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十一）

    且说那檀倌自从拜托了柳倌帮忙后，得了几样玩具和一张药方。

    平日里按照方子吃药，虽然缓解了一时，却得一直服药才行。一时不服药，就身上难受得紧，想与娘子耳鬓厮磨。白日里将玩具藏在床头被褥底下，夜里拿出来，趁着无人自己捣鼓一会，等着瑞露尽了，才能入睡。

    故而几日不见，银钱稀缺，身子也昏昏沉沉了起来。

    第三日的宫里打起了马吊牌和叶子戏。

    这一回只有几位亲王和衍望在场。其余的各回各府了。

    一桌四人在打马吊，另一桌是叶子戏。

    衍望认不过来马吊牌，只对叶子戏感兴趣。

    显王：“九儿喜欢叶子戏，倒是有趣。以前你可是两样都不感兴趣的，只有行酒令时候活泼。”

    禾王洗着牌：“这叶子戏打着有趣，你若是去司天监，他们还会拿叶子牌给你算命，你听了更乐。”

    衍望：“什么算命？这牌还能算命么？”

    涂王：“他们能编得很，尤其是看男女□□最在行。还有荧惑国传教士找他们学呢。”

    太和：“九儿难得进宫，还有什么想玩的，该尽情玩了才是。”

    衍望：“臣妹……也没什么特别想玩的。”

    涂王：“这是公主大了，有心事了。也怪不得九妹妹这次兴致不高。往常都是住在德傧宫里，有贤德夫人在九妹妹面前调笑取乐。这一回成了亲，是大人了，也不能去后宫里取乐了。自然少了意趣。”

    禾王白了她一眼。

    孝王：“这九妹妹素日在哪你倒是清楚。”

    太和：“九儿若是喜欢，朕传司天监来，给你拿叶子牌算命取取乐如何？贤夫人和德傧给你备了吃食，待会就送过来。”

    衍望：“多谢皇姐，只是在辽阳府伤了脾胃，不大安乐。”

    儒王手里的牌握得紧了些。

    太和：“辽阳府的事，年前没有办完。这事实在掺杂太多，吏部礼部办这个事情意见不和，来年还得是刑部敦促。不抓紧办了，来年科考风气还是不正。”

    涂王：“是了，不为了九妹妹，也得为了儒亲王，否则叫四妹妹背锅，也是不妥呀。”

    儒王：“是臣妹管教无方，才叫书院出了这种事，还伤及了九妹妹。真是该打！”

    涂王：“现在是打着牌呢，待会给九妹妹喂了牌，也就不打紧了。九儿，你说是不是？”

    衍望：“涂姐姐说的是。四姐别往心里去。过年是喜事，不要心里装这么多事，否则话说的不当，倒是让旁人多心。”

    孝王：“哈哈！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手气无处比去！老二老五老八！赶紧掏钱！”

    显王：“罢了罢了，打不过你，认输认输！”说着丢了几个金叶子过去。

    涂王回头看了看那一桌，转而有对着自己这桌说话，“听闻九妹妹新婚燕尔，不知几位公子可有得妹妹喜欢的？”

    衍望：“还好吧。”

    衍望随意回了一句，也未往下说。

    涂王虽然觉得话被撂下有些不悦，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几位公子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另外几位是谭将军挑出来的。皇上和谭将军对九儿妹妹用心颇深。妹妹也该感念心意才是。”

    衍望：“多谢皇姐。上前两日宴席上遇到谭将军了。可惜她说我头昏了，已经不认识她了。”

    涂王：“妹妹贵人多忘事。”

    衍望：“自然是多忘事。回头想想臣妹父傧的样子都模糊了。只记得他很温柔，喜欢穿褐色和玄色的衣衫。有时候想起父傧，倒还是觉得，想找一个和他相似的夫侍。”

    涂王：“妹妹的父傧和先皇后是亲兄弟，自然是极好的。可妹妹也别一直沉湎于痛苦之中，总得向前看。”

    衍望：“我身子这两年一直不好，也不知是怎么使的。就连韩家公子进了我府里，也是一直病着不见好。平日深居简出，高门常关，怕外头的人不合，再受了冲撞。这样养着，也总是不好，怕是不能为府上绵延子嗣了。”

    涂王：“韩家自是出贵子的。有韩门福泽庇佑，新年里明仁太傧又到府里居住，更是相宜。想必不久，庶夫人的病就能好起来，也能侍奉妹妹了。妹妹头疼失了忆，不然怎会不知韩家公子的好。”

