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徒遴选

    北冕帝二十二年,皇后薨逝,帝不见哀色,旨令丧仪一切从简。帝服齐缞三日即除服,其间宴饮歌舞不息。百官请谥为“仁嘉皇后”,帝不允,赐谥“悼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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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光牵着白嫣的手,站在一座新修缮的宅子前。时影敲响大门,对出来迎接的一对中年夫妻叫道:“六叔,六婶”。

    中年男人欢喜又无措的憨笑着唤道:“小少爷,小姐”,而他的妻子一见到白嫣,就泪盈于睫地冲上前来:“小姐!茗烟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游光跟着白嫣步入这座宅子时,叫茗烟的女子一路不停地讲着,哪些东西她觉得小姐一定会喜欢,又有哪些布置,是和嘉兰城中小姐的院子一模一样,就连池中的荷花,都是从她们叶城的旧宅移来的...

    游光听着她利落又欢快地讲着,“小姐若是想添什么改什么,茗烟即刻就能添改好,小姐想住这里茗烟就随小姐住下,小姐若是不想住,那小姐去哪里,茗烟就去哪里...”,感觉牵着她的白嫣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轻。她们终于在中庭停下,白嫣立在庭中,看着那棵葱葱郁郁的雪寒薇树。

    她低下头,看着她牵着的游光说:“阿游,我想,我确实已经在那座黄金的囚笼外了”,她微笑着,握了握游光的手,“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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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嫣站在门前,将高她一个头的儿子抱在怀中,抚着他的背说:“母亲不在的这些年,我的影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她噙着泪,放开手让时影站直,又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影儿,安心回山吧,母亲就在九嶷山下等你”。

    白嫣顿了顿,稍稍收束了泪意,正色道:“不论你师父如何催促你回宫夺位,母亲只希望影儿依照自己的心愿行事,母亲对你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你平安健康,待你学有所成,能够守护天下苍生。”

    她看向时影身旁的游光,“阿游也是,白嫣阿姨也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游光浅笑着接口道:“待我学好术法,守护时影哥哥”,白嫣不由得笑了起来,却又看出这孩子玩笑的背后,藏着认真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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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游光站在九嶷山大殿前,看着时影身着饰金纹的白色衣袍,头戴通明的玉冠,缓缓从大殿中走出,立于台上,面如冠玉,衣袂翻飞如云,烨然若神人。

    游光强压着澎湃的心潮,和身旁的六部子弟们一同拱手肃拜道:“恭喜少司命!”

    时影神情肃肃,朗声道:“学法者何为?上通神明之德,堪为万物立心,下法四时之道,以拯黎元危难”,游光仰首望着他,与各部子弟一同复诵:“为万物立心,拯黎元危难!”,心思不由得飘回一年前,刚从白嫣的新居回山时大司命与她的谈话。

    黑袍银冠的男人刚从帝王谷的新墓中取回玉骨,还未洗去风尘,看向游光的眼神堪称温和,他语气中带着些微叹息地说:“你这次可谓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稍稍长高了一些的鲛人孩子认真思索了许久,最后抬头说:“我不想要别的东西,只想要时影哥哥,我想和时影哥哥一直在一起。”

    黑袍的大司命听到这回答,竟也并不惊讶,只思索了一阵道“好”,过了几个月便通知游光,若是愿意正式拜时影为师,便和其他六部子弟一同参加选徒考试,“自你身存空桑灵力以来,影儿在鲛人法术之外又教了你空桑术法,此次你当竭尽所学,若你未能通过遴选,本座亦不会为你徇私”。

    游光回转心神,台上时影已经在宣布比赛规则:“尔等可自行组队,亦可独行,凡到达千月峰顶者皆可留下听学一月”,他说着翻转手腕,碧玉发簪状的法器凭空出现在他掌心,“此乃我之法器,名为玉骨,我会将其置于千月峰顶,凡是通过考验,达到玉骨近前者,可成为我的亲传弟子,长久留在九嶷山随我修行。”

    随着时影轻轻挥手,玉骨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山迹,衣袍胜雪的少司命肃然道:“我于九嶷大殿恭候诸位凯旋”。广场中立着的六部子弟纷纷转头,或奔向自己选好的队友,或独自前行,向千月峰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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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光正快步下山,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警惕地回身看去,却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空桑少女正冲游光笑着摆手,游光立刻认出了她,是那晚偷偷溜进帝王谷的女孩。

    这次女孩也唧唧喳喳道:“你那天没事吧?都怪我害你受伤了,我去找了重明神鸟问你有没有事,可是后来我再去帝王谷时都没有见到你...”,她说漏了自己又闯进帝王谷的事,捂住嘴左右回头看了看,又继续道:“你长高了好多啊,之前还不到我肩膀,现在都快和我一样高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游光告诉了她自己叫“游光”,这个女孩说她叫“朱颜”,是赤族郡主,她有一个朋友也是鲛人,是陪伴她长大的管家,叫做“阿渊”,她本想和她的好朋友白族的雪莺一起组队的,可是雪莺被她的姐姐拉走了,“我看你也没有队友,不如我们组队一起走吧?”

