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用王于皇春日大祭祀，观国之光衍望爻蓍草。（一）
京城以北，懿凰草原。
一众萨满法师穿着萨满战衣，手摇铃铛、敲着羊皮鼓。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唱词。
来的王姑有九位，便是几位亲王加上祺郡王和唐郡王，九位亲王的角色已然是可以想见。
王姑们都穿着传统的溪族服侍。衍望被长姐一袭紫金百凤裙迷得呆住了。不过再看看自己的鹅黄金缕裙，也是羡煞旁人。最好看的是头顶的冠饰，上镶硕大的宝石，下面垂坠了一圈的细珠链。
立春的祭祀，也叫做祭山。宁国的溪族人最初信奉萨满，而后才信的佛教与道教。祭山是求一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宁国建国之后每一年都行此礼。而今九王齐聚，显得今年的祭祀尤其繁盛。
这祭祀的礼极大，已经在草原上站了两个时辰，腿也渐渐僵了，可衍望看看别人，似乎是一点事也没有。
终于等过了几轮，到了开箭仪式，好在和芍华秦江雪练过，可说是不算丢脸。
但在开箭时，还是不免感叹，自己的姐姐们真是身手不凡，即便是常穿襦裙的祺王，也射箭很准，更遑论长姐、五姐和六姐了。五姐的箭轻而快，还能一箭双雕，连发更胜。六姐会用最原始的弓，即便弓箭简朴，射出来的箭也是准而有力，深深扎在箭靶子里，靶子也要晃几晃。还有那张最沉最大的轩辕弓，六姐使起来也丝毫不费劲。西北王真是看起来胖，实际上一身的肉全是劲儿。
而八姐姐么···就是肉、它真的只是肉。别说射箭了，就是把弓拿起了都费劲，很难想象，这是在棋子街提了八斤肘子走了二里地的她。
八姐姐虽然人圆乎乎胖墩墩的，可细看眉眼却是很好看的，身姿抱朴含拙，一双眼睛端的钟灵毓秀，好似洞庭山水具藏其中一般。这样美而灵的一双眼睛，却只能把肘子看在眼里，真是令人惋惜。
二姐姐禾王的身姿一直轻盈，可端起弓箭来是挺拔无比，她射箭更细，要瞄准很久，然后保证箭箭精准、分毫不差。
涂山碧素日是不擅长骑射的，但也还说得过去。她似乎更多心思都花在聆听其他王姑的发言上。
儒王射箭也是慢吞吞，还不能说她箭术不好，只是总感觉差了些什么，仿佛扔到战场上，必死无疑的感觉。
萨满退下，是道士的道场。她们高搭法坛，念经弹唱。更兼步罡踏斗，拜尽诸天星斗。
一位坤道道长上来行礼，告诉诸位王姑到了摇卦之时。
太和：“九儿！”
衍望上前。
太和：“今年摇卦，便是你来吧，去年你不在，怪没意思的。”说着摇了摇袖子让她上前去。
那名道长引着自己将蓍草掷了几掷，来回摆弄。
过了一刻钟，这卦才出现。
易道长：“恭喜皇上，本卦为观卦。四爻动。”
太和：“哦？解来听听。”
易道长：“第四爻。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此卦所指，是观察国家政绩风俗的辉煌表现。筮遇此爻，有利于朝觐君王。《象辞》说：观察国家政绩风俗的辉煌表现，此来者为国宾。第四爻为诸侯之位，天子举行国家典礼，便邀请他前来观光。说明君王对他很有好感。既然君王喜欢他，他也就应当在君王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做好君王的宾客。四虽不居中，但柔爻居于偶位为得位，又与上面的九五阴阳相合，所以会受到君王的器重。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祀时灌酒降神而不献人牲，因为用作祭祀的俘虏的头部肿了，不能用作祭品。《象辞》说：本卦上卦为巽为风，下卦为坤为地，风行大地吹拂万物，这是观的卦象。先王观此卦象取法于周流八方的风，从而巡视邦国，观察民情，推行教化。”
