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头顶的路灯开始闪烁。
“...欸？”
她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夏油杰在说什么。
努力消化其中的关键词，思考下来发现是徒劳的。
什么咒灵啊。
九十九沢美月宁愿今天的事从来没发生，如果她没有跟着他们去祓除咒灵，是不是就不会接触那个世界的事了。
她是不是还能像以前那样看天真瑞葵？
“美月。”天真瑞葵开口。
“美月！”夏油杰开口。
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过得格外漫长。
她的额角渐渐冒出冷汗。
所以现在的剧情是让她分辨谁是真的人谁是咒灵吗？
按理来说九十九沢美月不该迟疑，但天真瑞葵的眼神所包含的东西让她看不懂。
那个眼神很熟悉，就好像她看了千万遍一样。
她记得以前的天真瑞葵不是这样的。
眼角要更下垂一些、唇角要更上扬一些、头发要更短一些......
“九十九沢美月！”她又大声喊了一遍，打断了美月的神游。
但随之而来的是物件划破空气传来的呼啸声。
以及硬物嵌进□□的闷哼声。
“我说了吧，不要过去。”
夏油杰的手里攥着一颗石子。
天真瑞葵的右眼被直接打穿，鲜红的血液溅在惨白但精致的面容上，产生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在脸上抹出三道血痕，液体顺着这三道血痕汇聚到下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此时的九十九沢美月终于明白所谓咒灵为何物了。
那是一种非人的恐怖。
“明明长得这么帅，做出的行为真是不尊重人啊，”天真瑞葵扣掉嵌进眼窝里的石头，扔到一边，“偏激的家伙。”
“请务必不要学我的爱人说话，真的很恶心。”夏油杰笑眯眯地说。
血肉在编织，肌肉像是活过来般缠住了她的半张脸，随后眼白一翻，白皙的皮肤包裹住艳红的肉，那一张完好的脸又展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只有脸上依旧的三道血痕证明了刚才发生过什么。
“这可由不得你。”
什么，原来在学自己说话吗，夏油杰怎么听出来的？！
“那个，是找我的吧，瑞葵，”九十九沢美月打着哈哈挡在夏油杰跟前，“有什么事的话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瑞葵把目光投向她。
又来了，又是那种眼神。
那种看自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的眼神。
“不行哦小美月，”她弯了弯眼眸，“因为我是来带你走的嘛。”
一道银光闪过，有一米粗的白色巨蛇从两人身后跃出，嘶吼着朝对面的人影咬去。
红得发亮的蛇信子仿佛有生命，和蛇的眼睛一起形成一个能迷惑视线的三角形。
“杀了它。”夏油杰不带感情下令。
“等...等等！”
九十九沢美月抓住夏油杰的袖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术式顺转· 「苍」。”
大蛇被从某一点开始扭曲，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沾上血液的鳞片清晰的映照着三个人的面庞。
夏油杰，美月，瑞葵。
蛇样咒灵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就这样化作黑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啊，是这样啊。
夏油杰和九十九沢美月两个人都明白了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你和悟是什么关系？”夏油杰的神情不变。
“唔......”少女把食指抵在唇间，思考该如何回答。
她补充：“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咒灵。”
“而是单纯由咒力注入提早准备好的术式中的构想体——顺便说一句，为这个人形体输入咒力的人，叫五条悟。”
九十九沢美月冷汗直冒，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她觉得有什么事请已经突破认知了。
一种预感。
更准确来说，是一种即将脱离囚笼的预感。
天真瑞葵，不，应该说是“天真瑞葵”脸上的戏谑更甚。
“还没发现吗？”
少女提起裙摆转了个圈，路灯下的影子汇在脚下，仿佛聚光灯般为她增添了一份神圣感。
在这个世界，她显然是格格不入的。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有两个‘九十九沢美月’了。”
九十九沢美月注视着那张和她别无二致的脸。
终于发现了。
两个同样的人，是不允许出现在同一时间的，这就是领域的规则。
很显然，眼前的是假货。
“美月（mizuki）也好，瑞葵（mizuki）也罢，不过是外界干涉这个领域的锚点罢了。”
“现在这个世界（领域）因为他人的插手已经发怒了，”她笑着说道，“九十九沢美月，你的选择是？”
听到问她的话，九十九沢美月才堪堪回过神。
构想体指了指依旧漆黑的天边，能很明显看到空间在量子化的边界。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视觉体验，就像是身处游戏里一般。
而这个游戏马上就要关服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数据正在被删除，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六眼的咒力不是假的，崩溃的世界也不是假的。
一切都在说明构想体说的是真的。
如果自己是假的就好了，九十九沢美月懊恼。
