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脩

    是夜,天空中几点星子闪烁,偶尔远处传来虫鸣,听得见一二声清脆鸟啼。

    昭熙院书阁门外站在一个人,走进一看,原来是树鑫在守在门外。

    树安朝他走去,向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问少爷是一个人在里面吗?

    树鑫默默地点了个头。

    又做了手势问树鑫,怎么没有去慈心庵领猫回来?

    树鑫看着他滑稽地比划,联想平日种种,觉得他要是当官,必定是一大奸佞。

    但他还是低声简单回道:“明天。”

    语气淡漠,抱着剑继续望天。

    “树安吗?”屋内传来声音。

    “是~”

    “进来。”

    “少爷~~~”树安嬉皮笑脸的朝里去了,手还拍了一下树鑫但肩膀,人迅速溜了进去。

    树鑫下意识还手,打了一下树安,可惜只蹭到一片衣角。

    他轻轻地将门掩上,门缝地□□声即便是夜里,也细微的难以听到。

    “回来啦,”柳香璋看到树安进来了,将正在看的树用书签标记,合上。

    那个书签是他二弟在教书先生那里瞧着好看,学着做的,第一个就送给了他。

    他拿起桌上的扇子,起身到酸枝木榻坐下,逗着小红。

    小红是一只黄蓝相间的鹦鹉,腿上装着链子,正停在红木雕花鸟架上。

    “什么事情呢~”柳香璋故意将声音拉的老长,觉得这事很好笑,还真就笑出了声。

    “额~”树安挠了挠头,竟一时不知道当如何开口。

    “咋啦~这会子哑巴啦,”柳香璋轻笑了一声。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树安支支吾吾开口道。

    “嗯~~”柳香璋转头认真瞧他,疑惑地将尾音拖得长长的。

    “我是真的不清楚~~”

    树安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好像是夫人那边误会了什么?”

    柳香璋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嗯~?”

    “是~”树安顿住,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关系,只好实话实话,“好像是小喜的什么事情。”

    柳香璋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倏尔,眉目舒展,笑了,笑出了声。

    他转而用扇子遮面,笑眼弯弯。

    “还说了啥~~”

    树安看着他这样,挠了挠头。

    “少爷笑啥,小的更糊涂了?”树安心里嘀咕,什么情况,不会吧,真有事啊,真是愧对少爷贴身小棉袄的称号。

    “没事,继续说。”柳香璋惬意地摇起了扇子。

    “少爷~嗯~~~嗯~~~”树安有了一丝丝的为难,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夫人误以为他对小喜另眼相看的事情说出来,正纠结着。

    “说呀,咋还为难上了啦~”柳香璋越看越好笑,扇子遮住了半边脸,遮住他笑得快裂开地嘴角。

    树安看着他这样,身子前倾,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凑到在他耳边,声音放轻,说:“夫人误会您和小喜了~”

    说完,树安站地得笔直,像是与刚刚地他毫不相干,看了看少爷的脸色,轻轻点了点头。

    “嗯~~”带着疑问出声,柳香璋继续都逗弄小红,小红扑棱着翅膀,试图逃走。

    “少爷,小的不明白~”树安愈发低眉顺眼。

    “就是那事~”

    树安看着大少爷,一时整个愣住,心思早就已经走过了九曲回肠,什么事啊??还是不太明白。

    “那蚂蚱好看吗?”柳香璋拿起插在窗台缝隙的蚂蚱,放到树安面前,抬眼看着他笑。

    蚂蚱,什么蚂蚱?

    树安头上长出许多问号,不知道少爷为啥突然说起了这个,这个蚂蚱哪来的来着?

    嗯?几个月了,在街边买的?

    等等!啊,是那天坐画舫的时候买的,是和那个红薯小娘子有关吗?

    啊~~~树安在心里狂叫,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面上风平浪静,问到:“是红~~薯~~”

    树安的尾音停住,没有说完,在不可置信中带着一分试探,三分开怀,六分震惊。

    “我看着觉得是,但你懂得~。”柳香璋还在笑吟吟的逗小红,瞟了一眼树安努力让自己的神色自若的样子。

    “诶,这个,好像是诶,身形也差不离,我回头查一下她的离府记录,确认一下她的作案时间。”树安的脑瓜子马上转了起来。

    “什么叫作案时间~~~”柳香璋拿起小红爱吃的葵瓜子砸他。

    “哈哈哈,她欺负了少爷,可不就是凶手了嘛~~~~”

    “听着就生气,注意用词~赶快闭嘴吧~~~”

    “诶,小的去门口守着啦~”

    “赶紧走吧~”末了,柳香璋还不忘再拿葵瓜子朝他扔过去,树安嬉皮笑脸地跑着躲开。

    “走吧,走吧~~”小红也跟着叫了起来,飞了起来,朝树安离去的身影飞去,奈何腿上有链子链着,徒有张牙舞爪的模样。

    柳香璋收起扇子,拿扇柄轻拍了一下它的头。

    “安静点~”

