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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我的人情(二)

    涟音想起来了,是那个受伤的男人。她几乎快忘记了这件事。

    那年,她17岁,放学回家的路上,因突降暴雨,没带伞,仓促中躲进路边的桥洞下避雨。

    这座桥又老又破,平时行人也不多,却是她上学抄近道的好选择。

    她正想坐下休息,却发现桥洞深处角落里好像躺着一个人。好奇心强的涟音,轻手轻脚地上前查看。

    看到的瞬间,她的全身血液都僵住了——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狼族半兽!

    夜色的狼耳和狼尾……不会错,就和历史书上描写的一样!作为血腥残暴的前朝余孽,屠害百姓的狼族一直不被允许进入金沃国土,和狼族勾结的金沃公民也将判重罪。

    涟音汗毛倒立,踉跄着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迎面而来的倾盆大雨又将她挡了回去。

    ……不行,这样跑回去的话,自己淋湿倒没什么,但书包里的课本、笔记本湿掉可就麻烦了。

    涟音瞥了一眼那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根本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接触,身体本能也在催促着她别多管闲事。

    涟音安慰自己,等雨稍微小一点,她就走。

    她选了一个桥洞下距离他最远但尚不会被雨淋到的位置站着,有些焦虑地观察着外面的雨势。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暴雨的声音。

    涟音忍不住又看向那个人。老桥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她听见了他轻微的□□,和痛苦的喘息。

    他是不是生重病了?不对,刚刚余光似乎看见他身上有血……他一定需要帮助。

    难道她就这样见死不救吗?万一、万一他不是坏人呢?她没办法就这样看着一个未证其恶的生命痛苦死去而无动于衷。

    可他是狼族啊,吃人的狼族,她怎么可以救?何况她只是一个学生,又能做什么呢?她甚至都不可能送他去医院。如果是爸爸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呢?一定会立刻上报给治安所吧……

    爸爸。爸爸。

    她忽然想到了父亲的案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狼族出现在金沃,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如果她能从这个人身上获得什么线索,说不定能帮助她破解父案。一名优秀的记者,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看似无关的线索,不是吗?

    她努力压抑着本能的害怕,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蹲下身仔细查看。他腹部渗出的血水在黑色风衣上不甚明显,但浓郁的血腥味正从伤口上散发出来。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珠朝桥洞一阵一阵袭来,晕过去的男人身体不禁蜷缩得更紧了些,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涟音壮着胆子,小心地去解男人的面具,发现搭扣处有锁,只好作罢;她又抬手拂开男人额前的头发,却发现男人的额头烫得厉害。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隆隆雷声随后炸响。男人被惊醒了一些,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面前有一个水蓝色的身影,似乎并没有敌意。浑身的剧痛和晕眩让他没有力气反抗,仅存的一丝理智和求生本能迫使他赌一把,苍白的唇间气若游丝:

    “帮我……”

    涟音刚想问什么,发现对方再次昏厥过去了。

    帮吗?这样的人,肯定刚刚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不帮他,这种重伤,加上一夜暴雨,失血过多的他必死无疑,这条线索就断了。

    涟音飞速思考片刻,咬牙做出了决定。

    她摸索了下他的脖颈,果然空无一物。她摘下自己的铭牌,环在他脖子上,使男人的狼耳和狼尾消失,以免被路过的其他人注意到。她把深蓝色的书包放在男人身前,简单地遮挡住他腹部的伤,然后将自己校服外套撑起套在头上,遮住了自己的兔耳,一头冲进了暴雨中。

    不知过去多久,涟音奔回桥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水蓝色的发丝凌乱地黏在湿漉漉的脸上和背上,白衬衫下已经透出了少女的身体轮廓。她从防水袋中取出了药品、绷带、水、面包、雨披等,买这些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零钱。

    她戴回了自己的铭牌,使劲把男人扶起坐靠在桥洞的墙上,轻念了声抱歉,然后解开了他的风衣扣子,内里淡蓝的衬衫上晕染着大片大片的鲜血。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恐惧和战栗,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露出了骇人的腹部伤口。

    男人的左胸处的氏族印记,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繁复华丽的图腾。

    ——狼族的氏族印记都这么复杂的吗?

