现在越来越印证你的推断了。”

    苏雪飞也是双眸闪亮，催促董倩道：“那出发吧，还等什么呢？”

    “走，下一个目的地龙湖一号院，那里可是绝对得富人区。”董倩边说边转身关好衣柜门，然后把倒在地上的床头柜扶起来，又把抽屉装好，这才起身带着苏雪飞离开。

    到了车里，她从副驾驶座前边的储物盒里拿出一张封条，转身又上了楼，不一会儿就从楼道里出来了，她上车后打开导航系好安全带，然后启动车子出发。

    苏雪飞看着做事不慌不忙有条有理的董倩，内心忍不住又敬佩了三分，她从包里取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董倩道：“董姐，擦擦汗吧，看你热的，以后这种跑腿事让我干就行了。”

    “心疼姐了，行，以后我就把你当个秘书使。”

    两人一路上讨论着案子细节，导航又把她们带到了第二个目的地“龙湖一号院”，这里的大门远远望去气势磅礴，建筑风格有些偏欧式化，路面宽广门头高大，就算是刚拿到驾照的新手在这里开车也毫无问题，刹那间她们仿佛觉得之前去的案发小区和现在所处的地方根本不属于一个城市。

    门岗非常尽职严格，即便董倩拿出警官证，保安也让她们在一边稍作等待，在和物业部门联系好后才放行。

    进到小区迎面是一个颇为壮观的喷泉，一个保安给她们指引停车地点，停好车后另一个保安带着她们去往物业，到了物业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在门口，这服务简直没谁了，小区高档连带着物业公司坐落的地方都像是苏州园林，令人咂舌。

    物业工作人员把董倩和苏雪飞带进办公室，又倒了两杯水放在她们面前，按规定两人还是先出示警官证，然后苏雪飞把手里电费单递给工作人员道：“你好，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苏，她姓董，这张单子上的这个住户和我们一个案子有牵连，所以想麻烦你给查询一下他的具体信息。”

    物业人员认真看了看上边内容，带着一种标准化的微笑说道：“两位警官你们也知道，在我们这里买房子的基本属于成功人士，他们更注重隐私权，恕我不能擅自把业主信息转交给你们，还请多多理解。”

    “我们这个案子不是一般的打架斗殴小偷小摸，而是一桩命案，所以务必请你们配合。”董倩加重语气说道。

    工作人员一听是命案顿时有些慌了：“那二位稍等，我去叫我们经理过来。”

    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走进来，还没站稳脚就笑着说道：“两位警官好，这么热的天还出来办案真是辛苦。”

    董倩道：“这都是工作，没办法的事情，你是这里负责人吧。”

    经理含笑道：“是的，刚才同事说过情况了，那张缴费单可以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苏雪飞把单子递给经理。

    经理只是扫了一眼名字就吃惊得问道：“是他涉及命案了吗？”

    “你认识他？”董倩问。

    “他可是个风云人物，就算按全国富豪榜他也能排进前500吧。”

    “哦，这么说他是个富豪喽。”董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