    转而,继续扇着扇子,慢悠悠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

    突然放下书,拿起毛笔,将当时手指触摸的珠子,凭着记忆里的的触感,将清晰纹样画了下来。

    刚刚搁笔,博古架上的滴漏便传来敲击的声音,柳香璋愉快的拿着扇子起身,出门的时候还朝树安招了招手。

    “桌上有个图案,去查一查这个是什么~小心点~~”

    “树安,跟我走。”

    “明白~”树鑫跟着少爷后面应道。

    树鑫看着他们走的远了,进屋去熄了灯,临走前将桌上干透的纸,叠好,放入袖中,锁上门离去。

    此时,院中屋檐上挂月,乌竹摇影三两横,孤鸣啼啼啭音妙。

    *

    隔天清晨,小喜向王妈妈告了假。

    她从下人们进出的侧门出来,抱着手里的包袱,急步回家去了。

    小喜走着走着,感觉到了背后一直有一股无形的视线跟随,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生暗鬼,心里有点慌。

    她从主路走入旁边的小巷,迅速跑入一堵高墙之后躲着,心砰砰直跳,眼看着一双黑色的鞋急步走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内。

    过了许久,她紧张地拍了拍胸口,又绕回主路,混入人群之中,向码头赶。

    她不知道的是,跟着她的有两个人,他们深知这种巷子的九曲回肠,进去之前就打好了暗语,一个人是跟着她拐弯的人,另一个在主路分叉巷口不远的地方蹲着。

    如果前面那个人没有出来,他再沿着前面那个人的记号追上。

    这不,他虽然没有出来,但是她出来了。

    *

    城外码头。

    小喜停下来,镇定的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她疾步向一处角落走去,本应该是没有人的地方,有几个孩子在那里。

    她找了其中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大一点,比小喜身量矮一些,另一个是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年纪明显还要小一些。

    小喜默默地走到她们前面,把包袱里面的斗篷给了他们,正是那件墨蓝色的斗篷。

    至于那天大少爷抓她手腕时候,摸到的手绳,她也早就拆下佛法珠,重新编了一条新的链子,给在学堂念书的弟弟南郭平戴着,保佑他平安顺遂。

    小喜叠了叠手上包袱布,她往四周看了看。

    不远处,两个模糊的人影有说有笑的走来。

    她继续往前走,找了个台阶坐下,打算歇一会子。

    小喜坐在那里歇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直到看清两人的面容。

    那两人自如的从小喜面前走过,一副邻里乡亲又情谊深厚的模样。

    天知道小喜那会内心一百匹马呼啸而过,天啊,这是什么情况,居然有两人,刚刚白忙活了。

    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她居然见过,就在大少爷的身边,应该是在外头庄子里面的办差的人。

    至于是碰见他们比较巧,还是大少爷这边嚣张的气焰呢?

    这不是都是巧到家嘛。

    在面前经过的时候,小喜恶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起身回家。

    进家门之前,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尝试微笑,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一进门,就看见欢姐和南郭爹爹愁眉不展的模样。

    小喜平静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你们二人愁眉紧锁。娘亲呢”

    “姐姐,我也想进柳府去干活,做个外院的洒扫都行。”欢姐率先开口道。

    “你娘在铺里。”

    “柳府这个月的月钱发了吗?”南郭爹爹犹地开口。

    “今年铺面生意太差了,平儿下半年的束脩还没有着落。”

    看着爹爹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小喜心中顿感束手无策,只能开口问道,“还是原来的十两银子吗?”

    “学堂里面最近来了一位新的先生,先生从两个变成三个,束脩也由原来的十两银子涨到了二十两。”

    “宁州附近的乡镇最近还多了许多流民,仓库的米面存货也不多了,市面米价被抬高了不少,生意差了许多。”欢姐补充道。

    “为何会如此?官府不管吗~”

    “有人说,楼知州甚至早就和大店富商勾结在一起~我们家店小言轻,也只能跟随市场价走~就这样库房米粮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小喜听了爹爹的话,拿出荷包数了数,“我这里有六两,已经是全部了,还差多少?”

    “抛去店铺的必要流水,家里有四两,我明天去芙蓉绣坊领这个月的三钱,一共十两三钱,还差九两七钱。”欢姐掰着手算了算,道。

    “这可如何是好~能否和书院的先生说说,体谅一下,先赊着,余下的下次补上。”

    “平哥已经说了,先生也答应了,只是这个窟窿可怎么补。”南郭爹爹有些沮丧。

    “爹爹宽心,大家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小喜笑着去拉欢姐的手,试图安慰他们,说罢,起身去厨房做饭。

    “我午饭后出趟门,去慈心庵拜拜,顺别看看霓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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