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维尔手心冒出冷汗。他知道，E是认真的。

    “你居然愿意和我同归于尽？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纳维尔故作轻松，脑子里在飞速权衡着。

    “你知道，我从不在没把握的时候出手。”希尔洛化为半兽态，眼眸彻底染上了赤红，“我说会成为最高权力，那便一定比你想象中快。”

    纳维尔看着起身朝自己逼过来的E，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他裸露的左胸口。

    纳维尔一闭眼一咬牙：“……好吧好吧，我就冒着生命危险勉强告诉你吧。”

    “不过我有个条件。”纳维尔指了指希尔洛的左胸，“你要允许我随时研究你的氏族印记，直到弄明白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

    “我还要给你做个全身的检查……”

    “我不喜欢讨价还价。”希尔洛一手钳住了纳维尔的脸。这张四十多岁的脸依然保养得如二十多岁一般光洁。

    “哎哎哎！别碰我的脸啊——”纳维尔双手作投降状，“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说！”

    希尔洛松开他，恢复人形态，坐回检查床。纳维尔反锁了这扇隔音效果很好的房门，拉过一张椅子在希尔洛面前坐下，长叹了口气，开始认真解释。

    “每个正式进入组织的人，都会在左胸后的背部植入一枚微型炸弹，名为‘loyalty’，当他背叛组织时，炸弹就会引爆。尽管炸弹威力不大，但炸碎心脏绰绰有余。这个大家都知道，对吧。但大家不清楚的，是loyalty的具体运作机制。作为组织机密，知道这个机制的，除了首领和负责植入手术的我，很可能只有已经去世的炸弹老祖了，这个炸弹就是他研制的。你可能要问我身上的炸弹是谁植入的，那当然是我的师……”

    “说重点。”

    “咳咳，别急嘛。loyalty引爆有三种方式。一是离体引爆，也就是你擅自将炸弹取出，炸弹失去身体生物电流提供的能量，就会立刻爆炸。二是断联引爆，超过一个月没有接收到基地发射的特殊信号，它就会自动爆炸，这也是为什么组织规定所有人外出必须在一个月内至少回来汇报一次否则视为叛变的原因。三是手动引爆，首领具有生杀裁决大权，他手里有一台控制枢纽，输入相应的编号再发出信号，就可以定向引爆个体，信号的覆盖范围依然是基地内。”

    “控制枢纽在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拜托，我甚至连那个机器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纳维尔一摊手。

    “这么多年违反规矩的人不少，但被引爆的人屈指可数。loyalty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纳维尔哼地一笑：“你心里清楚，E，炸死这么轻松的死法在弑影，是一种宽恕，兼任行刑官的V每年都在研究新的虐杀方式。即便是叛逃在外的成员，组织也会派人追捕绑回来虐杀，不给他自爆的机会。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全新的loyalty只有炸弹老祖留下的几批存量了，制造技术没有传世，宝贵的很。所以虐杀叛徒前，首领会暗中关停loyalty，回收后再给下一个新人使用。”

    希尔洛眯起眼，“所以只要关停，就可以安全取出了对吧。”

    真是的，本来还打算被问取出方法时装作不知情的。纳维尔自知失言，无奈地抿了抿薄唇：“E，太聪明会害了你。”

    希尔洛盯着他片刻，开口：“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了。”

    纳维尔慢慢浮现出了阴狠的笑容：“E，你不会以为是个人跑进来威胁我一下，我就乖乖坦白吧？那我怎么在这混？第一猎人又怎样？想杀我，你也别想活着出这道门。”

    “也就是你，我可以网开一面……”纳维尔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痴迷，“我刚刚说过了，我想要研究你的氏族印记。既然你问，我不妨告诉你。我活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氏族印记，从你进组织我给你做植入手术时看到后，这二十年来我查阅了无数的资料，都没有答案。每年组织进来那么多小孩，我也再没遇到第二个有这样印记的人。”

    希尔洛微微皱眉：“知道你喜欢研究种族氏族和遗传优势之类的学问，但至于这么较真吗？说不定我父母突发奇想给印了一个特别的图案，反正不打算要我了。”

    “开什么玩笑！氏族印记的墨水是不可逆的，会下渗直至与心脏相连，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烙印的机会。为了得到氏族的庇护，没有人会恶作剧地给自己或自己孩子随便烙一个印记。你们这些有印记的孩子，或许有一天还能追根溯源找到自己的家族和亲人，那些出生就被抛弃没有印记的孩子，到死都是没人要的孤魂野鬼。”纳维尔严肃地反驳，“何况，掌握烙印技术的只有各个氏族的元老级人物，所需的祖传特制图案工具和特殊药水通常有多重密码锁保护，是每个氏族最重要的珍宝。尤其是你这样特别繁复的印记，绝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效仿实施的。”

    纳维尔脸上呈现出敬畏的神色：“医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遇到很大的瓶颈，而且你会感慨我们兽人的身体构造是如此的精妙和神奇，变换自如，像浩渺苍穹一样深不可测。你听说过没有？阿塞罗肯大陆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最早生活在这里的祖先是一位神族，不生不灭，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后来因为漫长无边的寂寞，甘愿自我碎裂成为形态各异的若干哺乳类种族，才有了今天热闹纷呈的人世间……”

    “E，你不会就是那位神族再世吧？来整顿这个混乱的世界的。”纳维尔兴奋地起身直逼希尔洛的双瞳。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狼族。”希尔洛平静地说。

    “神现出原身必然引发人间骚动，肯定要选择一个不弱的种族投胎以掩盖身份，甚至忘却自己神的身份……特殊印记才是他天生为神的标识！我看啊，说不定你诞生时就带着这个标记，才被你父母出于害怕抛弃的。”纳维尔的视线描摹欣赏着希尔洛的身体轮廓，“瞧瞧你这张脸，你的体能、速度，都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基因！”

    掩饰也好，真话也罢，希尔洛不想再听他满嘴胡言，起身穿上衬衫。

    “吾乃神的信徒，你若有神迹，我便不顾最高权力，只为你赴汤蹈火。”纳维尔叫住走到门边的希尔洛。

    希尔洛打开门，没有回头：“谢谢医师诊治，无大碍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