    朱颜话音未落,游光就听到她们身后传来一声呲笑,“怎么?赤族郡主竟然找不到人组队,沦落到跑来找鲛人当队友了?”,朱颜欢喜的表情立刻变得横眉立目,转过头冲刚刚出声的青衣女孩大声道:“玄霜!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朋友!”

    青衣女孩环抱双臂,一脸不屑:“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找不到队友才和这个鲛人组队的?”,她说着扫了一眼游光的脸,“总不会是因为他长得漂亮才和他组队的吧?不过,不管你有没有队友,都一样到不了千月峰顶,还不如趁早回家去”,说完呲了一声,带着她的队友,越过游光和朱颜,消失在了山路上。

    游光看到朱颜气得咬牙握拳,回身对她说:“走吧,只要比她先到达千月峰顶,就能把她刚才的话扔回她脸上了”,红衣少女举起拳头道:“我不只要比她先到达千月峰顶,还要成为少司命的真传弟子!到时候再看她还能说什么!”

    之后朱颜都忍住没有再说话,咬紧牙关和游光一起加速赶路,终于赶在大部队之前到达千月峰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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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光看着前方树林中的电网闪烁,按住朱颜的手臂,轻手轻脚的慢慢后退,总算在被异兽发现前退出了它的领地。

    “游光,你刚才看清了吗?那是什么怪兽啊?”,游光一边带着朱颜小心地向山顶行进,一边回答:“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会用雷电来驱逐进入领地的生物,应当是夔牛。千月峰的异兽大多和夔牛一样,只要不侵入领地惊扰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尽可能避免战斗,争取第一批到达峰顶。”

    朱颜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夸赞道:“游光你好厉害啊,之前你逼退藤蔓时,我感觉你的御火术比我都要熟练,你只跟少司命学了一年空桑术法吗?你可真是术法天才!”,红衣少女说着加快了脚步,“游光你知道吗?当初是还是世子的少司命,鼓励我学习术法的,我以后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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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林中前行了好一阵,游光忽然拉住了朱颜,“不对劲,这一段路,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

    路旁的树林里,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笑声,“老身见你们说的热闹,还以为你们过一阵才会发现呢”,只见树丛瑟瑟抖动,一只半人多高,通体火红的狐狸优雅地走了出来。

    游光暗自数了数它蓬松美丽,像数条火焰在身后飞舞般的尾巴,有九条。

    朱颜稍稍愣了一下,却很快从游光身后探出头来,赞叹道:“好美啊!灿若烈焰,熠熠生辉,火红中带有金光,如同飞火流星一般!狐狸大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皮毛呢!”

    火红的狐狸发出了一阵轻柔婉转的笑声,“你这孩子,倒是很会说话。老身一觉醒来,就见这满山都是小孩子,吵吵闹闹,扰人清静...”,它说着低柔的叹了一声,钻出一个头的朱颜又很快接口道:“打扰了美丽的狐狸大人,都是我们的不是,还请狐狸大人放我们过去吧,我们一定轻手轻脚,绝不会再吵到狐狸大人的。”

    狐狸眼波流盼,瞥来一眼,带着些叹息地说:“你们倒是一个护着另一个,可是一对小情侣?老身最喜爱天下有情人了,若是,便放你们过去。”,狐狸的这句话,吓得朱颜立刻从游光身后跳了出来,摆着手道:“不是不是,我们不是情侣,狐狸大人,我们只是朋友!”,狐狸看到她的样子,噗呲娇笑了出来。

    游光向狐狸拱手道:“前辈,我们正在参加九嶷山中的选徒考试,急于赶到千月峰顶,前辈能否先放我们过去,等考试结束,我们再来向前辈致歉。”,狐狸悠然打量了游光一会,走到山路前坐下,说:“你们无需担心考试时间,在老身法阵之中,度过再长的时间,也只是过了一瞬”。

    它优雅的把尾巴盘放在自己的脚面,叹道:“曾经多少人向老身求问姻缘,祈求家业子息昌盛,现在居然有人忙着从老身面前逃开...”。

    它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少年,“你们身上命运的丝绦,老身已经看到了,如今你们只需回答老身的三个问题,即可从这法阵中离开”,狐狸说着张开嘴,露出一口尖牙,“若是你们胡乱编造,不诚不实,老身就把你们一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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