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

    “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眼神太炙热了啊”,楚翔绕开吉喆,端着茶水坐到旁边沙发上,“有些惊讶,对吧?”楚翔浅浅抿了一口茶,把杯子缓缓放在餐桌上。

    吉喆恢复了些神态,坐在对面沙发上,把手里杯子往桌上一推,指着落地窗外的景致道:“这地段,这档次,租金加上装修再加上其他投资,八百万怕是也打不住吧?”

    然后身子往前稍倾,抬起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又道:“我以前也听说过做律师很赚钱,只是没想到赚这么多,唉,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我现在还靠家里扶贫呢,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吉喆一通感慨,楚翔边笑边听。

    待吉喆说完,楚翔坐直身体,眼中含笑道:“纠正一下,这里的投资和我做律师的收入可没关系,其实,经营餐厅的这层是我家前些年买下的产业,租金是不用交的,你说我这算不算依靠家里啊?”楚翔两手一摊反问一句。

    吉喆没接话,他的视线落在楚翔那张清朗的脸上。

    “之所以做餐厅,是源于我早些年去泰国的一次旅行,在曼谷,我去了一家号称曼谷最高的餐厅吃饭,那座楼要比这里高,记得有八十多层,餐厅四面都是玻璃景观墙,大概有五六米高,坐在餐厅里就可以一览无遗观赏到整个曼谷的风景,那种感觉,真的像是在云端吃饭,让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所以家里买下这里后,我便把多年前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那就算租金不交,这餐厅投资下来五百万估计也是不够吧。”

    “是,但这前期的投资也是家里给垫资的,相当于我借家里的钱,不过这笔钱几年前我已经全部还清了。”

    “厉害,那你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又跑上海做律师了?

    “你说反了,律师才是我的主业,经营餐厅是副业。”

    吉喆还想再发问时,门突然被敲响,随即几个服务员端着各式菜品鱼贯而入。

    少顷,餐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盘盘碟碟一大堆,似乎淹没了整张桌子。

    “奢侈了啊,就咱们俩个吃,上这么多干嘛?”吉喆望望一桌子的菜,又看看楚翔道。

    “你刚才说这里菜品一般,所以我让厨房每样都做了些,你来尝尝,现场点评。”

    “哎哎…,我那会儿不知道餐厅是你的,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这排面也太大了,再说我也不是美食家,吃不出什么好坏的。”

    “你说得没错,如果一家餐厅只注重环境氛围,不去提高菜品味道,那终究是一条腿走路,蹦跶不远。虽说我不直接参与管理,但对他们也有考核任务,所以你今天要带着任务吃饭。”楚翔边说边招呼吉喆入座,指着其中一道菜道:“这个是青香茅烤海鲈鱼,你尝尝怎么样?”然后他拿起筷子,给吉喆夹了一块放进盘子里。

    “我自己来自己来,嗯嗯,这个好吃,肉质比较嫩,…沾上酱,更好吃了”,吉喆吃了两口评价道。

    “再尝尝这个山药烧鲜鲍”

    “嗯嗯好,不错,要的就是这种味…”

    就这样,两个人花费了近一个小时时间,把桌子上的菜全部浅尝辄止,点评一番。

    最后,楚翔把李总也给叫进来,让其把吉喆给予差评的两道菜直接从菜单上抹掉,再开发新的菜品上来,另外两道需要改进的菜,马上重新配料烧制。

    送吉喆回去的路上,两人的话题还是说到了张娇丽的案子上。

    吉喆道:“这案子最初是你讲给我听的,当时我就觉得是在听故事,可没想到现在我竟然被安排去认真研究这个故事了,想想也真是有意思。”

    楚翔道:“对我们旁观者来说的确是一个故事,但对当事人来讲,如果证据不足以支撑,轻则是牢狱之灾,重则会搭上性命,这个案子我反复了解了,一些证据我还在整理中,不过有个细节我想跟你提前说一下,等你们接触此案时也务必留意。”

    吉喆道:“什么细节?说来听听。”

    楚翔道:“泉水县公安局副局长曾接受过两次采访,但前后两次说的内容有稍许不同,但却很关键,第一次是说招商办官员要的是‘特殊服务’,第二次变成了‘异性洗浴服务’,还有‘按倒’也变成了‘推坐’,所以到审查起诉阶段,我会在法庭上提起来的,也希望你们接手此案后,能全维度的看一看,张娇丽最后到底是有罪还是无罪,就全看这次开庭了。”

    临下车时,吉喆对楚翔说:“放心,我会把你说的情况反馈给其他两个同事,有什么进展也会和你对接的,这是王副局同意的,我这也不算违规,对了,那我们再见面是不是还需要假装不认识?”

