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山

    羌山不是一座山而是离晋与羌族边界的群山的总称。因为地处偏远,风林隐和卫斐即便快马加鞭也是走了五天才到。

    卫斐看了一眼草长得半人高的荒野,面带怀疑地问道:“主子,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向江会藏身在此处么?”

    风林隐也摇了摇头,半月前他收到大头的木牌之后立刻派了人来此处寻找,可是派来的人都无功而返,说是此处并无人烟。

    本来时间隔了这么久,风林隐也知晓可能他已经不在此处了,可是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来这里一趟。所以在左离的选妃宴结束后,他心中烦闷便直接带着卫斐来了这里。

    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风林隐想了下说道:“羌山脚下有条白河,之前我便是在那里斩杀的向江,我们去那里找找。”

    白河河畔,草木葳蕤,但是依旧是不见一个人影。

    二人已经找得有些疲累,干脆把河边的草踏平了,躺在其上修整。

    卫斐看着天上的云,忽然来了一句:“主子,我有一事一直没想明白。向江死在你手上,如果他有幸死里逃生,也该找个地方藏起来,为何还要想方设法让你知道他还活着呢?”

    风林隐:“这也是我疑惑的,我与他相识多年,在我印象中他虽沉默寡言,但绝不是那种满腹算计的卑劣小人。仅是为了一个家主之位,就向亲弟弟下手,这不像他的风格,这也是最让我想不通的。”

    卫斐:“我听说向大公子那时刚娶妻没多久,正是人生得意之时,就算要下手也不应该选择那时才对。”

    风林隐:“嗯,当时事出突然,我也来不及细想,为了护住阿漾,对他出了手。可是现在想想,总觉得此事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

    正当二人迷惑之际,忽然听到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么大的动静可不是蛇虫草蚁能发出来的。

    “有人!”

    两人立刻警惕了起来,身体僵硬地躺着,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一步,两步,三步......"

    听到来人走近了,卫斐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同时把刀架到了来人脖子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卫斐看着眼前不起眼的老头,皱了皱眉头喝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

    老头穿着麻布破衫,背上背着背篓,手上握着一柄镰刀。他此刻被刀架着,正浑身发抖,听到问话更是抖得厉害。

    “小,小人是,是,是来捕捕蛇,蛇的。”

    听到他这句磕磕绊绊的辩解,不仅卫斐,连风林隐都愣住了。

    卫斐微转了下身体,掀起老人身后的背篓看了眼。

    果真篓筐里放着两条细小的蛇。

    与风林隐确认了下眼神后卫斐把刀收了起来。

    风林隐上前一步,拱手道歉:“老丈,抱歉是我二人失礼了。”

    老人赶紧摆手,嗫嚅着说道:“不敢不敢。”

    风林隐好奇地问道:“敢问老丈捕这蛇是有何用处?”

    看这蛇的颜色鲜艳,不似丹阳城郊的草蛇。他曾听阿涂讲过,一般情况下,蛇越是漂亮,毒性往往越强。

    老人见他们不像是坏人的样子,也慢慢没那么紧张了。

    他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小老和乡亲们世代住在这羌山,靠捕猎为生。可是这几年随着羌族士兵是不是得侵扰,我们只得搬去了离这里三里地远的镇子上。可是我们这些人除了捕猎种地,也不会别的,日子过得艰难。

    幸好前两年镇子上来了个收蛇的,而且专收毒蛇。蛇越毒给的银子越多。为了生计,虽然捕蛇有危险,还是不少人出来捕蛇。这羌山人少,最是容易捉到毒蛇,所以我每月都来捉一次。运气好,捉到一两只,半年的嚼用就有了。”

    卫斐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收蛇的,也跟着问道:“他们收蛇干什么用?”

    老人:“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这些蛇是要送到丹阳城里去的。想来可能是哪个贵人闲得无聊买着玩吧。“

    卫斐看来一眼风林隐,笑道:“这倒是,丹阳城内的贵人们闲得发慌的人不少。”

    不理会他的调侃,风林隐陷入了沉思,他记得阿涂说过,婉灵可能死于蛇锁喉,而这里有人在收蛇送往丹阳,这其中是否有何关联?

    风林隐:“老丈可曾见过一个相貌可怖,手筋脚筋都断了人?”

    老人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说道:“你是说丑江?”

    风林隐:“丑江是何人?”

    老人:“丑江是镇子上的教书先生,因为样貌丑且身体有疾所以被称为丑江。你们是来找他的么?”

    风林隐看了卫斐一样,后者赶忙拿出一块碎银子,说道:“正是,老丈可知他住在何处?可否为我二人带路?”

    等到二人在一处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前面站住的时候,卫斐都怀疑他的眼睛除了问题。

    卫斐:“他就住在这儿?” 他是见过向氏大公子的,那等大世家的公子吃穿用度无不精细昂贵,他实在无法想象那贵人在这里怎么住得下去的。

    老人:“对,就是这里。奇怪,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啊。“

    一个买菜回来的肥胖妇人见他们站在门前,便开口问道:“你们要找丑江?”

    老人忙点头:“是啊,他不在家?”