    衍望：“是么。我倒是觉得徐贵子挺可爱的。和他哥哥有点像。”

    涂王：“姐姐愚钝，不知道妹妹说的，是徐家哪一位公子。”

    衍望：“就是徐家第八位公子。”

    涂王：“原来是他，姐姐还以为你说的是显王的侧夫人。不过皇上后宫里也有徐家的公子，妹妹只知道贤德夫人，怕是不知道徐侍郎吧。”

    衍望：“内宫琐事，臣妹不如涂姐姐。”

    涂王：“只是人各有命，司天监算过了，徐家第九子与妹妹命格最合。他又是旺妻之命。妹妹何必提及别的少爷呢。”

    衍望：“也是，臣妹此身犹如浮萍飘于泥潭之上，渡得了什么人呢，不过都是空想罢了。若是徐九子真的旺妻，但愿借涂姐姐吉言，臣妹能得到心中所愿。”

    涂山碧看了看皇上的眼色，也不再言语。

    垂拱殿。

    皇姐坐在殿上，衍望立在下面，低着头，一副丧气样子。

    太和：“送到你府上的几位公子可还喜欢？”

    衍望扁了扁嘴：“公子都是极好的，只是臣妹年纪还小，尚且受用不到那么多公子。”

    太和：“你也算是成人了，不能再胡闹。自母亲起，便重用韩家和徐家。到了咱们这一辈，也只能继续。韩家也算忠良，若无大错，还是要多眷顾些。只是朕听闻，你与庶夫人龃龉颇多，这般下去，只怕伤了老臣之心。”

    衍望：“庶夫人性格冷淡，不爱言辞。臣妹年幼贪玩，自然不能玩到一处。”

    太和捻着佛珠：“他虽然性格要强些，品行总还是有的。朕也不希望你们妻夫二人一直不睦。只是韩门虽然重要，却不挺透。之前那些年，徐家愿意随着母皇改造，一直是谨遵着母系氏族的法则。可韩家的男人却总是想留着父系传承姓氏方式。实在不老实。”

    衍望抬起头：“姐姐的意思是……”

    太和：“明年春，你要请旨徐贵子进位庶夫人，旁的公子，能进位的，也要进一进，看看如此，韩家还着不着急。”

    衍望：“是。”

    太和：“过来。”

    衍望走过去站在太和皇帝跟前。

    太和牵起了衍望的手，“你还是小时候无忧无虑些。现在长大了，有心事了。”

    衍望：“臣妹只是不喜欢婚娶之事。”

    太和：“你的婚娶，和朝堂上的褒贬是一样的。”

    衍望：“只是所娶之人，并非我心爱之人。臣妹不能不遗憾。”

    太和顿了顿，“算是朕对不起你。九儿，但愿来日朕能补偿你。只是如今，你贵为王姑，有些事需要你去做。你若是不喜欢他们，不召幸就罢了，常来常往就好，别让他们母家知道了他们受了冷遇。韩山祠你不喜欢，冷淡着也罢了，也算是警醒他母家。只是不能太过，韩家毕竟是开国的功臣。其他的哥儿你看着办也就是了。朕知道，你不喜欢叶家的人，只是朕挡得住一时，也不能保证一直能让叶家不觊觎你府上嫡夫人的位置。你的正房夫婿，还是早定下来为好，且凡夫俗子还是不妥，没点家世背景的人，震慑不住叶家。姐姐会为你拣选着。嗯？”说着捏了捏九儿的小脸。

    衍望撑了个难看的笑容出来，“臣妹确实有一事相求。”

    太和：“何事？”

    衍望：“臣妹想请求皇姐，把控鹤司的雁羲赐给臣妹。”

    太和：“这倒是不难，怎么你就相中他了呢？”

    衍望：“臣妹经历了宏福山，和叶家祠堂，看见成年的男子就害怕。像雁羲这样年轻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哥儿，倒是不那么害怕了。经历了那些，对男女欢好也不上心了。只盼着游历有所得，不辜负皇姐就是了。”

    太和敛了敛神情：“你喜欢他，叫他和你回去也不是难事。只是需要他脱了贱籍才行。何况他去你府里你想要他做什么呢？是下人、小侍、侍人，还是公子？”

    衍望：“后府的纷争已然太多，他若是做个普通的奉茶下人，也是造化了。”

    太和：“那就朕命人将他籍贯改成下人的籍贯，然后春天分配他去你府里侍奉。如何？”

    衍望：“多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