突然间，她被人拉了一把。
回过神，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一边倒塌的居民楼掩埋了。
夏油杰拉着她跑了起来：“你愣着干什么，会死的！”
九十九沢美月不自觉盯着夏油杰的表情。
在他的脸上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失态的表情。
扎得完美的丸子头已经散落，身上还有类似咒灵血液的脏污，此时的夏油杰已经算得上是狼狈了。
原本就深到看不清颜色的紫瞳随着眼眶变得有些通红。
他要哭了吗？
九十九沢美月的体力算不上很好，夜晚冰冷的空气不停地灌入喉咙和肺里，却灼烧一般疼着。
两人越跑越荒凉，夏油杰终于慢下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
九十九沢美月第一时间回头。
她看见城市中心依旧霓虹闪烁，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许明天一觉醒来是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了？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早上之前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了。”
夏油杰喘着气沙哑着嗓音开口。
九十九沢美月有些慌乱，她想要看清夏油杰的表情。
因为他一定是最不相信这件事的。
那个她认知里的夏油杰是不会说这种丧气话的。
美月伸手想要帮他撩起鬓发，却被夏油杰一把拍开。
“她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九十九沢美月绞尽脑汁，“我们......我们想想办法吧，联系一下五条悟，他一定有办法的。”
“是真的。”
不容置喙。
夏油杰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世界的虚假感越来越重了，应该是在修正他们的思想。
最痛苦是事情就是明明不想去做一件事，身体却不受控制去做出这个行为。
完完全全就是提线木偶。
夏油杰终于看向了九十九沢美月。
他看出了她并没有收到偏离法则的影响。
得在思想被完全剥夺之前做出行动。
“听好了。”夏油杰深吸一口气。
九十九沢美月看着眼眶依旧通红的夏油杰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刚刚，她说这个世界是一个领域，”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继续说道，“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被创造出的生得领域。”
“听好了美月，时间不多了。离开这个领域的方法有三种，第一种是有人从外部打破，第二种是用术式从内部打破。”
“第三种，是展开比这更强大的领域。”
夏油杰说了一大堆，九十九沢美月虽然能理解每个字。
“但是我没有咒力，我做不到的！”她大喊。
“做得到的。”
“做不到！”
夏油杰松开了手，后退。
“其实你能感觉得到咒灵吧，”他说，“不是用眼睛看，而是去感知。”
九十九沢美月想起了那个地下室。
但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那里很不详，乱蒙的。
为什么夏油杰就如此肯定她能做到？
九十九沢美月还想开口，就听见他说两个字。
如果没听错的话，是“虹龙”。
危机感。
空气被撕裂，比白蛇更加巨大的蛇状物从虚空中钻出。
虹龙绕着他转了一圈，旋涡状的双眼却看向了九十九沢美月。
它张开了嘴巴。
像是一个信号，她转身就跑。
破空的声音紧随身后，察觉到不对的九十九沢美月赶紧往左侧翻滚。
肯定擦伤了一大片手臂和腿的皮肤吧，她疼得呲牙咧嘴。
虹龙坚硬的牙齿咬碎了水泥地，甚至连钢筋都断裂了。
巨大的龙头还在往底下钻，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但是还有更大的在后面。
“我果然，”
夏油杰在逼她。
“最讨厌你了，你这个骗女人的家伙！”
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刀剑相向，这个人，真的是太差劲了。
无法被预知的路线。
虹龙从九十九沢美月脚底破土而出，一口咬碎了她脚下直径三米内的土地。
巨大的吞咽声传来。
就像夏油杰此时的心跳。
他明白不能这么做，但又不得不这么做。
被骂最讨厌也好，差劲也好，反正自己女人缘一直都很差。
“一起被吞噬吧，或者......”
他突然想不到第二种结果了，只好自顾自笑了一声。
内心叫嚣着的声音停息了。
虹龙的动作也顿住了。
夏油杰尝试收回咒灵，但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在他的眼瞳中，倒映的是被四分五裂的肉块。
如果被撕裂的不是他的虹龙的话。
完好的少女双脚踩在殷虹的肉块上，发出黏腻的声音。
夏油杰突然想起了刚刚想到的第二种结果。
“......或者，独自离开这里吧。”
她双手立在身前，六指相错，四指相交。
眼神并没有施舍给夏油杰一眼，只是紧盯着天空中虚焦的一点。
那正是，整个领域最脆弱的地方。
“领域展开——”
早该知道的。
“「永断无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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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迷于幻想也，欲成佛，需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