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和无影各举着一只火把，观察了一圈洞内，除了他们进来的洞口之外，还有两个洞口，两个洞口之间立着块天然的大石头，上面刻着一行字“悠悠死生，魂魄入梦，万物有灵，神通有应。”

    无影念完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

    白泽解释道：“这是生死门，不知道哪个是生门的人一旦走错，便是有去无回。”

    无影扁了扁嘴：”哦，难怪门口没人把守，普通人哪敢随便闯这个。”

    看着那两个平平无奇的洞口，无影觉得他们似乎长了舌头和牙齿，正冲自己咆哮“快进来，来啊，让我吃了你啊。”他被自己想象的场景吓得赶紧摇摇头，“主子，咱们真的要进去么？”

    生死他倒是不怕，可是上面还写了魂魄之类啊，无影自小就最怕鬼了。

    看了眼无影，阿涂笑眯眯地从随身布袋拿出几枚铜钱。扔到了地上，片刻后她起身指着左边的洞口说：“这边。”

    无影赶紧伸手拦她：“女郎，不再算一次了么？”

    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啊？

    不理会无影的大惊小怪，阿涂和白泽相视一笑后，从两侧绕过了无影直接走进了左边的洞口。

    白泽走在前面，洞内的路是向下斜着的，路不是很平，担心阿涂摔倒，白泽便一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递给了紧随其后的阿涂。

    感念白泽的好意，阿涂也伸手回握。柔软的触感，让白泽一下子想到了苗寨，好像自己第一次握她的手也是这个感觉。

    那时候他还因为这个陌生的感觉而紧张的心跳如鼓。为了避免被她发觉异样，刻意对她更为冷淡。

    想到曾经，白泽不由地自嘲，“自己当时真是迟钝啊，如果早一点儿，是不是她现在也不会站在那人身边了。”

    看两人已经进洞，无影没什么办法，也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了后面。

    洞道并不长，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几人便看到了洞口。

    出了洞口是不大的一个平台，他们这才发现，洞口所处位置在山体的半山腰，整个鬼市在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圆形山谷之中。抬头向上看，葳蕤的草木遮挡了上方大部分的阳光，只有零星的阳光从树缝漏下。整个山谷，是阴冷的，潮湿的，空气中各种味道混杂，甚是难闻。

    这个平台右边有石头台阶可盘旋而下，几人沿着路走下去。

    路靠近山体的一边，被挖了不少洞，洞内摆着不大的摊位。鬼市的人由于常年居住在洞内，面色苍白，没什么血色。他们在阴暗的山洞里，点着白蜡烛卖着各种奇怪的东西。见白泽几个陌生面孔经过，摊主也没招揽，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神色冷漠又阴森。

    乍一看，无影还以为是鬼，着实吓了一跳。

    被腐烂的气味包围，又被这些似人似鬼的人盯着，无影觉得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把头扭到另一侧，然后就看到一只死老鼠，正放在他扶着的藤条栏杆上，就差一步，他就要摸上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无影的喊叫声在山谷回响，惊起了本来在睡着的乌鸦。它们争前恐后的从树枝上飞起，互相乱撞着飞离这里。

    看着鬼市中人探究的目光，白泽无奈抚额，冷冷地低声说道：“安静，你在鬼叫什么？”

    自己主子一贯冰冷的语调奇异地安慰到了无影，他竟觉得有了几分安心。

    几人边走边看，阿涂好奇地问道：“看他们的样子似是好久没出去了，是他们被限制出入了么？”

    白泽解释道：“并没有人限制他们出入。但是常住这里的人，要么身上背着官司，要么背着人命，或者躲避仇人追杀。所以来了这里后，他们基本都不会离开。专门来此做生意的人，一般一周也就来个一两天便离开。”

    走了一会儿几人便到了谷底，谷底更为平整一些，上面的摊位更多。

    让阿涂意外地是，鬼市上的人比阿涂想得要多得多，甚至比丹阳最热闹的街市也不惶多让。

    只是各种摊位上卖的东西明显与丹阳和南川的普通摊位不同，虎牙狼牙鹿角毒蛇之类的都能找到。

    还有一些是专门卖特殊物品的摊位，他们一般在摊位上挂着面白色的幡，摊位上只零星的摆着一个破碗，碎杯子之类的。他们当然卖的不是这些破碟杯碗。这种摊位实际卖的东西，是要和老板谈过之后，老板才决定要不要拿出来的。

    无影找了面挂着幡摆着破碗的摊位，和老板打听道：“老板，可有路引？”

    老板打量几人一眼，见几人面孔陌生，便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没有，没有，赶紧走。”