    无暇细想,她努力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小心地将消毒药水倒在了伤口上,霎时蹿起一层白沫,她用棉球轻轻吸去,反复几次,然后用绷带缠裹起来,再帮他扣好衣服。涟音还想喂他吃消炎药和退烧药,但无奈对方晕过去没法吞咽。

    涟音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送他去医院或带他回家都是极其幼稚可笑的选择。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临走前,她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写了张纸条塞进他的口袋:

    “我会严守秘密。你欠我两个人情。”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涟音在上学途中特地去桥洞底下察看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

    后面几天,她也各种搜索过狼族的相关资料,但作为一名高中生,能获取的,也就是那些公开的信息了,没有更多的头绪,也没有什么相关新闻发生。

    日益繁重的课业,让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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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第一个人情是什么时候还的?!”涟音震惊了。

    自称艾克赛斯特的男人撇撇嘴:“你以为你一个弱小种族这几年过这么安全是因为运气好?”

    涟音恼了:“碧鲁达治安本来就好,你凭什么认定我是靠你帮忙才平安?不行,就是还有两个人情……”

    话音未落,一阵风带过,艾克赛斯特已经单手掐着她的脖子抵在了墙上。

    “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我也可以不还第二个人情。”

    艾克赛斯特近在咫尺的眸色如月光下的大海,深邃而危险,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浮光,摄人心魄。

    他看着她惊恐的瞳孔,冷冷一笑,俯下身在她耳畔轻语:“你看到我的氏族印记了吧。”

    “还完你的人情,我就送你上路。”

    他的声音很平淡,低而悦耳,每个字却那么令人胆寒。

    那日暴雨里她留下的模糊的气味,此刻空前清晰地充斥着他的鼻腔。他静静地看着她强作镇定的表情,恐惧害怕的剧烈心跳从她柔软细嫩脖颈上的动脉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

    这样的脖子,他的手只需要稍一用力就可以拧断。

    涟音在那个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她生下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肉食种族身体素质和自己的巨大鸿沟。涟音拼命压抑着自己刻入基因的恐惧,想着,自己无权无势能力弱小,非常需要一个强手的帮助,只要能知道父亲案件的真相,就算自己死了也值得。

    她双手用力掰开一点他的手,费力地说:“好……那就算第二个,我要你帮我追查我父亲牺牲案件的真相,给他报仇。”

    艾克赛斯特另一只手拉过一个靠背椅,将涟音粗暴地一把塞进座椅,双手撑着扶手,眯起眼睛看着她:“你知道自己实际上提了两个要求吗?”

    “喂,我好歹救了你的命啊!我真倒霉,怎么救了你这么自私没良心又斤斤计较的人?”涟音忿忿不平,后悔莫及,见对方无动于衷,知道自己没有议价的实力,只好退让道:“算了,我宽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报仇我自己会想办法,但你不能在我报完仇之前杀掉我。”

    他沉默片刻,答:“成交。但我警告你,只要发现你有一丝可能暴露我,你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

    涟音说:“只要父亲的死和你无关,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

    艾克赛斯特松开扶手,转过身去:“还有,我有自己的事情,别妄想我随时在你身边,万一你不小心被杀了,我只能表示遗憾。”

    涟音没有好脸色:“拜托,就你这样蛮横冷血的人,我难道还期待你会救我?行吧,我知道你要说这也算你还过人情了,那我有事怎么找你呢?”

    他目光突然一凛:“我会来找你。有人来了。”

    说着几步跃至窗边,手一撑消失在夜色中。

    随后,新闻社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有个社员推门进来:“哎呀!还好涟音,哦不,副社长在。嘿嘿,我钥匙找半天了,看看是不是落在这里了。”

    涟音还没回过神来——她根本没注意到门外有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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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涟音上完晚课回宿舍的路上,在三三两两结伴的人流中被一个戴鸭舌帽的人挡住了去路。

    她正准备避开,却对上了那双湛蓝的瞳。

    涟音见过不少蓝色的眼睛,但唯独他的眸是极其特别的,那是一种泛着寒光的海蓝,且眼神锐利冷淡,和同龄人乃至路人都迥异。

    她知道他来找她了,但没想到会在这么公众的场所。

    她装作自然地和他并肩继续前行:“去哪儿?”

