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见是魏稹明,李严氏也开始摇摆起来。若是能嫁与魏稹明,那李婉此后的半生,可算是都已无忧。以魏稹明能力和品行,倒真的叫她几分满意且安枕。

    她正欲劝李婉时,却见女儿面上挂着几分不愿,一时心下可惜。垂眼低思后,还是决定尊重李婉的意思。可正欲回绝时,李婉安倒是抚似地了拍她的手臂,摇头。

    李严氏心下犹疑,倒是一时作罢。

    说亲人江夫人本就不是健谈之人,客套了几句后,便要回府。李钱氏倒是说的意犹未尽,拉着江夫人的手,舍不得放开。

    “改日叫亲家也过来坐坐,既是结亲,可得熟络起来才是。”李钱氏说得是红光满面,几分自得自意。

    “那是自然。”江夫人此遭来李家,也有探查之意。虽说李府二房颇为上不了台面,且人心不和。但是要结亲的是大房,这些都可以担待。只要大房拎得亲,总是相宜的。

    “过段时日,江家要举办临泽花会,李家合府可都得前来才是。”说罢递上一张请帖,李钱氏的嘴都笑咧了。这世家的门路,可算叩得其门。

    送走江夫人,李钱氏便拉着李婉的手,笑道:“我就知道,孙辈里,数你最有福气。”

    李婉强撑起笑意,倒是没有应答。前些个时日,李钱氏也是这般地说李淑,一字未改。

    一旁的李王氏几分酸溜溜地道:“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走得什么狗屎运!”

    如今李婉身份不同,李钱氏可是宝贵得紧,哪容李王氏放肆?当下便是一通呵斥:“同为一家人,你作为婶子,不盼着她好,倒是先人一步说些醪糟的话!再有下次,也不管你的年岁,给我跪祠堂去!”

    这个惩罚可是十分不体面,李王氏一时收了声,半响不语。

    李钱氏又想起什么,几分自得地道:“托魏家的福,江夫人能让我们去临泽花会,大家可得打起精神,去置办些行头才是。”

    李王氏马上戚戚道:“母亲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二房向来过的紧巴巴的......”

    “这些银子,从我这儿出。”

    见李钱氏如此爽快,李王氏赶忙应下,一副喜不胜喜的样子。大约怕进口袋的银子飞了,她赶忙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去吧!”

    说罢,马上招呼起来,喜滋滋地上街去。这份喜怒言表的样子,倒叫人轻视。

    李严氏趁机在马车上问女儿,既是不愿,为何还应允?却见李婉道:“李家并不是明面上的安全无患,里面暗潮涌动。若是能与魏家结亲,倒不失为一招后手。”

    “婉儿,不用怕,有爹娘呢!”

    “可是若是为难的人,是天家呢?”

    李严氏一瞬失语,心里也是大震。不过李家向来拥护天子,这镰刀怎会落在她李家头上?不过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谁能说得一定呢?

    大周繁华,极重贸易。人来人往,多的是异乡异客。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种类繁多,衣裳做的花样百出。

    “婉妹妹,”李淑突然凑到李婉身边,一副笑意融融的样子:“纵使婉妹妹得以高嫁魏家,可日后见了姐姐我,还是得施礼了。”

    这种挑拨的话,李淑说过不少。以往总能激得李婉嚷嚷出来,几分不体面。可今日的李婉却道一句:“你我同为李家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希望姐姐能明白这个道理,日后,多思多虑才是。”

    说罢,施施然离开。气得李淑鼻眼险些歪斜。

    本是一遭普通的女儿家消遣,可今日朱雀街上人头攒动,人人的兴致极高。原来,是三年一度的“朝阳诗会”举行。

    朝阳诗会,亦被喻做“小会试”。以往的前三名,都会在日后的科举上,名列前茅,举重若轻。

    而上一次朝阳诗会,便是以魏稹明拔得头筹,名震大周。而本以此次诗会,有魏稹明珠玉在前,必然会黯淡无光,但却平白地杀出条黑马,叫人叹服!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等庞然大气之作,叫一众读书人奉为绝作。一时,这位作诗之人,风头似乎要远胜魏稹明当时。

    虽然这一篇洋洋洒洒的大作,镇住了一众读书人。但是偏有那么些位异族人,满脸的不屑。毫无顾忌地出口一句:“shit!”

    本来托大的就是语言不通,却见作诗的人回头一狠厉的眼神:“说谁呢!口出污秽,是为大不雅!”

    那位异族人一脸错愕,倒是几分不可置信。喃喃道:“你、你听得懂?”

    只见作诗之人一脸骄傲道:“我当年可是文科状元!”

    文科状元?莫不就是大周人常挂在嘴上的“文曲星”一词的化用?顿时,异族人一脸钦佩。大周果然藏龙卧虎,不知深浅。

    这一幕叫李婉看去,几分不可置信。这位可是眼熟,是相亲的三子之一,将门原家的嫡子,原世朝。

    前世此人潦草逝世,英年早去。李婉与他见面不多,只记得原老将军总是说他不成器,谈起来几分愤恨之意。正深思着,只见说曹操曹操就到,原老将军手持利剑,奔到朝阳楼,大喝一声:“逆子!”

    只见原世朝浑身一颤,拔腿就跑。嘴里嚷嚷着:“天生我材必有用!何苦在一个地方吊死?说不定我亦能读书科举,拿个状元回来?”

    但从来是读书的看不上习武的,道一句“莽夫”;习武的看不惯读书的,道一句“文弱”。

    这原家出了这位原世朝,倒不是祖坟冒青烟,而是打了祖宗的脸,大逆不道!

    “我原家造了什么孽!出了个你小子!叫我原天熬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我的老父亲!我是您老年得子,原家世代单传,您可得悠着点!”

    “混小子!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顿时,朝阳楼里一瞬的鸡飞狗跳,原世朝慌不择路,撞到了李婉。到底是女儿家,一时跌倒在地,手寸处红肿一片。

    而原世朝只顾着逃离棍棒,一时不查。并未道歉。

    “站住!”

    突然一道大力从手臂上涌来,将原世朝的身子钳住不动。

    “谁敢挡小爷的道!”

    原世朝一如既往的嚣张,可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冷吸声。原来那被呵斥的人,赫然是......魏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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