    胖妇人:“他早不在这儿了,前几日来了几个人,说是他的家仆,把人接走喽。“

    风林隐疑惑问道:“家仆?”

    妇人上下打量了下风林隐的穿着,知他是个贵人,见他问话反而不应了。

    卫斐对付这种人最是有经验,他干脆地拿出了块碎银子,在手上掂了掂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跟爷几个说下,如果说得我们满意,这银子就是你的。不满意,你这宅子也别想要了。”

    胖妇人看着银子的分量,眼馋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始讲道:

    “三年前,还是我家男人在羌山附近的野地里捡到的他。我们捡到他时,见他穿着绫罗,还以为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呢。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个犯了错被赶出来的下人。本来我们是不打算收留他的,免得惹了麻烦。可是我家男人厚道,说是等他醒了再让他走。”

    胖妇人说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嫌弃。风林隐明白,她同意救人本来是想着能有所图,后来发现对方不过是个下人,便不想再白费功夫。

    胖夫人接着说道:“他当时病得快死了我觉得他肯定活不成了。谁知道他昏迷了几日后,愣是醒了。他这人毁了容,手脚也没办法活动,但是脑子不错。我们家是卖豆腐的,一开始买卖做得不好,还是听了他的主意换了位置才赚了几个钱。

    为了谢他,我们便把这处茅屋借给了他住。我家男人见他身有残疾,便让我儿子虎子时常去帮他干点儿活儿。

    他对虎子挺好,有空的时候就教他认几个字。后来邻里们知道他是个识字的,便都把孩子送过来跟他读书。他们偶尔送来几个钱,他也就这么活了下来。”

    风林隐:“他可曾说过他之前的事儿?”

    胖妇人摇头:“他啊,平时很少说话,没事儿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待着晒太阳。对了,他有的时候会跟虎子说说话,你们等会儿,我把虎子叫出来。”

    说完她便打开了隔壁的木门,朝里面大喊了起来:“虎子,快出来!”

    见里面没动静,她又气得大喊:“虎子,你这个小兔崽子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出来?!看老娘抽不抽你。”

    听到这声河东吼,一个黑黢黢的孩子立刻从里面窜了出来,他脸上还挂着残留的墨汁。

    虎子:“咋啦?娘。”

    胖夫人一看他这模样,气得也立刻给了他一巴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浪费钱,你可好?我问你,你是不是偷我的钱去买笔墨了?”

    虎子知道被老娘发现了,立刻心虚地低声说:“不是买的,这个是先生给我的。”

    胖妇人哼了一声,说道:“还先生,丑江穷得饭都吃不起了,哪里有钱买墨,还送你?!”

    虎子梗着脖子,低头不语。

    见此胖妇人更气了,正要上前揍自己儿子一顿。就听见卫斐在一旁凉凉地说道:“大娘,别跑题了。银子不想要了?”

    胖妇人这才想起,她叫儿子是为了赚银子的,忙拉过虎子说道:“丑江跟你说过他之前的事儿没?”

    虎子似乎还在生他娘的气,并不言语。

    胖妇人伸手便拧住了虎子耳朵:“问你话呢,快点儿答。”

    虎子被拧得痛了,立刻跳着脚求饶道:“诶,诶,娘轻点儿,轻点儿。我说,我说。”

    等胖妇人松了手,虎子才揉着耳朵说道:“先生很少说他之前的事儿。但是有一回晚上我去给他送饭,他正一个人在院子里哭。后来他跟我说,他有夫人的,那天是他夫人生辰。

    我问他为什么不见他夫人,他说不能见,见了,他夫人就会有危险了。“

    胖妇人嗤笑一声:“这个丑江啊,又丑又穷怎么可能有女人嫁他?他这是诓你呢。”

    虎子跺了跺脚,粗声粗气地说道:“才不是呢,他说过他夫人很美,个性很温柔,还动诗书,名字还好听,好像叫,叫,对了,叫似墨。”

    风林隐眼眸一转,向江成婚之时他也去过,他的夫人出自鱼氏,鱼似墨。看来这个丑江就是向江无疑了。

    他上前一步,对着虎子问道:“他还说过别的没有?可曾说过他为何毁容?”

    虎子这回倒是干脆:“说过,他说他是被人所害。“

    风林隐:“被人所害?”

    虎子:“对,没错儿。先生常说他识人不清,所以得此结局也是活该。”

    风林隐诧异,明明是向江先害人,怎么听他这话,似乎另有隐情?

    风林隐想了下问道:“接他走得人可有说什么?”

    胖妇人和虎子齐齐摇头,虎子委屈地说:“我们都没见到先生,只见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仆人用一顶小轿子把人接走了。我想告别,他们都不让。”

    见虎子和胖妇人也说不出更多的来了,卫斐便把银子丢给了胖妇人。另趁着胖妇人不注意之时又给了一块更大的给了虎子,嘱咐道:“听你先生的话,接着读书识字吧,总是有用的。这钱你藏起来,别让你娘知道,自己买笔墨用。”

    在虎子感激的目光中,风林隐主仆满腹疑惑地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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