    “新闻社。”

    然后陷入沉默——他们好像没什么能在外面聊的。

    拐到几乎无人的小路上,涟音故作轻松地揶揄道:“你在学校里又是帽子又是面具的不会反而觉得扎眼吗?”

    “我换了口罩。”

    “诶?”她仔细一瞧才发现他这次遮住下半张脸的是普通的黑色口罩。“是哦。”她恍然地点点头。

    突然,她猛地出手去摘他的口罩!

    “太慢了。”

    他抬手抓住了她突袭向他耳侧的手,顺势一扣将她背手制住,另一只手直接锁喉:“还有下次,我手可就收不住了。”

    他松开她,自顾自朝前走去。

    回过魂来的涟音抚了抚胸口,揉了揉差点闪了的肩膀和手腕,朝他瞪了一眼,噘着嘴跟了上去。

    “对不起嘛,你有这么丑吗……看一下脸怎么了,你的大秘密我都看过了。”

    “?”艾克赛斯特感觉血压直冲脑门,但忍住了。

    两人已经来到了楼下,涟音抬头望了望:“嗯,看楼上我们那个办公室的窗都是暗的,今天没人在真是太好了。”

    “废话,我找你之前肯定查看过了。”他没好气地说。

    “看来你还挺细心谨慎的。”涟音就事论事,勉强夸了他一句。

    他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上了学生活动楼。

    涟音其实并不信任这个陌生的男子,但是对方拥有碾压她的实力,随时能让她消失。她现在除了利用她脆弱得可怜的人情关系去争取助力外,也别无选择。

    涟音将新闻社办公室门反锁,关上窗,拉上所有窗帘,然后在桌前坐下,摊开白纸:“艾克赛斯特,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父亲的情况吧。”

    “托伦斯,金沃元年生,警校毕业后成为一名民警,工作勤恳,但十八年来除了各种荣誉奖状,只晋升过一次。金沃26年与爱薇拉结婚,两年后诞下一女,名为涟音。金沃40年3月18日,在出任务途中追击歹徒身中数刀而亡,警察局长出席其葬礼并追授烈士勋章。你只需要介绍除此之外的情报。”艾克赛斯特随性地倚坐在桌边,语速很快。

    涟音一怔,看来他都调查过自己的背景了。

    “我爸爸去世那会儿我还不懂事,上高中才觉察出疑点。”她垂下羽睫,第一次向别人倾诉了积压多年内心的不安和猜疑。她怕母亲担忧,怕不被理解,怕打草惊蛇,故从未对他人提起。

    “确实有问题。”他静静听完,认同了她的怀疑。

    她眼睛一亮,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她从没想过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心底的压抑情绪和笼罩了她多年的秘密。想到这里,她内心有些感慨。

    “为什么不报警解决?”他问。

    “一是缺乏证据不好翻案,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爸爸作为民警,当初为什么不报警?他肯定有难言之隐。我怕一旦报警,就被动了。”

    “还算有脑子。你有什么方向?”

    “他前一天一定经历过什么,我想去寻找蛛丝马迹。另外,我怀疑那本笔记本可能藏有什么秘密,但我尚未破解。”

    “你的思路是对的。”他点头,“但你缺乏具体切入口。我补充一下,第一,请你尽量复原案发前几天你家和你父亲单位的场景和他行为事件;第二,下次碰头的时候我要看到那本笔记本;第三,绘制一份你父亲人际关系网络图。”

    涟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一条我确实还没有系统性做过。第三条我已经画过了,我印了几份,上锁的抽屉里就有,我现在给你。”

    图上以托伦斯为核心,放射状地列出了他的妻子、女儿、亲近的同事、上司、朋友、来往频繁的街坊等。托伦斯是战乱年代的遗孤,其父亲失踪未曾谋面,其母早已病逝,故没有什么近亲。

    “下次什么时候见面?”涟音问。

    “你还有一周就期末考了吧。你暑假回家后的第二天如何,你家里也会有更多线索。”

    “行,但千万不能让我妈妈看见你……”

    “我也不想。”他冷冷地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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