太和逐渐舒展笑容：“此卦所指，九儿今年的游历必然有所收获，可用宾于王。要出行查勘我国上下风俗，警醒弊病，查出弄权奸佞。有唐王为例，我宁国定然气象一新！”
易道长：“用宾于王只怕是指唐王，而用王于皇便是圣上了。”
太和：“好！这卦意头不错，也是借了九儿的运气，咱们也好讨个好彩头！”
白日里总算是把典仪熬完了，晚上在草原的大帐里面用膳。王姑们列坐在长长的桌子两侧，太和坐在正中。宴席上是烤的牛羊肉和奶茶。奶茶里面加了葡萄干，衍望和八王觉得新奇，一直捞着葡萄干吃。平日里只吃小厨房做的精细食物，头一次吃这新鲜生猛的现烤牛羊肉，还有鹿肉，倒是十分受用。
孝王：“九儿，你多吃点鹿肉，你大病初愈，最该吃些鹿肉进补，待会厨子新鲜割的鹿血，你带些回去。”
衍望：“多谢六姐，只是不敢多吃鹿肉，那小鹿可爱得很，哪里舍得吃。鹿血便更是了。”
孝王：“你真是暴殄天物，那鹿血是最滋补的，对人也最好，多少人想得还得不到。要说你之前见的寿山郡王，她一直惦记着，虽来不了这祭祀，倒是一直念叨想要祭祀时候割的鹿肉鹿血。”
衍望：“那便留给寿山郡王吧，那鹿血看着更血腥，九儿不敢吃。”
孝王：“诶——她什么档次，也想要祭祀的鹿？何况那鹿血，是让你带回家给你后府里的夫侍用的，喝了鹿血酒，你的心也就能拴住了。”
几位姐姐笑起来，衍望倒是看不明白。
显王：“就是你天天逗着老九。”
禾王：“九儿这么文静有礼，倒是不像拿枪的王姑。”
涂山碧：“但刚刚射箭的模样，还真是和皇上年轻时候很像，到底是溪族女儿，不失家门风范。”
衍望：“八姐，你要不要用些山楂汤，否则定然不消化。”
孝王：“老八平日里就这样的饭量，你哪里用担心她，上次老八在棋子街提了八斤肘子的事儿，可是被民间广为传唱。”
衍望：“棋子街？那边的肘子很特别么？”
栗王：“棋子街都是文人书生去逛，难得开了家饭馆，她家饭馆的肘子不光是好吃，主要是文人雅客都不去买，臣妹乐得包圆了。”
衍望：“可那饭馆儿为何开在那边呢？”
栗王：“她家老板在哪里都有馆子，只是刚在棋子街开。别的店的肘子根本抢不上！”
衍望：“叫什么？”
栗王突然警觉：“你也要去抢吗？”
衍望：“不不不，我只是好奇。”
栗王放松了警惕：“哦，叫同乐坊。”
显王和孝王忍不住拍案放肆大笑，其他的姐姐们也忍俊不禁。
显王：“九儿，你这么关心，莫不是也想自己开一家？”
衍望：“我能开么？不是说王姑不许做生意的么？”
显王笑得更前仰后合，直直要背过气去。
孝王：“你快收敛点吧，再放浪形骸，又要受弹劾了。”
显王：“什么时候由得着你来劝我，便是要收敛，难道不是西北王受的弹劾最多么？”
孝王：“那可不同，我常年在西北，山高路远听不见！你在南部，可要被聒噪死。难保哪一位看中了亲王的位置，要弹劾够了你，再拉你下来呢！”
显王：“便是那样，下来不就得了，只是府里的夫侍太多，怕养不起啊——”
孝王：“你也是，就那么多情，睡一个往家里领一个。”
显王：“策太傧管得严，我哪里有办法。必定要我领进门的。便是他们做错了事，他也不许重罚，更不许打出来，只关在冷苑里了。”
孝王：“还是显亲王府上多，哪一日咱们九儿封了亲王，府上公子多了，九儿性子又这么柔和，只怕府里要鸡犬升天了！”
显王：“你若是得了道，怎么自己不教训几个乖儿郎送给妹妹？”
孝王：“那有什么意思，还得是有点年纪的会服侍人！你这回也是得了官假了，回去也好好好教育你的哥儿们，不然到了中秋，又有可教育幼妹的素材了。”
显王：“你呀——！喝你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