    无影赶紧拿出一锭银子摆在摊位上。老板仅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银子，并没做声。

    无影又拿出一锭银子摆在旁边。老板看着两锭银子，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他把银子揣进怀里，油滑地说道：“这点钱，仅够买个消息。”

    无影回头看了白泽一眼，见白泽点了点头，便说道：“好。”

    老板凑近无影低声说道：“半月前，鬼市接到命令，一年内不能买卖路引，现在整个鬼市都没卖的了。”

    鬼市虽然管得不严，毕竟还在离晋境内，总归要卖官府一些面子。为了能安生地做买卖，对于上面的命令，他们一般还是会遵守的。

    阿涂看了白泽一眼，心里都是一个共同的念头：半月前正好是他们来到离晋的时间。

    白泽上前一步，问道：“之前可知谁能卖这个？”

    老板摇了摇头：“这个也不让说。”

    无影又递过去一锭银子。老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才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们可先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见白泽点头应允后，他才伸手拿过银子，握紧了之后说道：“你们去找一个叫胡老的人，之前都是他经手的。如果现在还有人能干这个，也就他了。”

    见再也问不出有用信息，几人便打听着来到山谷角落的一个摊位，此处正是胡老的摊位。

    严格来说，这也不是个摊位。山上一块巨石往外突出，这里就形成了个天然的山洞。不像其他的摊位至少还有个桌子，这个摊位仅在角落放了个看不出颜色的幡，一个豁了口的破碗被直接扣在他面前的一个是石头上。

    胡老的头发看着像是从未洗过一样，头发丝相互纠结着，灰扑扑的遮住了脏兮兮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年纪。他身上穿着的破旧深衣，已经漏了不少洞。无影忍不住想，他一动会不会这衣服就直接碎了。

    白泽等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把手伸进衣服破洞里，搓着身上的泥，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是胡老么？”这次无影也不废话，直接拿了一锭银子拿在手上，“我家主子想办几张路引，烦胡老帮忙。”

    老人抬了眼，见是陌生人，并不接银子，只便随口打发，声音沙哑地说道：“没有喽，早没有喽，快走吧。”

    “我怎么听说，最近还有人在你这里办？“

    “诶？你这老头，怎么不理人?"

    之后任无影如何说，胡老再不发一言。

    几人没办法，只得先离开。临走时无影的剑尾不小心碰到了幡。

    无影道歉扶正后，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阿涂回头又看了下，见刚才坐在地上的胡老居然利落地起身，又把幡挪了挪位置扶正后，才又坐了下来。

    他刚坐好，便见前面站了一个人。抬头见还是刚才那几个人，便不耐烦的说道：“不是说了没了，都没了，快走吧。”

    阿涂站着低头看着坐着的胡老，赞道：“煞位坎北，没想到胡老居然擅长奇门八卦，刚才真是失礼了。”

    胡老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语气中也多了点兴趣：“呵呵，女郎也不错，居然能认出八卦阵。”他在这里好几年了，从未有人认出来过，这女郎年纪看着很轻，居然一眼认出了，真是有趣，有趣啊。

    阿涂恭敬地解释道：“刚才也不敢肯定，以为是巧合。刚见您在位置移了之后立刻复位的举动，才敢确定。摆阵之人最不喜阵位不准。这是八卦中最入门的挡煞阵，主要为了防止仇家追加。看来胡老有不想见之人？”

    胡老笑的有些悲凉：“哈哈，是啊，我有太多不想见的人了。”

    阿涂点头：“那小女可帮一忙。胡老的八卦阵我或可再精进下。”

    阿涂本想和胡老做场交易，用来换路引的线索。

    却没想到，胡老听完直接拒绝了，他摇头说道：“我老了，没几日活头了，这些本也不重要了。”

    看到阿涂垮下去的小脸，胡老又笑道：“有生之年能看到还有小友热衷此道，小老甚是欣慰。女郎有何事，但说无妨。”

    见胡老终于松口，无影忙拿出几个路引：“这几人的路引可是你帮忙办的？”

    胡老拿到眼前，靠着谷底的微光，辨认了半天才道：“这不是通过我办的。”

    见几人失望，他又解释道：“不过，这些不是正常的路引，确实是通过特殊手段办的路引。“

    阿涂：”哦？胡老如何得知？“

    “特殊渠道办的路引，都有特殊的标记。比方我熟知的几个签章人，都习惯在人名下面点了一个点儿。”

    白泽接过路引一看，果然见到在人名下方都有一个不显眼的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墨汁溅上去的。

    眼睛眯了眯，白泽问道：“胡老，可否告知还有何人可以私下办下来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