    “哈哈…今天在乔队办公室我们俩不是已经认识过了吗?”

    “啊,哈哈…是是是,认识是认识了,只不过还不太熟。”

    吉喆下车,俩人在笑声中挥手再见。

    六月的阳光已稍显炽热,人们依然过着自己的日子,但对于莘莘学子来说,六月的到来注定是命运的转折点,高考如约而至了。

    由于高考占用教室,47中放假三天,谢北和宋佳音收拾好东西,一起离开办公室。

    “谢老师,你这三天准备去干嘛?”

    “我外甥女今年高考,这几天会在家陪她。”

    “你打算出去玩吗?”

    “还玩呢,我都快疯了,记不记得上次来学校找我那个男的,就是我前男友。”

    “记得啊,怎么?他又来找你了?”

    “那都不叫找了,简直就是跟踪,一周他能跟我五天,除了周末我不出来,他没辙。”

    “你这个小男友不上班吗?怎么这么闲?”

    “他还真是不上班,毕业后,好像哪份工作他干的时间都没超过三个月,挑挑拣拣,不知道…坏了,又来了。”走到学校门口的宋佳音,突然停住了脚步,“谢老师,快快,救救急,我上次可是已经把你放在正牌男友的位置上了,你帮忙帮到底啊。”

    说完,挎着谢北胳膊,做了个亲昵动作。

    门外男子显然看到了两人的举动,他紧走几步想要冲进来,却又忽而止步,有点忌惮的望望保安室。

    “你们俩个在干嘛?”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学生看见像什么样子。”

    只见校长侯红板着脸,走到谢北和宋佳音面前:“宋老师,你怎么还不撒手?”

    宋佳音看着似乎浑身冒火的侯校长,有些紧张,她慌忙松开谢北胳膊:“侯校长,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刚才…”,宋佳音不知道该怎么向侯红解释。

    “刚才宋老师是让我给她帮个忙,她可能没想那么多”,谢北看着立在一边满脸通红的宋佳音,他用眼神征询对方同意后,向侯红简短说明了事情起因。

    此刻,宋佳音的前男友正阴着脸从门外斜睨着谢北。

    听了谢北的解释,侯红的脸色恢复了些平和,“宋老师,遇到这种事,你应该选用比较稳妥的方式来解决,而不是用这种亲昵动作来刺激对方,刚硬一些的话也可以报警处理啊。”

    “我知道了,校长,我会处理好的。”

    侯红的视线落在谢北脸上,随即又跳开,淡淡说了句“有些忙不能帮,否则会越帮越忙”,然后转身离开。

    由于谢北的护送,宋佳音的前男友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路上,宋佳音告诉谢北一个消息:校长侯红正在办理诉讼离婚,并且是作为原告一方,将她老公以婚内多次出轨,与人同居为由告到法庭,请求判决离婚。

    谢北听后没有多话,只是在心里嘀咕了句“这婚,早该离了”。

    高考前一天,谢北陪林木子去考点看考场,恰好遇到在此执勤的苏雪飞,林木子兴奋得和苏雪飞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和同学一起进学校看考场,谢北叫住林木子又交待道:“木子,进去后一定要看好考场位置、座位安排和进出路线…”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十遍了。”林木子有些不耐烦,截断谢北的话,转身进了学校大门。

    苏雪飞在一边道:“你这种舅舅可真是难得,操的心一点不比她爸妈少。”

    “你看,还嫌我啰嗦呢。”谢北摇了摇头,又问苏雪飞:“你明天还在这里执勤吗?”

    “应该是吧,我也是第一次为高考学子们站岗。”苏雪飞扶了扶警帽,“你明天还过来陪考吗?”

    “我……”

    “谢北”

    “嗯”,谢北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名字,下意识应了一声,回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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